第三十二章：永遠的定義
今天是媽媽昏迷的第三天，洋洋早早的來到這裏。
手裏拿著爸爸的筆記本。
“姥姥。”
洋洋輕輕叫醒趴在媽媽床邊，握著媽媽的手的姥姥。
“洋洋，你來了啊?”
“姥姥，您慢點。”
姥姥起身時，後退了兩步，有點沒有站穩。
“洋洋扶著姥姥做到了另一個床位旁邊。
“姥姥，我都說了，讓您睡到這裏啊。”
“沒事，姥姥沒事。”
“你先在這兒休息會兒，今天您就讓我守在這兒吧。”
“嘖，你一個小孩子，能照顧得來嗎?”
“姥姥，可是。”
“再說了，姥姥有直覺，媽媽今天就會醒來的。”
自從媽媽昏迷後，姥姥每天都會說這一句話。
“對了，洋洋，你不是還去上那個補課班嗎？”
“哦，那個不著急。”
洋洋把外麵買的早點，打開放到姥姥麵前。
“怎麽能不著急呢？”
“等媽媽醒來，我就去。”
“您喝這個吧，這個不甜。”
“這裏有姥姥呢，你不用擔心，好好去上你的課。”
“嗯。”
洋洋坐在了媽媽身邊。
“姥姥，媽媽會醒的吧？”
“會的，一定會的。”
“媽媽，您要幹什麽去啊？”
“媽媽去看看於阿姨啊。”
“我覺得您不適合現在去。”
“為什麽啊？”
“洋洋媽媽還在昏迷呢。”
“你去過了？”
“哎呀，媽媽，我姐肯定是去過了呀。您這不是廢話嗎？”
安陽劃著滑板從臥室出來。
“家裏是你能玩滑板的地方嗎？”
“下來。”
安意把安陽從上麵拉了下來。
“你看看你都高二的人了，怎麽這麽不懂事呢。”
“行行行，媽媽您不要說了，我這就帶著滑板消失在您的視線裏。”
“回來。”
“又怎麽了？”
“回來的時候給我買菜。”
“啊，不，媽媽我和朋友一起玩呢，很晚才會回來的。”
安陽好不容易回來，還沒有玩夠呢。
安陽立刻關門離開。
“你說說你弟弟，沒得救了。”
媽媽一邊抱怨一邊穿鞋。
“您出去呀？”
“我去買菜呀。”
“哦。”
林媽媽看著女兒心不在焉的樣子，停止了手裏的動作。
“安意。”
“啊？怎麽了？媽媽。”
“說吧。”
林媽媽脫下剛剛穿好的鞋子，拉著安意坐到了沙發上。
“說什麽呀？”
媽媽眯著眼睛看著自己。
“真不說？”
安意遠離媽媽，坐到另一邊。
“真沒有。”
安意的眼神中有些慌亂。
林媽媽偷笑，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媽媽還說做點好吃的讓你給洋洋和他姥姥送過去呢。看來是不用了。”
“啊？”
媽媽笑著摸摸安意的頭。
“要不你和我一起買菜吧？”
“嘿嘿。”
“傻笑什麽呢，出發吧。”
在菜市場，安意和媽媽仔細的挑選著菜品。
“媽媽，您要不熬一個湯吧？”
林媽媽無奈的搖了搖頭。
“傻女兒，湯不適合他們。”
安意戀戀不舍的放下自己挑選的熬湯的食材。
“洋洋姥姥這兩天肯定沒有好好吃飯，我們選擇一些清淡的對老人家的身體好。”
“還是媽媽考慮的周到。”
“安意？”
正在和媽媽買菜的安意被一個滿頭白發的人拉住。
林媽媽下意識保護自己的女兒。
“丁阿姨？”
“對對對，是我，是我。”
安意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滿頭白發的人竟是丁赫的媽媽。
最重要的是，丁阿姨和自己的媽媽是同年齡的。
上學時，丁赫就曾讓自己保密他家裏的情況。
那時安意隻是聽說他家苦，卻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
何況那時見到的丁阿姨和現在判若兩人。
“丁阿姨，您也來買菜啊？”
“是的，是的。”
“媽媽，這是丁赫的媽媽，丁赫是我小學同學。”
“哦，丁媽媽，您好。”
“您好，安意媽媽。”
一時間有點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麽。
“丁赫怎麽樣啊？”
“他呀，挺好的，他打算去當兵了。”
“當兵？”
安意有些驚奇。
記得丁赫曾和自己說過，他想去當一名設計師啊。為什麽不去上大學啊？
“對，今年九月份走。”
簡單問過幾句話後，安意和媽媽走在回家的路上。
“怎麽了？寶寶？”
“沒什麽。”
林媽媽知道女兒肯定會和自己說的。
“媽媽。”
“嗯。”
“謝謝你。”
“為什麽這麽說啊？”
安意主動拉著媽媽的手。
“沒有為什麽，就是謝謝你。”
林媽媽笑著看著女兒：“傻孩子。”
安意覺得自己很幸運，有一個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和弟弟。
雖然因為是女孩，雖然一直不被重男輕女的奶奶所喜愛，
但爸爸、媽媽和陽陽給自己的愛，已經足夠了。
媽媽一直都支持自己的、尊重自己的選擇。
安意覺得自己好幸福。
“對了，安意，你想好報駕校了嗎？”
“想好了。”
“行，正好這個假期時間充足，明天媽媽就陪你去報吧。”
“好。”
安意握緊了媽媽的手，一起回家去。
“洋洋，洋洋……”
睡眼惺忪的洋洋被姥姥叫了起來。
“媽媽醒了嗎？“
洋洋習慣性的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媽媽。
“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休息，這裏有姥姥呢。”
“沒事，姥姥，我不累。”
媽媽發生在這樣的事情，洋洋根本睡不著，即使被姥姥強求著回家，但也是一整夜無法入睡。
洋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時間“姥姥，我出去買飯去。”
“去吧，去吧。”
剛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安意。
“安意？”
提著飯盒的安意也被洋洋嚇了一跳。
“我怎麽感覺你每次見我就像是看到鬼了呢？”
“不是，不是，我是有點意外。”
“真不知道你意外什麽呢？”
安意推開洋洋，從門口走了進來。
“姥姥，這是我媽媽給您做得一些飯菜。”
“這可使不得啊。”
姥姥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受安意的好意。
“沒事的，姥姥，您就吃吧，正好我也不用出去買了。”
洋洋接過安意手裏的飯菜。
“安意，等洋洋媽醒了，你們一定要來家裏做客呀。”
“沒事的，姥姥，我媽媽順手做的，很方便的。”
“安意，一定要和你媽媽說謝謝啊。”
“沒事的，真的沒事的。你們快吃吧，不然一會兒該冷了。”
真好，自己的天使又回來了。
午飯後
姥姥睡在了另一張病床上，洋洋給姥姥蓋了蓋被子。
和安意一起走出了病房。
“安意，謝謝你了。”
“謝什麽呀，小事。”
在醫院門口，洋洋看著眼前的安意。
安意走在自己的前麵，既覺得真實，又覺得不真實。
突然抓住安意的手：“安意。”
顯然，安意被洋洋這一動作弄得有點莫名其妙。
“怎麽了嗎？”
洋洋有些緊張“要不，要不你當我……”
“姐。”
安陽劃著滑板衝到了兩人中間。
“喲，正和姐夫拉手呢，對不起啊，姐夫，小舅子沒有看到。”
安陽嬉皮笑臉的。
“你說什麽呢，安陽，洋洋是我的朋友。”
“不是吧？你倆還沒有在一起呢？”
安意和洋洋都有點害羞。
“安陽，你不要胡說。”
看著安意堅決否定的樣子，洋洋有些傷心。
便順著安意的話說：“安陽，你不要再胡說了，我們都是兄弟呀。”
“哼？兄弟？”
“你怎麽這麽晚才來看我啊？”安陽和五年前相比，看起來更加壯實了一點，皮膚也略微黑了一點。
洋洋生硬地轉移話題。
“不是，我不是來看你的，我是來接我姐的。”
“哦，是嗎，哈哈哈哈哈。”
洋洋尷尬的笑著。
“額，那個，洋洋，你快回病房去吧，阿姨身邊不能長時間沒有人的。”
“啊，哦，行，那，再見。”
洋洋趕緊轉身，跑回病房。
“安陽，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姐，我真的以為你倆在一起了啊。”
“你以為就是你以為啊。”
“不是，你要是不喜歡他，為什麽那麽在乎那個QQ號呢？”
“你少說幾句能死嗎？”
安意成功激起了安陽的八卦之心。
安陽一踢將滑板踢了起來，拿在自己的手裏。
“不是，姐，我真的問你，你真的不喜歡他？”
“你是不是聾了呀，不都說了嗎，是朋友。”
“純朋友？”
安意看著安陽，有些猶豫。
“啊，是……是純朋友。”
想到姐姐之前的種種行為，安陽還是不死心。
“永遠的朋友？”
安意被自己的這個傻弟弟快氣死了，哪有這樣逼自己姐姐的，再說了，就算是喜歡，能告訴你嗎？那不就等於讓整個世界知道了？
“林安陽，你給我聽著啊，我和於小洋是永遠的朋友，永遠的朋友，你知道了嗎？不要在問了，好嗎？”
“哦，知道了。”
安陽似乎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畢竟姐姐在那個時侯，常常提到那個家夥兒呀。
安意並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洋洋正拿著她的鑰匙跑了出來。
永遠的朋友。
朋友！永遠！
“姐夫，不對，洋哥，你怎麽出來了。”
洋洋有點傻了。
“洋哥？”
“哦，那個，安意，你的鑰匙。”
安意說那話是給安陽聽的。
他一定是聽到了，安意幾次想要解釋一下，但不知怎麽說。
萬一他真的當自己是朋友呢？再說了，洋洋還得複讀，她不希望自己影響到他。
便接過鑰匙。
“洋洋，我們先走了。”
拉著安陽就趕緊離開。
洋洋並沒有回到媽媽的病房，而是坐在病房外。
腦海裏回憶著安意說的話。
突然傻笑了起來。
“幸好，我沒有把QQ密碼給你。”
一會兒又有點想哭。
“朋友？還是永遠的？就是我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不行，我得找她說清楚了。”
剛站了起來，又坐下。
“不行，不行，說了萬一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呢？”
再一次坐了下來。
“不能這麽狗血吧？這麽多年來，我的暗示不夠明顯嗎？不行，我得找她說清楚去。”
“不行，不行，畢竟五年沒有聯係了啊，萬一她喜歡別人呢？”
“我小時候，說過要娶她啊，不行，我得說清楚去。”
洋洋剛站起來，門突然打開。
姥姥很激動“洋洋快去叫醫生，果兒醒了，醒了。”
洋洋連滾帶爬的把醫生叫了過來。
媽媽終於醒了，洋洋和姥姥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姥姥趕緊告訴了正在往這裏趕得大舅。
醫生交待完後，洋洋便立刻跑到媽媽身邊。
“媽媽。”
洋洋喊了一聲媽媽之後，就一直抱著媽媽哭。
哭媽媽為什麽會選擇自殺，哭媽媽不在乎自己，哭媽媽的心狠，哭媽媽所受的傷害，哭媽媽究竟是有多難受才會選擇離開。
姥姥一邊擦淚，一邊笑。
“洋洋，不能哭了啊，媽媽醒了啊，這是好事啊，姥姥就說了，媽媽今天一定會醒的。”
於媽媽剛剛醒來，身子十分虛弱，摸著洋洋的頭：“洋洋，對不起，媽媽錯了。”
洋洋並沒有說話，隻是埋頭痛哭。
兩天後，於媽媽正式出院。
媽媽是由大舅接回家的，姥姥和大舅媽早已在家裏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大家一起慶祝著。
洋洋一直黏著媽媽。像是小時候一樣。
晚上的時候，洋洋依然粘著媽媽，待在媽媽的房間裏。
洋洋淚汪汪的眼睛看著躺在床上的媽媽。
“洋洋，放心吧。媽媽再也不會做傻事了。”
“媽媽”
洋洋撫摸著媽媽的傷疤“疼嗎？”
媽媽做起來，將洋洋也拉在了床上。
“疼。不過，媽媽再也不會這樣了。”
聽到媽媽這樣說，洋洋開心的笑了。
“媽媽，您困嗎？”
“不困。”
“我去給你拿一個東西。”
於媽媽乖乖的等著洋洋。
洋洋將爸爸留下的筆記本拿了過來。
“安意把這個給你了？”
洋洋點頭，小心翼翼地打開那本珍貴的筆記本。
“媽媽，給你輸血的那天，我夢到爸爸了。”
“夢到他什麽了？”
於媽媽仔仔細細的翻看著自己已經翻看了很多遍破碎的日記本。
“媽媽。”
洋洋握住媽媽的手。
“我突然明白了。”
“明白什麽了？”
“你為什麽會愛上爸爸。”
媽媽笑了笑。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媽媽，我們要好好的活下去。”
於媽媽幫自己的兒子擦淚水。
“嗯。”
“我們明天去看看爸爸吧。我有話和爸爸說。”
“好啊。”
洋洋和媽媽都清楚，爸爸的離開並不會因為這件事就過去，她們隻是學會了如何去麵對爸爸的離開。
我想，時間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辦法了吧。
附:爸爸給寶貝兒子的第125封信。
寶貝兒子，今天是你的15歲生日啊，爸爸祝你生日快樂。學習像現在這樣穩中求進就好了。還有一點，爸爸經常寫到的，要越來越愛媽媽，不能覺得媽媽煩，尤其是她老了的時候。很抱歉，爸爸在外工作，不能回去陪你了。如果有機會，爸爸是一定會回去的，你相信爸爸嗎？爸爸對你來說，可能是最不講誠信的人了吧。兒子，你慢慢地長大了，爸爸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你相處了。好幾次爸爸想要去你房間和你說些什麽，手剛放到門把手上，爸爸就猶豫了，心裏想:跟自己的兒子，還有什麽說的。一來二去的，爸爸竟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聊天了。要是你沒有長大多好啊，小時候你可是有什麽事都和爸爸說呢，其實爸爸很喜歡和你聊天的，小時候的你和我簡直是無話不談，爸爸依然記得，你說你長大要娶林叔叔的女兒。但有時，爸爸又有點猶豫，覺得你不能不長大，你得好好的長大，得學會保護自己和媽媽，萬一爸爸哪天不在了，也好放心呀。臭兒子，生日快樂。15歲，在古代都已經結婚生孩子了，所以，爸爸得交待你一些事情，你可一定要耐心看完呀。爸爸知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爸爸，可媽媽絕對是一個好媽媽。如果，如果，爸爸真的哪天不小心離開了你們，你一定得好好照顧好媽媽，知道嗎？
第一次讀爸爸的信的時候，洋洋覺得這不是爸爸自己寫的，爸爸那麽威嚴的一個人，寫信怎麽會是這個口吻呢？可是信裏大大小小的事情，記錄的都是自己呀。洋洋又不得不去相信。或許爸爸一直都是這樣，變得是自己罷了。回想起來，好像在小學之後，洋洋就不和爸爸說自己的事情了。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去，自己會改變嗎？
不會的。洋洋心裏明確知道不會變的。
學習上受到老師的表揚的時候，手裏拿著獎狀等了爸爸很多天的洋洋，沒能等到；
和老爸約好一起去打球事情，也沒能等到。
漸漸地，自己也就不等了，不等了，也就不說了。
洋洋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
從書架上找出一張信紙，打算和爸爸好好說說話，做一次正式的告別。
我愛的爸爸：
爸爸，你離開我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我和媽媽始終沒有能從這段痛苦中走出來。不知道你在另一個世界過著怎麽樣的生活呢？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忙著你的工作呢？有沒有想我們？反正，我們想你。
在媽媽選擇離開的那天，我夢到你了。夢裏，我看到了你工作的樣子，一雙眼睛無比堅定的朝著鎖定的方向。我想像你一樣，可以這麽堅定的去做一件事情。爸爸，夢裏的你說了一些胡話，讓我下輩子不要當你的兒子，我是不會同意的。做你的兒子，既可以自由自在，又能擁有超高的顏值，何樂而不為呢？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媽媽的，不會差你一分一毫的。
洋洋寫完信後，夾在了那個筆記本中間，重新返回到床上。
關了台燈，閉上眼睛，打算進入夢鄉。
五分鍾不到，台燈再一次被打開，信再一次被拿出來。
洋洋在信得最後加了一句:永遠愛你的兒子——於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