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沒有辦法忘記。
淩澤宇獨自一人走到了校門口。
“放假了吧？”
賀梓欣上前摟著他的胳膊。
“放了。”
“就你一個？”
“哦，那個他在後麵呢，忘拿東西了。”
“安意，那你在這裏等著吧，我們先走了。”
賀梓欣著急地拉著淩澤宇離開，像是有什麽大事情要說似的。
安意守在校門口，看著同學們一個一個的離開。
每次踮起腳尖瞭望，總是又失望地放了下來。
眼看著大家漸漸地都離開了。
“不會是走了吧？”
“不可能啊，我看的挺仔細啊。”
安意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那位同學，你快點走啊，我要鎖大門了。”
順著保安大叔的聲音看去
一個像是丟了魂兒一樣的人，朝門口走來。
一看是他。
安意就直接跑了過去。
“洋洋。”
“啊？”
洋洋抬頭，並沒有知道安意的到來。
“怎麽了？你怎麽哭了啊？”
他一抬頭，安意就看到了他滿眼的淚水。
“沒事，安意，我們快走吧。”
安意也沒有追問下去。
而是主動牽起他的手
“好。”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直到了洋洋家的樓下。
安意站住，放開洋洋的手。
“洋洋…那個……”
洋洋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
重新拉著安意的手，繼續向前走去。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家了。
門一開，
安意使勁從洋洋手中掙脫了出來。
洋洋知道這樣做似乎有點不妥，就沒有繼續下去。
“回來了。”
姥姥正端著菜，探頭詢問洋洋。
“這是…….”
“姥姥，我的朋友，林安意。”
“安意，姥姥。”
安意有些不好意思，“姥姥，您好。”
“我媽呢？”
姥姥指了指媽媽的房間。
“安意，你坐在這裏，我去叫我媽。”
“來來來，安意是吧，坐在這裏，一起吃飯。”
安意是想要拒絕的
“不不不，姥姥，我還有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洋洋一把抓住想要離開的安意。
“姥姥，你去忙吧。”
姥姥聽到洋洋的話，便識趣地走進了廚房。
但隻是身體走了進去，眼睛還偷偷留在了門口。
洋洋從鞋櫃裏拿出拖鞋，給她換上。
“洋洋，你幹什麽啊？”
“吃飯。”
“不用。”
洋洋直接拉著她坐到了餐桌旁，自己的位置旁邊。
“洋洋……”
“安意，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叫醒媽媽。”
洋洋將手放在了她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
安意無比尷尬，不知道該怎麽辦。
手一會兒放在桌子上，一會兒又放在自己的腿上。
洋洋輕輕推開媽媽的房門，湊到媽媽的身邊。
“媽媽。”
柔弱得媽媽微微睜開眼睛。
“洋洋，你回來了啊。”
洋洋點頭。
“飯好了。”
“哦，你和姥姥吃，媽媽不餓。”
“我帶了一位朋友來。”
媽媽再次閉上得眼睛又睜了開來。
“是安意。”
於媽媽當然知道自己兒子得心思。
“安意？”
“他們家搬回來了。”
無精打采的媽媽緩緩起身，走出了房門。
“安意。”
安意直接站了起來。
“於阿姨。”
媽媽把安意摟在了懷裏。
便拉著安意開始問長問短。
見自己插不上嘴，洋洋便跑到廚房幫姥姥。
“洋洋，你同學？”
“哦，不是，也是吧。”
“你這是什麽話？”
“她之前住在我家樓上。”
姥姥一臉得笑意。
“你笑什麽啊？”
“我的洋洋長大了啊。”
“說什麽呢？姥姥。”
“來來來，快把這個端上去，不要讓你的小媳婦兒餓著了。”
“好。”
洋洋傻乎乎得端上了菜。
“不是，姥姥，你說什麽呢？”
“去吧，去吧，我也馬上就來了。”
洋洋竟被自己的姥姥逗紅了臉。
“飯好了。”
“來來來，安意，你快吃。”
“好好好。”
安意不知道該怎麽做，隻好她們說什麽安意做什麽。
“媽，你先吃，我帶她去洗手。”
“哦，對對對，你們先去洗手。”
安意快速推著洋洋來到了衛生間。
“於小洋，你幹什麽呢？”
“洗手啊。”
“不是，你把我帶到你家，你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麽？”
“沒事，我媽一直想見見你呢。”
“不是….”
安意不知道該說什麽。
“洗吧。”
安意一邊瞪著洋洋，一邊洗著手。
晚飯在樂樂嗬嗬中渡過了。
“媽，我送一下安意。”
“哦，去吧去吧，一定要安全送到家啊。”
“知道了。”
“安意，常來玩啊，過兩天等你媽媽把安陽接過來，一定要來阿姨家玩啊。”
“好好好，阿姨，我知道了。”
洋洋把門關上後。
安意並沒有像自己想的那樣，拍打自己。
反而異常平靜。
難道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帶著忐忑的心情，洋洋按下了電梯。
“安意？”
洋洋在安意麵前晃了晃手。
“怎麽了？”
安意回答的很平靜。
“不應該啊。”
洋洋比較納悶兒。
安意突然笑了起來。
剛好電梯到了。
“你笑什麽呢？”
洋洋緊跟著跑了上去。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抱怨你啊？”
“絕了，安意，我真的覺得你在我的腦子安了監視器。”
“你怎麽想的，我都知道。”
安意特別有自信的看著他。
“真的？什麽都知道？”
“你不相信啊？”
“不信。”
“以後你就知道了。”
洋洋意味深長地回答了一句：“是的啊，以後你就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安意想要問洋洋今天為什麽會那個樣子？但不知道該怎麽說起，不開心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安意看著一路上有說有笑的他，實在不想提起。
可不開心的事情，隻是暫時被遺忘了。
“你這個假期不出去玩嗎？”
“我有別的安排。”
“你要考駕照去？”
“你怎麽知道？”
安意記得自己好像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件事情啊。
“我就說了，你怎麽想的我都知道。”
“真的，我好像沒有和你說過吧？”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
洋洋一把將安意拉了過來。
一輛電動車從兩人身邊閃過。
“你要學車，還是先學會看路吧。”
洋洋安全將安意送回家後。
看了看時間，想了想明天也不用去上課。
在樓下的公園獨自坐著。
隻要停下來，洋洋就總會想到爸爸。
看著天空中一閃一閃的星星。
“爸爸，你是真的離開了嗎？”
其實洋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對爸爸究竟是什麽感覺。
恨嗎？
似乎不是這樣子的。
愛嗎？
好像也談不上。
那究竟是什麽呢？
對於洋洋來說，爸爸好像一直活在別人的口中。
人們都會誇爸爸，也會順帶著誇自己。
“不愧是於警官的兒子。”
洋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
一瞬間竟覺得自己有點可笑“怎麽還哭了呢？”
話一出口，洋洋的眼淚就像水龍頭打開了閥門。
怎麽也關不了。
孩子怎麽能不在乎自己的父母呢？
隻不過對於爸爸欠缺自己的愛，洋洋特別在意罷了。
於其說在意，不如說是特別期待。
從小到大，洋洋都一直在期待爸爸回來。
期待他能拿著訂好的蛋糕，笑著開門進來和自己說一聲生日快樂；
期待著他能穿著普普通通的衣服，悠閑的走進自己的家長會向老師詢問自己的學習情況；
期待著他能在自己和別的小朋友吵架時，站出來維護自己；
期待著……
洋洋唯一沒有期待的就是他能在高考的時候來送自己。
沒想到，他卻來了。
還是以那樣的方式。
洋洋蹲了下來，緊緊捂住自己的心口。
好痛。
自己明明不在乎他
可為什麽一想到他會讓自己這麽多天的偽裝一下子打回原形。
“我的爸爸為什麽會是你？”
在步入高三，這算是唯一一個能好好享受自由的假期了。
對於剛要去大學的新生來說，這無疑來說是一個真的可以完完全全來放鬆的時刻了。
“喂。”
“安意。”
聽著電話那頭沙啞的聲音，安意就知道他一定還在被窩裏呢。
“我一會兒要去火車站接我媽媽和安陽，就不和你一起去你的補課班了。”
“什麽？”
安意的一句話，驚醒了趴在床邊的洋洋。
“嘖，你小點聲啊，耳朵都被你吵聾了。”
“對不起啊，安意，昨天睡得比較晚，我忘了安陽今天要來了。”
“沒事，你不是還要去補課班呢嗎？趕緊起來收拾一下吧。”
“哦，對對對。”
“行，那你趕緊起床吧，我先掛了。”
“等會兒等會兒，安意，我下課了去找你啊。”
“再說吧。”
嘟嘟嘟……
沒等自己說完話，安意就已經掛了電話。
洋洋重新癱在了床上。
眯了一會兒，坐了起來。
“第一天補課，可不能遲到。”
洋洋走到衛生間，三兩下就收拾完了。
家裏空無一人，洋洋看了看表。
有些擔心，拿起手機撥通媽媽的電話。手機鈴聲在臥室裏響了起來。看到手機，洋洋越發擔心了。
在急忙出門的同時，撥通了姥姥的電話：“姥姥，我媽呢？”
電話那頭亂哄哄的，顯然，姥姥正在菜市場買菜呢。
洋洋著急跑到電梯旁，瘋狂的按著電梯。
“什麽？洋洋你說什麽呢？”
“算了，姥姥，您先買菜吧。”
看樣子姥姥應該是不知道媽媽的去向。
人在著急的時候，是一秒也不願意多等的。
洋洋毅然決然放棄電梯，一口氣跑了14層樓梯。
在小區，公園，洋洋仔仔細細尋找著。
始終沒有發現媽媽的影子。
“這可怎麽辦呀？”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淩澤宇打來的電話。
心煩意亂的洋洋，直接掛斷了電話。
“張大爺，你有沒有看到我媽媽啊？”
洋洋著急地打問這身邊的熟人。
不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起來。
洋洋真的想罵人了。
“賀梓欣，你要幹什麽？”
“大喊什麽啊，你有病啊”。
“我沒時間和你說。”
在洋洋就要掛電話的前一秒
“你媽在醫院呢。”
洋洋立即前往醫院
看著門口的淩澤宇，洋洋一下子衝了上去。
“又是你”
沒有給他任何的解釋機會，洋洋抓著淩澤宇就是一頓亂打。
還好醫生及時製止了。
“放開我，放開我。”
跟脫韁的野馬一樣，怎麽都拉不住他。
“我媽媽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和你沒完。”
“這裏是醫院，請你冷靜點。”
“冷靜什麽，他怕害死了我爸爸，現在我媽媽也因為他來了醫院，你讓我怎麽冷靜?”
洋洋從醫生手裏掙脫，一把揪住淩澤宇的領子。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你。為什麽挨那五刀不是你?”洋洋的話說得十分決絕，甚至是有些狠毒。
淩澤宇也知道，前段時間他倆關係的緩和都是假的。自己害死了別人的爸爸，又怎麽會被輕易的原諒?
“病人的家屬在哪裏？”
“我我我，我是他兒子。”
“快來和我驗血。”
洋洋稀裏糊塗地就被帶去驗血，然後進到了手術室。
在這個過程中，洋洋也知道了前因後果。
媽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選擇自殺。是淩澤宇及時救下了媽媽。
昨天晚上還是好好的，為什麽？
洋洋躺在病床上，看著自己的血在通過那根長長的管子輸送到媽媽的身體裏。
“媽媽，你一定要好好的”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洋洋感覺頭有點暈。
看著護士在自己的身邊忙著什麽，想要問問媽媽的情況，卻不知怎的竟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睡著的洋洋，像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這裏雜草叢生，沒有一點人間煙火味兒。
洋洋使勁兒爬開這些雜草，拚命的想要跑出去，卻怎麽也看不到頭。
跑累了，洋洋幹脆不跑了，一頭栽倒在草地裏。
“好累啊”
剛打算閉上眼睛的洋洋被一聲槍響驚醒。
洋洋累的不想起來逃跑。
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自己身邊跑過。
“爸爸？”洋洋脫口而出。
爸爸卻並沒有理會自己。穿著黑色的褲子和黑色的外套，手裏拿著一把槍的爸爸，快速朝前跑去。
洋洋也緊跟著爸爸。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放下你的武器，趕快投降。”
洋洋站在爸爸麵前，爸爸的槍口對著自己的心髒。
“我要開槍了”
“爸爸，是我呀，我是洋洋啊。”洋洋拚命的在爸爸眼前招手。
“倒數三個數，3，2，1”
砰
爸爸竟然朝著自己開槍了。
洋洋感到自己的心很疼，身體也慢慢向下傾斜。
“爸爸，你為什麽要對我開槍?”
爸爸從自己身邊經過，額頭上的汗珠滴了下來。
那雙眼睛，好陌生。
“這不是我的爸爸。”
洋洋慢慢地閉上眼睛，準備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死亡。
在倒地的時候，洋洋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死。
便趕忙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心。沒有受傷。究竟怎麽回事？
追隨那個熟悉的人跑去。
他正在拿著手銬銬著一個腿受傷的人。
“原來是那一槍打在了他的腿上。”
等到那個人被警車帶走後，爸爸摘下來自己的頭盔，擦掉了額頭上的汗珠。
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
閉著眼睛靠在了樹上。
一臉疲倦的樣子。
洋洋蹲在爸爸身邊，注意著爸爸的一舉一動。
不一會兒後，爸爸慢慢睜開了眼睛，從自己的上兜裏拿出一張合照。
是爸爸唯一陪自己過一個生日時照的一張。
是自己五歲的時候。那時候自己笑得還開心啊“咦，爸爸怎麽不看鏡頭，看自己的後腦勺呢？”
爸爸粗糙的手撫摸著這張照片，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這種感覺，像是如釋重負的感覺。
爸爸起身，洋洋立即起身。
“爸爸”
爸爸越來越模糊，洋洋幾次伸手想要緊緊抓住爸爸，卻怎麽也抓不住。
洋洋使勁跑，使勁跑。
眼前突然出現了另一副景象。
這裏是一片花海。
媽媽和爸爸摟抱著走在洋洋的前麵。
媽媽突然回頭“洋洋，回去吧。”
“為什麽？媽媽我要和你一起走。”
“聽媽媽的話，回去吧”
“不我不要，你們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回去?”
爸爸突然笑了，輕輕抓著媽媽肩膀。
“果兒，帶著洋洋一起回去。”
媽媽抓著爸爸的衣角，一直再哭。
爸爸牽著媽媽的手，走到了洋洋麵前。
爸爸輕輕吻了吻媽媽的手，然後交到了自己的手裏。
“洋洋要當男子漢，照顧好媽媽。”
洋洋有些納悶“爸爸，你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呀？”
“爸爸要去維護另一個地方的安全。一定要保護好媽媽，知道了嗎？”
洋洋乖巧的點頭。
“洋洋，對不起，下輩子不要再做爸爸的兒子了。”
洋洋第一次看到爸爸在自己麵前落淚。
洋洋伸手想要擦掉他的淚水。
卻又放棄了。
“洋洋爸爸愛你。”
洋洋也想要說出和爸爸同樣的話。
卻不知該怎麽說出口。
等到自己終於鼓起勇氣的時候，爸爸卻不見了。
洋洋有些著急，放開媽媽的手。朝前跑去。
“爸爸？”
洋洋使勁擦掉自己的淚水。
“該死。”
洋洋想要擦掉淚水，可就是怎麽也擦不完。
眼前一片模糊。
不管了，洋洋朝前跑去。
“爸爸，爸爸，爸爸……”
洋洋跌倒又爬起來。
“爸爸，你不可以走，不可以……”
洋洋重重的摔倒在地。
“爸爸，我錯了，我不怪你了，不怪你了。”
躺在病床上的洋洋，手指緊緊的抓著床單。閉著的眼睛不停的往出流淚水。
“洋洋，洋洋…”
洋洋猛地掙開眼睛，坐了起來。
“爸爸。”
安意無比心疼這個樣子的洋洋。
“你還好嗎？”
安意坐了下來，伸手幫洋洋擦眼淚。
“安意。”
洋洋將安意一把樓了過來，緊緊抱在懷裏。
這一刻，沒有什麽比這個擁抱讓洋洋覺得更好了。
“沒事了啊，沒事了……”
安意輕輕拍著洋洋的後背。
洋洋的情緒漸漸緩和了許多。
“安意。”
“阿姨已經沒事了，隻不過還在昏迷。”
聽到這句話，洋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安意，怎麽辦，我真的沒有辦法忘記。”
“這樣才對啊，因為於叔叔是你特別重要的人，你才沒有辦法忘記啊。”
“對，可是……”
“等會兒。”
安意從自己的書包裏拿出了一個日記本。
“這是……”
“之前阿姨給我的。”
“這個不是被我撕碎了嗎？”
洋洋小心翼翼地翻了翻日記本。
“是阿姨一點一點拚好的。”
看著洋洋的樣子。
安意彎腰，摸了摸他的頭
“洋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