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歸白廬(2)
風思染輕輕推了推暮晚楓，暮晚楓很自然的鬆開風思染道：“你無事吧！”
“多謝！”風思染不著痕跡的移了兩小步，稍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暮晚楓對風思染笑了笑沒有多言，伸手拂去崩落在身上的積雪，風思染抽出繡帕，幫暮晚楓擦掉眉間的雪水，同時目光瞥向他的身後，暮晚楓背後的衣衫已經被雪水打透。
“咳咳！”林放文輕咳了兩聲對眼前的兩人說道：“我說二位這路遊山玩水，可否盡興？”
“並不盡興！”暮晚楓答的很直接。
“晚楓，你能不能不要昧著良心說話。”
“放文，你真的以為這一路如此消停嗎？”
“你這樣一說，從南城一路行來確實安靜的過分。”林放文眼中多了幾分擔憂。
“若不是寥兒坐鎮，我們這一路恐怕要麻煩煩連連。”暮晚楓一副全是托風思染的福的樣子。
“你內子就是一張會移動的生人勿進告示牌，誰敢給她惹麻煩？那不是……自……”林放文觸及到風思染的目光，如瞬間變成了一枚啞炮。
“不知道是誰說要守夜，結果自己睡的鼾聲如雷，夜裏有狼群襲擊都聽不到，若是不是暮大哥在我早成藥渣了！”黃蓮趁著林放文當“啞巴”的空檔，借機數落林放文。
“阿黃！與其等著別人保護你倒不如學會自保。”林放文一副大家長訓誡自家子女的模樣。
“姑娘你替我做主！我這個黃連精天生命苦，本就靈源品級低微遭人嫌棄，讓我如何自保！”黃蓮故意帶著哭音向風思染哭訴道。
“從進山你就嘮叨個不停，大好的景致都讓你壞了。”風思染著實被黃蓮嘮叨煩了，見風思染不悅，黃蓮立刻禁了聲大氣不敢出一下。
“這雪夜景色年年都相似看都看膩了。”在林放文的眼中，天下的雪景大抵都是一個樣子。
“放文，雪景是否相似與身邊陪伴的賞雪之人有關，若是與你一同賞雪，自然是天下雪景皆一般，若是與寥兒便不同了。”暮晚楓笑看著風思染說道。
“看到了吧我也遭嫌棄了。”林放文轉頭對不敢出聲的黃蓮說道，不敢多言的黃蓮給了他一記白眼。林放文嬉皮笑臉的繼續說道：“何不同？”
“錯過一處便是一件憾事。”
“晚楓雲濛境內，美景千千萬，你要想每件都不為憾事，豈不是要把自己累死。”光是從南城回白廬的這一路，林放文都覺得路途漫長，更別提遊遍雲濛看雪景了。
“他處若錯過了隻是一聲惋惜，這白廬的雪景夜色若是錯過了，才叫真正的憾事。”
“我可沒看出白廬的景色與他處有何不同，晚楓你有心情欣賞風景，還不如想想回家的如怎麽走，我可不想被凍成路標。”林放文覺得這樣更實際多了。
“放文，你我一起遊曆的時日不短了，本以為這附庸風雅多少會沾染些？卻還是這般沒長進。”暮晚楓看著林放文歎了口氣，此人果然無救了。
“暮公子，附庸風雅能幫我們找到回白廬的路嗎？”
“既然找不到可以問，嘴不是用來當擺設的。”黃蓮已無法忍受林放文這個一根弦，她顧不得被風思染懲罰開口懟道。
“這荒郊野外連個人影都沒有，你問誰去？難道抓一靈魄過來問問？”林放文不覺提高了音量對黃蓮說道。
“有本事你抓來一隻問問！”黃蓮對林放文頻頻翻著白眼，明知道她靈源品級低微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萬物有靈一問便知，隻是林公子不懂得聆聽這萬物之語。”風思染伸手撫上一片楓葉，語調淡淡的說道。
“晚楓，你內子嫌棄我不解風雅。”林放文向暮晚楓告狀，但暮晚楓卻是一臉愛莫能助。
“當啷！”一陣嘈嘈切切的琵琶聲從遠處傳來，這曲調雖然錯雜反複但亂中有序，暮晚楓示意在場的人禁聲，他細細的聽著這曲調。
約過了一陣，暮晚楓麵露驚訝之色，他解下背在身後的“解語”，席地而坐將解語平放於膝上，修長的手指於琴弦上一勾，琴音縹緲尋著琵琶聲而去。
暮晚楓的琴聲跟著琵琶的曲調應和著，林放文不太懂音律，但也聽出了暮晚楓不太熟悉此曲在現學現賣。他悄悄的對黃蓮說道：“這又是看雪景又是彈琴，何時才能到白廬？”
“我也想知道！”黃蓮有些無奈的對林放文說道。
“要不我借你個膽子，你去問問你家姑娘？”林放文的目光瞟向風思染。
“我借你是個膽子，壯士請！”黃蓮向後撤了一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林放文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風思染，終究是慫了未敢動步，安安靜靜的聽著琴音。
忽然暮晚楓的琴聲止了一瞬，他的手指在“解語”的徽位上輕點了兩下，琴聲複燃卻反客為主，琵琶跟著暮晚楓的琴音亦步亦趨，半刻後琵琶聲漸漸聽不到了，暮晚楓的琴聲卻未停止。
琴音在山中穿行至雲中山深處，有清溪泠泠流出，沿溪上行楓林掩映，入風林複行數十步，便得見屋舍儼然。白廬依山勢而建其上，裝飾樸素與其名相符，榫卯相連體式不可分，緩緩飄入白廬。
一綠衣女子抱著琵琶與一婦人站白廬的大門處。綠衣女子靜聽著琴聲，目光望向琴聲傳來的方向，眼中既有忐忑又有期待。
風思染的素手輕輕一彈近旁的紅楓葉，隨即她的目光看向遠處，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一根弦，你看！這楓林怎麽……怎麽……。”
伴著黃蓮吃驚的聲音看去，隻見身旁的楓葉快速的縮小，一瞬便消弭不見，隨即一朵朵寒梅映雪含苞待放，目光遠去漫山的唐紅盡數褪去，白色的花朵緩緩的綻開花蕊，陣陣撲鼻的香氣沁染了心脾。
“沒見識！你身旁的這些樹叫做“四時輪轉，一樹可生四季之木。”林放文嫌棄黃蓮見識短淺的說道。
“要不是暮大哥沒空，我自討無趣的問你。”黃蓮還嘴道並且向風思染身旁走去。
“姑娘，這些梅花好看是好看，我覺得過於素淡些，沒有剛剛的紅楓好看。”
“庸俗！”林放文嗆聲道。
“與風雅不沾邊的一根弦，也知道庸俗二字？”
“我覺得俗氣的就是庸俗。”林峰文理直氣壯的說道。
“此紅楓，名喚美人楓，豔若朱砂，嬌若美人朱唇。”暮晚楓止了琴聲對林放文說道。
“美人楓！倒不如直接看美人，我家姑娘容顏屬世間絕色，這美人楓在她麵前倒是遜色多了，不應該說是黯然失色，暮大哥你說是不是！”黃蓮此番話並非恭維，而是覺得美人楓在風思染麵前有如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