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來發很聽話
“你有本事別跑。”
我蹲下撿起來發的繩子,一抬頭,他已經往廁所那邊後退著走去,嘴上還要逞能。
“我又不傻,當然不跑,跑了狗追得更凶。”
道理是這個道理。
可他走這麽慢,我牽著來發跑過去就能追上,一定要好好嚇唬他。
妹妹在身後跟著,勸著我:“老文,別讓來發咬住他。”
我回頭盯著妹妹。
金盆笑道:“死蚊子,聽你妹妹的話。”
居然也這麽喊我。
“閉嘴。”我揚起手中繩子威脅道,“再說話,我就要鬆開繩子了。”
他單手捂嘴,害怕地往後退。
妹妹走到我身邊,從我手裏拿過了來發的繩子要親自去追金盆。
“我來吧。”
妹妹對拆東西很感興趣,笑著慢慢去追,“等會來發咬到他,我會拉開的,不然來發的牙塞到肉了就不好了。”
我點頭跟上。
在麵對討厭的人,我們兩個總是站在統一的戰線上,金盆和妹妹當過同桌,借了一支筆,卻一直沒有還。
妹妹和我說過,拉著我一起去討,他居然有臉說那筆就是他的。
自動鉛筆,頂端已經被他咬出了牙痕。
那是妹妹第二喜歡的筆,第一喜歡的當然舍不得借出去,被人拿了也要立刻搶回來。
班主任老師又來主持公道。
金盆和妹妹都一口咬定,這筆就是自己買的,別人七嘴八舌,有的說看見妹妹用過這筆,所以筆是妹妹的。
也有人說,這原本就是金盆的,是他借給妹妹用了一段時間。
顛倒是非。
如果條件允許,我想把那人倒掛起來,讓他嚐嚐人顛倒後的滋味。
生不如死。
可惜,我還做不出這樣的事。
老師難以得出定論,從下課爭論到上課鈴聲響起,自動鉛筆一直放在課桌上。
妹妹不管那筆已經被金盆咬過,直接搶了過來對著筆身就是一頓亂咬,誰也來不及反應。
等老師搶走妹妹手裏的自動鉛筆時,筆上都是坑坑窪窪的了。
“你要,給你了。”
妹妹再從老師手裏奪過自動鉛筆,看都不看一眼就往桌上扔去。
自動鉛筆又彈到地上,頂端裂開了。
還能用。
因為,我撿起來了,試了試,還能寫字呢,那就不要浪費,我把妹妹得不到然後就要毀掉的自動鉛筆塞到金盆手裏:“拿啊,不是說是你買的,那你就好好放著。”
他錯愕地拿在手裏,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直接丟在了桌上。
老師看明白了,說了他幾句就走了。
進來的是數學老師。
妹妹的數學成績不差,所以,當數學老師看到趴在桌上哭泣的妹妹,和離開的班主任對視一眼,馬上下來詢問情況。
又有人主動給老師解惑。
“是金盆拿了別人的筆還說是自己的。”
數學老師看了眼桌上的筆,嫌棄道:“怎麽都弄成這個樣子了,明天帶支新的來賠給音音。”看他發愣又吼道,“記住了沒。”
他隻好點頭。
後來,這筆還是沒有賠,不過,他這人倒是稍稍收斂了一些,光耍嘴皮子和妹妹作對,無非就是超過“三八線”這種話,把妹妹放超線的筆還有橡皮統統拿起來放回去。
“我沒拿。”
他腦子恐怕不太好,把東西拿在手裏的時候說這種話。
妹妹盯著他,低吼道:“放下。”
他直接扔了一下,用手在桌子中間再比劃了一下:“你放超線了,這裏是我的,別放過來,不然又要說我拿了你的東西。”
“本來就是你拿的。”
妹妹看他還在一直用手比劃著,抓住機會拽住一根手指道:“你手超線了,我要剁掉它。”
“哪裏超了?”
“別動,我找別人來看。”
這會,數學課代表兼小組長剛好路過,直接從旁邊桌上借了一把直尺,放在桌子中間開始測量,金盆的小半截手指被壓在了尺子下麵。
所以說,他超線了。
“一個大男生和女生斤斤計較什麽,應該讓讓人家。”數學課代表嘲諷一句就走了,“還比劃什麽三八線,現在自己成三八了。”
“聽到了嗎?”妹妹還是掐著金盆的手指。
金盆抓著自己手臂往後拉,妹妹不肯鬆就被拉動著一起過去。
在即將超越三八線的那一刻,妹妹才鬆手。
金盆又要胡編亂造道:“你也超過三八線了,臭三八。”
“閉嘴。”妹妹提醒他一遍。
金盆變本加厲:“臭三八,死三八,說的就是你,你剛才超線了。”
妹妹冒出火氣,就在我以為她會抓住金盆暴打一頓的時候,她笑了下,和顏悅色地盯著金盆,用著平和無比的語氣緩緩說道:“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金盆愣住了。
妹妹又開始發笑:“我是三八。”
他徹底慌了,從來沒人這樣罵自己的,忙著解釋道:“你自己罵的,我什麽都沒說。”
那剛才的話,是誰說的。
妹妹醞釀一下感情,湊到他耳邊大聲喊:“我是三八,那你是什麽?你就是臭三八,死三八,13點,250,腦殘,豬頭,智障,精神病,神經病。”
一連串的責罵讓他招架不住。
金盆又被罵哭了。
妹妹解氣了,顧著自己看書,瞄到趴在桌上的人把手臂伸過來超出三八線,毫不留情地用手肘撞過去。
他往回縮了點,繼續埋頭痛哭。
細細想來,好像他也挺可憐的,不過是咎由自取。
我不同情。
“死蚊子,你也學學你妹妹,君子動口不動手,別動不動就打人,打我。”我旁邊這個人倒是沒有劃什麽三八線,但我想劃一條。
我作勢抬手,死魚下意識避開。
真怕死。
我拿出書隔在桌子中間,警告死魚:“你別超過這裏。”
“怎麽,超過了就是三八啊。”他滿不在乎,“我又不是女生,怎麽會是三八。”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隻要被我抓住一次你超過這裏,我就打你一次。”
“哦。”
他應下了,然後公然挑釁我,把手從桌子上空伸過來又縮回去,伸過來又縮回去。
我忍了一會,出其不意去抓一下。
沒想到,他反應很快,我隻是碰到一下他的手背,還是被他給溜走了。
真是一條滑不溜秋的死魚。
還是熟了的那種。
我的手指頭隻是碰了一下居然還是燙的。
“你該剪指甲了。”
死魚揉著手背,委屈道,“還好沒出血。”
就算被抓出血了也是他自找的,我的指甲不剪就是為了留著抓人的。
我看書發呆。
他偷看一眼慢慢把頭靠過來,快要超線的時候馬上縮了回去,我又晚了一步沒有揪住他的耳朵。
“你這個三八真狠,不和你玩了。”
死魚站起來去上廁所,這幾乎是每節下課都要進行的一個項目。
我輕笑著站起來。
他馬上跑了。
好像不動手,隻是朝他笑一笑,他會更害怕,不過君子才動口不動手,我又不是君子,偶爾還是要動手教訓人的。
可以罵死魚的話,讓我來好好想一想。
死魚眼。
嗯,想不到了,就先這個吧。
金盆怕狗,估計是真怕,看我們緊追不舍,身邊又沒有大人在,開始求饒道:“你們兩個別追了,我不和你們吵,我還有正事要做呢。”
“什麽正事?”我追問道。
妹妹停下,等他開口要說的時候忽然出聲汪了一下,嚇得他縮了一下脖子,又後退一步才開口:“我,我有什麽事。”
不關你們的事。
按常理來說,後話是這句。
但我們手上有來發,他就改口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哎呦,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
小肚雞腸的人也能變得這麽有擔當了。
“走吧。”
我和妹妹放過他了,但很快我就會後悔的,因為下午,我們三個人在老爸店裏闖禍了。
來發被我們送到了奶奶家,既然是送,那就是目送,就和客人要走,主人說送一樣,哪有送到客人家門口的。
我們帶著來發走到一半,妹妹累了走不動,要回老爸店裏吹空調,哪怕那裏人多有香煙味也要回去。
“我就站在門口吹一會空調,熱死了。”
妹妹看著我,商量道,“要不你把來發帶回奶奶家,再過來找我。”
我不肯,要和妹妹一起去送來發:“奶奶家也涼快的。”
妹妹幹脆道:“沒空調,還是熱。”
好吧。
“那我們把來發送到奶奶家再過來。”我不太放心讓來發一隻狗回去。
如果妹妹和來發一左一右,往相反的方向走,我肯定選妹妹。
先追來發,抱上來發,再去追妹妹。
妹妹還是不肯:“不行,我走不動了,老文,你就一個人去嘛。”
這撒嬌的本事,我學不來。
我蹲下來解開來發的繩子,說是繩子,其實就是一條破破爛爛的布條而已,爺爺不知從哪給收拾出來的。
這樣牽出去,別人看過來的眼神都有些異樣,這是土狗,我知道,名字還叫來發,土裏土氣的,可它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中華田園犬,看家護院任勞任怨,還不挑食,是一條好狗。
我喜歡土狗,可也不妨礙我後來有了一顆想養二哈的心。
好在人都養不活,狗就更不用養了,家也就不會被拆了,可還是散了。
來發很聰明,已經能從老爸店裏自己回到奶奶家,沿途不停撒尿做記號,有時候隻是去湊近聞一聞,隻要走直路,很快就能回家。
爺爺和我們說過。
有一次帶來發出去,沒牽繩,他去撿了點垃圾,回頭一看來發不見了,以為走丟了,結果卻是來發已經在家等著了。
所以,這次來發也一定能順利回家。
我不放心地看了一會,來發卻好像已經明白我們的意思,埋頭走路,來到一棵樹旁,或許是嗅到了自己留下的味道,歡快地往前跑了。
“走吧。”
妹妹拉著我,在大熱天抱住我一條手臂,往回走去尋找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