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夢歌盡桃花扇底風（1）

  不覺間已入夜，白日的喧鬧依舊沒有靜下來，此刻的皇宮內，燭火闌珊，歌舞升平。 喜房裏，晴初一身火紅嫁衣坐在軟榻前，眼神透過蓋頭，望向搖曳的燭光。信手捏了個口訣，滿室燭火滅下。隻餘下了門口那兩盞宮燈。 宮婢互相對視一眼，笑了笑。 屋內，晴初扯下蓋頭，空洞的眼神看著被風吹的搖晃的窗欞。許久，自嘲般笑了。 寧晴初，他愛過你嗎………應該愛過對麽，隻不過現在，厭了。 她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花了妝。 半晌，門吱的一聲開了，是李洛。 “怎的把燈都熄了？” “妝有些難看，不想點燈了。” “……可是哭了？” 晴初沒有回答，可李洛卻分明聽得一陣更不能自已的抽泣聲。一個在門邊，一個在榻前。分明新婚燕爾，卻是這樣一個距離。聽得她放肆的哭聲突然停住，李洛低聲道：“賓客被我遣走了，宮婢也走了。” 哭聲漸漸停住，兩人再沒有交談。黑暗裏，他輕車熟路地走向榻前，晴初下意識躲了躲坐到床柱邊。李洛苦笑，頓覺身心疲憊至極。慢慢解開了自己的衣帶。 不能對凡人動手 這是仙界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思及此，晴初捏好的口訣隻能散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 可他卻隻是脫下了禮冠和喜服，攤開了被子。頓了頓，被子下的花生桂圓全被他推到床角。晴初轉過身透過蓋頭看向他，他卻隻是攤開了被子睡了。沙啞厚重的嗓音響在這靜謐裏，“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睡吧。” 他沒有逼她就範，甚至連蓋頭也不曾掀，合巹酒也安安靜靜地靠著青瓷酒瓶。 他知她何止不願圓房，更不願意成這個親。 可她終於是在自己身邊的。這樣比什麽都好，縱使，他清楚她該有多恨他。 夜裏的冷風又把軒窗吹開，那些婢子真的是說走就走了。晴初扯下蓋頭，走過去關上窗戶。卻忽見著一個穿鵝黃紗裙的姑娘，躲在雕花柱後啜泣，肩頭抽動的厲害。抬頭見晴初正望著自己，被嚇的倒退幾步，慌忙抹了眼淚跑開。晴初不解地關上了窗，回過神來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麽，今晚上自己睡哪兒？ “該起了，一會兒得去和父王他們請安。”懶懶的陽光覆在身上，是誰的嗓音，怎麽這樣好聽？晴初習慣性地翻個身，懶洋洋地撒嬌道：“…再睡一會兒，一小會兒好不好。”那人頓了一頓，複而嗓音更加溫柔：“從沒見過你這樣慵懶，晴初，你這樣很可愛。我很喜歡。” 慵懶了十多年了，可愛什麽呀…… 等等！ 晴初被嚇得迷迷瞪瞪地從榻上跳起，一個沒穩住向身前倒去。李洛歪了歪身子扶住了她，她便栽進了他的懷裏。 這姿勢倒是終於有了個新婚燕爾的模樣了。 晴初揉揉眼睛，從李洛懷裏蹭起來，掩住嘴咳了咳“我馬上就去請安，你等我梳妝打扮一下。”李洛望著她的模樣，暖意直至心底，笑的一雙星目彎彎。“好。” 他理了理衣擺，坐在床邊。晴初尷尬地走到銅鏡旁，坐了下來。侍婢斂了方才偷看兩人的笑意，拾起木梳來為她梳起發髻。 陽光從發梢漏過，暈出光斑。她未著外衫坐在金絲楠木的鏤空小椅上，陽光泄在過腰的長發上。即使她沒有任何表情，即使她的嘴角沒有絲絲新婚過後的笑容。即使她的梳妝打扮隻是為了應付這深宮的禮製。 但那沒有關係，是他得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