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夢千年夢醒胭脂淚
晴初和顏笙稱自己身體抱恙。沒和大家一起吃早飯。氣氛沉悶的早飯便就這樣在沉默中過去了。
早飯時間過後,慕風和寒初在東街上散步。
“可以確定寧遠就是我們要抓的了,慕風,接下來咱們做什麽?”寒初嘴裏含著糖葫蘆口齒不清。慕風搖搖頭,“看情況吧。地府那邊也在想辦法。寧遠畢竟是魔,即使耗損了大部分修為。我們還是敵不過他。”話完,寒初氣憤地咬一口糖葫蘆,“閻王是腦子壞掉了嗎!派你一個散仙來收服一個魔。他幹什麽吃的?!”慕風一笑,“這不還有你幫我嘛。”寒初得意地揚眉,“也是~”漫無目的地逛了好一會兒寒初反應過來,問道:“那麽我們現在不是去捉妖是去幹什麽?”寒初提著花燈的手頓了頓,好半晌才答道:“靜靜心吧。”
什麽時候呢?被魔尊打下九重天幾乎就要暴屍荒野的慕風被天帝救了回來。他沒有如願進入輪回道去尋辜雲染,睜開眼,是曾經的寢殿。北鬥星君坐在他床前告訴他寧遠攻破了天界人間的結界,以至於讓妖魔有了可乘之機……“所以你們要我去取了他性命?”北鬥星君複雜的看了一眼慕風,又低下頭來,“慕風.……你已經是散仙了。”慕風無所謂的笑笑,看了看手臂上各種醜陋至極的疤,道:“我的報應。”北鬥星君記起慕風在誅仙柱上受的極刑,記起遍地慘不忍睹的血跡,顫聲道“我們已經派人去了。現在結界正在慢慢恢複,可是沒能取了他性命,隻是毀了他的修為。把你救起,是另有事情托你去辦。”慕風冷笑,“這天庭那麽多‘人才’,不缺我。”
北鬥星君向四周望了望,見沒人。便坐到了慕風身旁,湊到耳邊道:“這一次是司命星君親自向天帝請求的。”慕風皺眉,“我記得我和司命星君沒什麽大仇。”北鬥星君遲疑了很久,才道:“你和辜雲染因著這件事還有姻緣沒斷,得去續完。”
終南亭外的長廊上
“你身體,可好些了?”寧遠把白狐裘披在晴初身上,“這麽冷的天,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晴初定定地望著池子裏的荷花,聲音沙啞,“多謝侯爺記掛。”寧遠皺眉,“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叫我侯爺了?”晴初苦笑,“從我願意進宮的那一刻吧,從我願意放棄我的癡守那一刻。”她單薄的身子迎著冷風轉過來,衝他道,“從我知道,你明明清楚自己是喜歡我的,卻依然要把我嫁進宮的那一刻。”
你心裏的那個一直守著的人,不就是我麽?
寧遠看著她哭紅了的眼眶,迎著冷風像是要再掉下淚。可他要抬起來抱抱她的手,還是放下來了。他苦笑,坐在坐楣上道,“我喜歡你又如何,丫頭,我們不能在一起啊。”晴初掉下淚來,閉上眼緊緊咬住下嘴唇。寧遠把雙手舉到身前,想到自己蛇形的模樣,哽咽道:“.……我不配。”她本就沙啞的喉嚨因哭泣更變得顫抖:“你哪門子來的不配我。我們都等了對方那麽久了,就隻差你一個肯定啊。”她看著他也日漸憔悴的側臉,淚水更是止不住的掉。寧遠聲音也逐漸不能抑製地哽咽到說不出話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可是俗世不能允許我們這樣相愛,丫頭。”
“你放心,即使你嫁進宮,我也會一如從前保護你。他要是敢傷你分毫,我絕對會把他剔骨削肉忍受別人不能忍受的苦……而且李洛是皇子,他能給你安逸的生活,不會讓你吃苦。”他艱難架起笑容,轉過頭來,眼眶卻仍有沒掉下來的淚水。
晴初淚痕未幹,也架起笑容來。“好……我會幸福……”
聘禮漸漸都送齊到寧侯府上,寧遠隻是淡淡看了一眼,吩咐老王道:“實在貴重的東西放到倉庫裏,老規矩,留著往後送禮。其他的,過一段時間換成銀兩發給下人們吧。”“是。侯爺。”
這皇家婚禮,果然隆重。
令人咋舌的昂貴聘禮,一大批為新娘打點上下的宮婢,發布赦令舉國歡慶。人人都道這寧侯上輩子定是積了德才撿了個這麽個好丫頭,自己都連帶著升了官,是為鄂南王。
寧遠聽了隻是笑笑。
成親前夜。下了好大一場雪,整個麓城安安靜靜地躺在銀白色被衾裏安睡。晴初披著如瀑長發,穿上那身華美的紅嫁衣坐在終南亭裏。冬夜之靜,隻餘自己的心跳聲和雪花落地的安穩。好冷清寂寞。她伸出右手對著池裏輕輕比劃幾下,荷花像是鍍上月華靜靜地盛開了。晴初勾起唇角:“明天我就嫁人了,你們陪陪我。”
身後響起個女聲:“原來你沒有把我當朋友看待的呀。”晴初轉過身去。
是顏笙。
“沒有那個意思。”她緊張地回道。顏笙笑笑坐在她的身側,“我知道。就是逗逗你。”晴初釋然。顏笙拍拍她的手背。“你明天就進宮了。從今天起,就是太子妃了。小晴初。”
晴初苦笑,忽而想到了什麽,抬頭道:“顏笙,可不可以陪我一同進宮?”顏笙愣了愣,半晌笑道:“看著你嫁個好人家我也覺得沒什麽牽掛了,到時候我就會回到我的故鄉去。可能沒辦法陪你進宮。”“回去?那慕風哥哥怎麽辦?”“慕風他……”顏笙臉色有些發白,“我不是他要的人,不能總在他身邊讓他煩心。而且……我的自尊心告訴我,我不能因為愛他而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人的替身.……”“替身?”“沒什麽.……不要勞神想我的問題了。”她輕輕撫著晴初的秀發,“明天就是美美的新娘子,漂亮的太子妃了。今天顏姐姐陪你,當最後一天寧家的丫頭。”晴初眼眶氤氳著水汽,卻實實的笑了:“好。”
嫁衣襯得人也如畫,浮荷開在月華裏也成了這景色的點綴。
剛踏上長廊的寧遠這樣看了好一會兒,收起了傘,轉身回了廂房。
良辰吉日,待嫁時。
她一切就緒端坐在銅鏡前,抬手碰了碰畫好的遠山黛眉。唇瓣上也是潤澤的胭脂。她喃喃:“從今往後,我便不是寧家的丫頭了。”感覺有眼淚要掉下來,她忙仰起頭止住淚水,。不能讓淚水花了妝,讓別人看笑話。
皇宮
“太子?”“嗯?”“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您……”太監看了看穿上喜服卻還神遊天外的太子,欲言又止。“咱們該去接新娘子了。”“……哦……好……那就……走吧……”李洛放下筆隨太監走出書房,攤平的宣紙上寫了半邊的喜字。門被打開,宣紙被風吹向窗外。
“晴初。”是寧遠的聲音。“太子已經到門外了。走吧,我背你到花轎。”他的臉憔悴的愈來愈消瘦,人也沒那麽精神。她從沒見過他這樣。忙起身拒絕:“不用了。”
寧遠苦笑:“你真的這麽恨我?”晴初一愣,回道,“沒有。你想多了。”他一笑,蹲下身來,“那就別囉嗦了。上背吧。免得耽誤了吉時。”晴初鼻頭一酸,“你真的要送我嗎?”他依舊保持那個姿勢,不說話。她止了止淚水,提起嫁衣的裙角走向他。
他的背一如幼時般寬厚,溫暖。望著越來越近的正門,晴初努力摟緊了寧遠的脖頸,他的步子也慢了下來。
“以後我不在,不要輕易去相信那些說愛你的女孩子,她們都是喜歡你的容貌。”
“也不要輕易就把可憐的人帶回家,沒人跟我一樣單純地一心一意報答你對你好。”
“不要熬夜,否則你第二天一定會頭暈。”
“你要少吃辣的,你的胃不好。”
“少去西街的沉香館。那裏的花魁對你有意思。”
“記得………”
“夠了!”寧遠厲聲喝止。“你今天要嫁人!是李家的人了。我的事你不用管那麽多。怎麽那麽煩啊!”晴初縮了縮脖子,委屈地趴在他的背上,眼淚也往他的衣服上蹭。
而李洛忐忑的心,在終於看見寧遠背著晴初邁出大門時也放下了。
寧遠把她安穩的放進花轎裏,兩人終於打了個照麵,晴初這才發現他已經紅了眼眶,見他要走,不禁抓住他的手。寧遠緊緊皺眉,拚命止住自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抬頭微笑:“哪家的姑娘這樣讓人看笑話,夫婿都到了。還扯著娘家人做什麽?”他推開晴初的手,笑道:“該走了。”
該走了………
轎簾被放下,遮住了她咬唇啜泣的麵容,他蕭索的背影。遮住了李洛意味深長望向兩人的神色。
馬蹄踩在雪地上,一行行腳印越來越遠,鼓樂聲也越來越遠。華美的紅從視線中褪去。餘下這滿世界的銀白。老王扶住快要跌在地上的寧遠進府,府門剛剛關上,寧遠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右手撐住額頭,悶著聲音大哭。老王輕歎,在一旁輕聲安慰道:“王爺,您這是為了小姐好。若是她知道真相,會明白的……”
【明天七夕……表示窩禾書沒人陪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