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阿姨的雙眼開始紅潤,這讓我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畢竟是因為我,阿姨才會去觸及這些他本來並不願意去想起的回憶。
我原以為她會哭泣,我甚至都已經想好了該怎麽辦去安慰她,可是,她並沒有。她的表情隻是一瞬間,就轉變了過來,再次恢複了平靜。
“孩子,阿姨讓你來隻是想讓你明白,陪伴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沒有必要去改變什麽。在所有的挽留方式裏,眼淚,哭泣,是最沒有結果的一種。”
我茅塞頓開,經過阿姨的耐心開導,我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以前並沒有想過的事情。我興奮的跑上去輕輕的給了阿姨一個大大的擁抱,說了聲謝謝,然後就飛快的走出了病房。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跑到醫院門口的飯店裏買了些粥,剛走到門口便聽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不由得心頭一跳,拿出來發現居然是主治醫生的電話,我趕緊接了起來。
“喂,洛小姐,洛清雨的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進來跟他說幾句話吧!”
主治醫生的聲音裏帶著些詫異,試探是不知道我為什麽不進來看一下洛清雨。
我聽到他的話不由得有些慌張,一邊加快速度往醫院走去一邊快速問道:“手術不是明天早上嗎?為什麽現在就開始了?而且沒有我的簽字誰允許你們開始的?”
“是您的先生廖總裁簽字的,也是他提出要提前手術的,洛清雨也同意了,現在已經進了手術室了,隻是他想再……”主治醫生的話戛然而止,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不合適。
再見我一麵嗎?主治醫生的話裏透露著的詭異讓我不得不多想,隻是眼下卻也已經於事無補,第一次,我後悔跟廖天成的夫妻關係。
我忘記是如何回到醫院的,隻知道我的腳步有些踉蹌,整個大腦一片空白,腦海裏麵唯一充斥的,就是弟弟那張蒼白的臉色和我還沒有給他剃完的半邊頭發。
回到弟弟的病房,裏麵早已經如我所料想的那樣沒有了弟弟的身影,心中驚慌的感覺分外明顯,我趕緊拉住一邊正在整理檔案的護士,臉上十分的急切:“護士,住在這個病房裏麵的男孩子現在在哪裏手術?你快告訴我。“
我緊緊的攥著這個護士的手臂,許是太過用力弄疼了她,護士皺眉有些不悅,卻是依舊耐心隻了一個反向的說道:“在走廊的盡頭左轉第一手術室。”
說完護士掙脫開了我的鉗製,暗自搖了搖頭,大概是對我這種焦急的家屬早已經司空見慣了吧。
無暇理會這些,我順著護士的指示,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往那個手術室的方向走去,幾乎是小跑的速度才讓我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門口。
廖天成站在門口,看見我過來,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讓我有那麽一瞬間,想要直接伸手去撕碎了他這幅自以為是的麵孔。
但是眼下卻不是做這個的好時機,此時手術室的燈還沒有亮起來,我心中不由的緩和了一些,放緩了腳步,越過廖天成,直接一步步的走到了手術室裏麵。
弟弟身上早已經換好了手術應該穿的衣服,周圍到處都是醫療的儀器和藥品,病號服潔白的衣服套在弟弟的身上,襯的他整個人躺在床上更顯得消瘦,一張臉也是毫無血色。
我站在那裏,心中作痛,嗓子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的掐住無法言語,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和弟弟說些什麽,隻得愣愣的看著這樣虛弱的越發不成樣子的弟弟,即使眼淚就要模糊了視線,卻還是對弟弟綻放了一個鼓勵的笑容。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比哭都難看。
弟弟聽見了響動,睜開了好看的雙眼,見是我來了,頓時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姐姐,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的。”
“你來了,真好。”弟弟欣慰的笑,似乎是牽動了自己的某處傷口,讓他忍不住的皺著眉毛,卻是倔強的沒有哼一聲。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幾步走到了弟弟的麵前,緊緊的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對不起,小雨。你相信姐姐,手術一定會成功,你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弟弟點頭,眼睛裏麵希冀的光越發的明顯了。
我忽然覺得,我不僅是一個十分不稱職的姐姐,更是一個十分冷血的親人,就連在弟弟要進去手術的最後一刻,我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弟弟為什麽要如此匆忙的答應手術,他大概也是知道我一直在猶豫不決,因為手術的同意與否在苦苦的掙紮和糾結。
所以,弟弟他自己給自己做了這個決定,就是害怕我在繼續的這麽痛苦下去,可是,他怎麽可以,他為什麽那麽傻,為什麽處處都是在為我考慮。而我,卻從來都沒有好好的陪伴過在他的身邊,更不要說對他悉心的關懷。
看見周圍的醫生站在那裏看著我的樣子,我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是為時已晚,手術已經快要開始,現在已經不是我能夠阻止的了,恨隻恨廖天成他……
但是,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弟弟進去,這太難了,我做不到,至少,讓我能再現在為弟弟做些什麽。
“醫生,我知道這很不符合規定,可是我求你了,能在給我和弟弟一點時間,幾分鍾就好,我想給弟弟將那半邊頭發親自剃掉,可以嗎?”
我走到主治醫生的麵前,一臉祈求的望著他,希望他可以給我這個機會,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主治醫生的臉上露出不忍,猶豫了一會,看了病床上的小雨一眼,在看見男孩子臉上的祈求時候,轉過頭對我說道:“那你快一點。”
說完,他給幾個助手使了一個眼色,幾人紛紛退了出去,隻留下了兩個助理隨時觀察著小雨儀器上麵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