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慶幸的是,他隻是安靜的看著我離開,並沒有開口。
站在醫院的走廊上,鼻尖縈繞著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在牆邊蹲下,哭了起來。
也許是平時佯裝堅強,讓我覺得我真的是無堅不摧了,可是真的遇到了這樣的境遇,它終於還是撕去了我所有的偽裝,把最脆弱的我丟棄在熾烈的現實裏,脆弱的死去……
一片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著正向我的位置走來,我趕緊站起,狠狠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電梯處走去。
在走廊的拐角處,我看到了這個走來的人,是廖天成。他怎麽來了?按道理說,他不是應該正在處理公司裏的事務嗎?況且,我們姐弟倆的這種情況,是他最樂意看到的吧?
腳步停下,他就這麽站在我的麵前,我心虛的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我紅腫的眼睛。
“你哭了?”廖天成低沉的聲音響起,雖然隻有三個字,但卻直擊在我最想掩飾的地方。
我一慌,也不顧得再掩飾,連忙抬起頭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我隻是……”
“女人就是女人,除了哭什麽也不會。”廖天成斜睨了我一眼,打斷了我的話。
我頓時語塞,看著他冷漠的臉,我瞬間有了一種莫名的怒火,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應不應該這麽做,就在我遲疑著的時候,他已經錯開我,徑直走向某某的病房。
“廖天成!”我當下想起了什麽,忙叫住他。他的腳步停下,卻連頭都懶得回:“說。”
我遲疑了一下,挪到了他的身後,壓低聲音道:“你能不能……幫我勸勸我弟弟?不讓他做這台手術了?”
“不做手術?”廖天成聞言轉身,看著我說:“你是想眼睜睜的看著他疼死?”
“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我心裏慌了起來,極力想辯解,可是麵前這個男人並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你們還真是姐弟情深啊!那麽他死了以後,你是不是要去給他陪葬?”
廖天成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說道。
聽到他的話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我不知道他怎麽變成了這樣,這就是我一直愛著的那個男人嗎?我對他的愛,隻換來了滿腔的不屑和憎惡?
可是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呢!我不想再站在他的麵前,不想再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不想再參與他的世界,參與他世界裏的任何事情!於是,我選擇了逃避。
我機械的轉身,慢慢的走進電梯,一直到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才有了一種活著的感覺。
或許,我本來就不招人喜歡吧……我忽然之間感覺到一股來自心底的寒意,讓我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眼淚終於再也抑製不住,流了下來……
“女人就是女人,除了哭什麽也不會。”
“你們還真是姐弟情深啊!那麽他死了以後,你是不是要去給他陪葬?”
腦海裏不斷縈繞出廖天成的譏諷和嘲笑,讓我痛苦的不能自已,選擇這段感情……也錯了嗎?電梯門打開了,一位兩手都提著便當盒的阿姨站在電梯門口。
她看到了我的樣子,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安安靜靜的走了進來,把我扶了起來:“小姑娘,快把眼淚擦擦,被人看到你哭鼻子要笑話你了……”
略顯蒼老的聲音浸潤著歲月的痕跡,讓我想起了媽媽的聲聲叮囑,此刻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
阿姨扶著我走出了電梯,和我並肩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嘴裏一直念叨著:“哭吧,哭出來好受一些……”
那些被我狠狠踩在腳下壓抑了很久很久痛苦的種子,就像是遇到了甘霖,快速的發芽生長,結出了眼淚這種鹹澀的果實,讓我痛不欲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嗓子啞了,頭腦也因為哭泣而變得極度暈眩,漸漸的止住了哭泣,我抬起頭看著這個滿臉皺紋的阿姨,不好意思地笑了:“對不起,阿姨。讓您陪了我這麽久……”
阿姨笑了起來,她的笑很柔和,也很慈祥,就像是看到自己親人的感覺:“阿姨沒事,倒是你,發生了什麽事了?和阿姨說說,這心裏有事啊,就應該說出來,一直埋在心裏會生病的。”
或許是阿姨的慈祥和藹感染了我,也或許是我真的想要傾訴,我一五一十地把發生在我弟弟身上的事情都告訴了她,阿姨在這期間,並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抓著我的手,安靜地傾聽著。
有些事,就像身上的傷疤,不碰不痛,一但被揭開,卻仍然鮮血淋漓……我忍著眼淚敘述完之後,這才發現,阿姨臉上的表情已經從和藹可親變成了失落,她的眼瞼微微垂下,很用力的抓了一下我的手。
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半晌才道:“姑娘,你能幫我提一下這個嗎?”說完後,她將放在旁邊的便當盒遞給了我。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在了手裏。
“你跟我來……”阿姨沒有在說什麽,她隻是慢慢的起身,徑直朝前走去。再轉過幾個轉角之後,她站在了特護病房的門口,轉過身來,看著我微笑:“孩子,你進來吧。”
偌大的空間裏,隻有一張病床擺在眼前,旁邊放滿了各種儀器,病床上一個形如枯槁的老人躺在上麵。
原來這個阿姨也是苦命的老人啊,是啊,誰會閑著沒事呆在醫院裏呢?可是……可是她的孩子都在哪裏?怎麽沒人陪護呢?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一聲歎息打斷了我的思緒:“孩子,在你沉浸在悲傷裏的時候,你知不知道,在某一個角落,也會有一顆和你同樣心情的人。”
阿姨轉頭看向老人:“我這個老伴啊,為了國家辛苦了一輩子,就連我,一年也隻見他三次……現在好咯,身體垮了,年紀也大了,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陪在我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