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點餐前，他們特問了阿楊的忌口，得知阿楊不太會吃辣之後還頗為遺憾道:“這樣要錯過不少好吃的啊。”
??之後幾人點菜，大多點了不辣的，帶辣的菜也特意按著阿楊的口味來，千叮萬囑廚房少擱點辣子。隻有一人祖籍在川蜀，額外叫了盤炒辣椒拌飯吃，阿楊在他吃進去第一口時露出了看神仙的表情。
??幾人一邊吃飯，一邊又慫恿阿楊多少吃點帶辣的，想讓他稍微學著點吃辣。以免以後錯過太多美食。另一個祖籍蘇州的還很有經驗地幫阿楊叫了杯牛乳，讓他受不了時含一口。
??阿楊之前一直堅持辣味是種痛覺，喜歡痛的人才喜歡吃辣，但今天居然真的品出點香味來，於是沒忍住給自己填了兩大碗飯。
??平日若早上吃多了，阿楊午飯時也差不多消化完了，但今天上午隻有腦力的運動，而且對阿楊來說也基本用不到腦子，消化量就仿佛他隻是吃飽了睡了一覺。
??若往常這種情況，阿楊午飯也就不吃了，但忽然被打開了辣味的大門，阿楊一下子沒控製住，直到聽到三人討論，才緊張地收住了筷子。
??幾個大男人自然不存在剩菜的問題，幾個人慢悠悠的散步走回去，回了司，三人就帶阿楊一邊看一邊介紹司裏的情況。摸清地形，阿楊就一副圈了地盤的狗子一樣，頓時放鬆了一半。
??帶阿楊四處看過後，三人最後帶阿楊出了司，帶阿楊去了司附近的一條小巷，道:“這邊是朝廷之前批給司裏的，原是租給官員的，後來起了新的官租房，這些舊的地方重新修葺後給司的官員午睡用，或有司裏加班遲了的官員，就在這睡了，你可以記一下。”
??阿楊隨幾人進屋，屋裏沒什麽擺設，擺滿了床，沿牆是一格格大櫃子。三人熟練地從貼著自己名字的櫃子裏拿出被褥，往床上一抖，一邊對阿楊道:“一般來說，中午還是休息一下，以免下午精力不濟。若是家近可以直接回家休息，要是不方便也可以到這裏躺會兒。不過現在冷，你得自己帶床被子過來，邊上的櫃子你找一個空的把名字貼上就是。”
??說著他熟練地把卷成一團的被褥在床上堆成狗窩，然後鑽了進去。
??阿楊看著吃飽了就睡的三人，大概已經知道了他們在司裏瘋狂長胖的原因。
??阿楊素來精力充沛，倒也沒有午休的必要，雖然冬日容易讓人困乏，但阿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同事的小圓臉，下定決心絕不墮落。他退出了房間，還體貼地幫他們帶上了門。
??武官說司裏隻剩些麵團捏的鵝不是沒有道理，阿楊四處尋找，連處鬆鬆筋骨的地方都找不到，又擔心打擾那些午睡的人，最後去去了家住附近的花滿庭那裏蹭個地方。
??花滿庭今天休息，阿楊在一邊對著一個看上去不新的木樁子劈裏啪啦一通瘋狂輸出，一邊和花滿庭嘮嗑。
??“挺好，就是以後若是一直在一個地方呆著，一直做差不多的事，感覺有點悶。”
??“等過年，別的差事下來，總不至於悶著你。”花滿庭坐在簷下，看著阿楊發泄自己過剩的精力，舉起茶杯掩住自己翹起的嘴角。看阿楊的眼神就仿佛千百年後農村的爺爺奶奶看見孫子孫女養的能幫自己犁地的哈士奇。
??“可累了，要用些點心嗎？”
??“不了不了，一上午沒活動，感覺骨頭都懶了。”
??我鍛煉了，我絕對不會胖。
??阿楊想著同事的小胖臉，堅定地安慰自己。
??“說起來，花滿庭你這裏居然有這種木樁子，這種樣式的感覺這兩年都沒怎麽看到了……”阿楊本來隻是想借塊無人打擾的空地，沒想到花滿庭聽說他想活動活動，居然讓管家給他拿來練習拳腳的木樁子了。
??雖然這種的確打起來比較爽快。
??“啊……這種我用得比較習慣，老匠人不做之前家裏就已經幫我囤著不少了。”
??阿楊劈裏啪啦對著木樁子又是一套拳，“砰砰砰”的聲音聽著就充滿力量。
??阿楊舒了口氣，接過花滿庭拋過來的茶壺，摸了摸水溫正好，直接對嘴倒了一口，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壺，才把水壺拋回去。
??花滿庭穩穩接住了水壺，笑容溫和。
??阿楊:等等，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人設不太對的話？
??阿楊沒來得及細想，花滿庭就讓人帶他去梳洗，還讓人準備了一身新的裏衣。
??下午上班，阿楊又有幸見識到了張述那堪稱人格切換一般的變臉。看著那種笑眯眯的臉變回了麵無表情的嚴肅老古板，阿楊又沒出息地發慫。
??雖然李元昊降了，但北境還沒有徹底安寧，那些試探趁火打劫的小國和一些趁亂當牆頭草想要分一杯羹的遊牧民族也等著清算，即使是年時也要趁早做好布置，如此，狄青才回來晚了。
??戰爭帶來了傷亡。那些為國捐軀的戰士們，他們的家屬如何安頓補償一直是個問題。那不隻是冷漠的數字，是是一個個家庭，父母失去孩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他們的家，永遠有了缺憾。還有那些受了傷不得不退下戰場士兵，他們雖然保住了性命，卻永遠留下了殘缺。
??這才是戰爭。
??不是書裏那些豪情壯誌的快意，也不是話本裏那些運籌帷幄的遊刃有餘。
??隻是一腔保國的熱血，和馬革裹屍的悲切。
??當第一筆黃金被藏入國庫時，官家就讓人起了草案——關於對負傷殘疾的士兵的安排補貼和對戰死的戰士的家屬的補貼。
??朝廷底下有不少地方可以安排妥當他們以後的工作，每月都會按照他們家的情況給他們補貼一定數目的財米油鹽和錢糧，這是一筆需要長期存在的開支，由此涉及到各地的地理位置和物價情況，還要考慮到這筆黃金被消耗完之後的情況，涉及的數目太多太繁，隻能先姑且整理些資料出來。本來都準備好年後硬著頭皮讓半個司的人都來打算盤，阿楊來了。
??阿楊完全不知道在他埋頭苦算、斟酌考慮的時候，但全司都聽說了新來的副指揮使的本事，對他暗裏的稱呼一下子從官家的“招財獸”變成了全司的寶貝蛋子。
??下班的鍾聲想起來時，不少人繞了點路來看阿楊，見他還埋頭在案上，便勸道:“這個一時也算不出來，不急著一下子，等年後再算也來得及，你早些回去吧。”
??阿楊迷茫的抬起頭，這才驚覺原來到散值的時候了，利落地把筆一放，眨眼便沒了影子。
??阿楊出了籠，倒也不急著跑了，舒服地升了個懶腰，才慢悠悠地繼續走。剛剛那些讓人頭昏腦脹的數據被迅速從腦裏清空了。阿楊做事一向利落，不管是什麽，總是到手之後就迅速做完，但遇上這種需要打持久戰的事情，他也不急，該做什麽事的時候就做什麽事，說不拖拉，那連下班都不拖拉。
??阿楊腦袋空空神清氣爽地走過第一個彎，一抬頭，就看見不遠林姑娘婷婷聘聘的立在那兒，歪著頭緩緩對他笑。
??就像是做夢一般的情景。
??“燁熙！”
??阿楊在一瞬間迅速頭腦風暴了一下。
??嗯，中午他沒有躺下睡，早上也確確實實起了床，不是夢。
??動作卻不停，應道:“林姑娘！”
??他向黛玉走去，平穩的步伐逐漸加快，最後變成了小跑。他想對她笑，才發現臉上早已揚起了笑來。他向她跑去，周圍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李尋清:？
??拳頭硬了。
??和他一同陸陸續續出來的同事和他們的聲音都變得遠去，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背景，他隻能看見林姑娘，她正站在那，背著光，歪著頭好看地衝他笑。
??阿楊快到黛玉麵前時才放慢了腳步，慢慢走向她，好像這樣能讓他看上去沉穩一些一樣。
??黛玉也向他的方向走了兩小步，停在了阿楊麵前。
??“林姑娘。”阿楊看著黛玉，重新打了聲招呼，認真專注。
??二人相視，笑容間是彼此才懂的默契。
??“燁熙。”李尋清打斷了二人的對視，突兀地插·入二人仿佛隻有彼此的世界，花滿庭對阿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而歉意的笑。
??啊，原來你們也在啊。
??哦不是。
??“李尋清，花滿庭。”阿楊對二人打過招呼。
??自從阿楊正式當職之後，周圍的人開始逐漸轉變叫他的字了，他也慢慢習慣了被這麽稱呼。但林姑娘這麽叫他的時候，他還是會有那種好像心跳都停了一瞬的錯覺。
??當然，如果哪天林姑娘學師父叫他阿花，那他的心跳可能會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驟停了。
??阿楊本來打算約黛玉出來，一起走走，去相國寺看看，再一起去茶樓坐坐，讓泠姨看看他喜歡的姑娘！但現在李尋清和花滿庭也在旁邊，更別說李尋清的氣場越發讓他發毛，連笑容都帶著幾分不太對勁的危險的事，好像已經給你挖好了坑等著你往裏栽一樣。
??警惕的本能讓阿楊遠離了李尋清小半步，還悄悄拉了拉黛玉。
??李尋清麵上笑容不變，隻是阿楊本能得感覺好像更加不妙了。
??“今兒你第一天當值，晚上沒什麽安排吧？不如上花滿庭那兒，我在他那兒存了不少好酒，再到吉祥樓叫桌菜讓他們送來，為你賀一賀。”
??今天早上出門前見師父那樣子，阿楊本來也沒打算要早回家。還想著晚上若是無事可做，就抓幾個幸運鵝一起熱鬧一下，權當是開始工作的紀念。沒想到他的脾性早被李尋清了解透了，已經備著等他了。而且黛玉也在，自然快活地應下。
??黛玉抬頭疑惑地悄悄看了一眼李尋清，用眼神向他詢問，本來隻是說為阿楊去吉祥樓慶祝，怎麽突然變成去花滿庭家裏了？
??李尋清的笑容比花滿庭還溫和。
??作為被迫貢獻出自己家的花滿庭好脾氣地笑笑，和黛玉對視一眼，滿是對這個好友的無奈，還是開口打斷了李尋清不斷醞釀發酵的情緒:“說起來，燁熙如今倒與你平級了。”
??花滿庭的官職是從三品，在阿楊之下，不過阿楊不喜歡被他稱呼“楊大人”，發出了算得上浮誇的抗議，他也從善如流改口叫他的字了。
??阿楊一臉懵逼，他自己的職位他也是昨晚才搞清楚的，別說李尋清的職位了。
??花滿庭意料之中，對著李尋清向阿楊介紹到:“這位是殿前副都指揮使，李尋清李大人。”
??李尋清終於崩了風輕雲淡的溫和的笑臉，還是接受不了好友的調侃，有些狼狽地對花滿庭道:“你別取笑了我。”
??二人玩笑，阿楊就偷偷扯了扯黛玉的袖角，對她眨了眨眼睛，黛玉接收到阿楊的信號，對他比了個口型，兩個人無聲地說著“悄悄話”，笑容中都帶上了隱秘卻又藏不住的快樂，好像兩個人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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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放年假了！（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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