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追悔
一群老專家無可奈何地走進康複科高級VIP病房。寬敞溫馨的房間裏有一張巨大而舒適的床，一個三十出頭、眼眶深邃的男人，正慵懶地半靠在床榻上。
雙方還未做自我介紹，亨利公爵一雙深邃的眼睛便盯到吳穹身上。那雙寶藍色的眼睛裏帶著淺淺的笑意，他用高雅的倫敦腔調：“請接受我誠摯的感謝，吳教授。”
與吳穹同行的幾位專家不動聲色往旁邊退出幾步，既然亨利公爵的目標是吳穹，他們躲到遠離吳穹的地方就是了。
跟皇室成員看病有個原則——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病看得好那是醫生職責所在，病看不好卻要被追究各種責任。在場專家都是經曆過大是大非的人，在這種場合該有何種表現以求自保，他們心裏都跟明鏡一樣通透。
吳硬著頭皮走到床榻前，“您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吳穹，是您的主刀一聲。能給我看一下您的手指嗎？”
亨利公爵伸出左手，上麵裹了一層厚厚的繃帶。
吳穹動作很麻利，他戴上口罩，再三兩下解開亨利公爵手上的繃帶。
用醫用酒精簡單擦拭過比絲線還細的傷口後，吳穹重新給患者手上綁上繃帶。“傷口恢複得不錯，一個月後就能進行康複治療。”[注1]
吳穹一直在專心給亨利公爵換藥，等到他抬頭時，突然就對上亨利公爵那近乎陶醉的眼神。
這種眼神吳穹之前見過，亨利公爵彈鋼琴的時候就是這樣沉醉在他自己的旋律之中。
除此之外，吳穹還在60年前見過，那些男人，女人，老人，孩。每個深受蠱惑的人無一不是用這種渴望又迫切的眼神看著吳穹，似乎看一眼吳穹就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一樣。
吳穹撇過頭，避開與亨利公爵對視。
亨利公爵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晃過神來，微微有些靦腆。“抱歉，教授。我從未見過真正的使，初次見麵，冒犯了。也不是初次見，上次是您讓我重新擁有一雙完整的手。”
“這是我的分內工作。”吳穹著退出一步，“如果您的身體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我這就告辭了。”
“教授！”亨利公爵忽然用健康的右手抓住吳穹，就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是您給了我追求音樂夢的機會，我想請您吃頓晚餐以表示我的謝意，請問可以嗎？”
吳穹往屋子裏其他老專家身上掃一圈，心裏暗暗念過一句“得罪了”，然後非常官方地：“手術並不是我一個人完成的，直接參與手術的醫護人員有八人，間接參與手術的醫護人員多達上百人。
“我不能一個人把榮譽全部搶了，是我們團隊裏每一個人的共同努力為您鋪墊了音樂之路。如果要感謝，請一定不要忘記我們醫院的其他醫生和護士，他們同樣付出很多。”
亨利公爵微微一愣，而後便綻開風華絕代的笑容。“謝謝您沒有拒絕我的邀請。您放心，我會一同邀請參加過手術的所有醫生和護士。”
吳穹卻是半點笑不出來，他隻客氣地寒暄兩句，然後帶著一眾專家主任逃出那間裝飾奢華的高級VIP病房。
“老吳啊！”走出高級VIP病房，心內科主任語重心長地拍拍吳穹的肩膀，他老氣橫秋歎口氣，“你多保重，我們先走了。”
隨行的老專家們雖然年紀大了些，可是他們眼睛尖著呢。再明顯不過，亨利公爵這次是衝著吳穹來的。
吳穹的身份在業內很響亮，但跳出這個圈子，知道吳穹真實身份的人並不多。要不是與吳穹共事多年，醫院裏的醫生也不會知道吳穹曾經經曆過一場長達三十年的浩劫。
老專家們都是懂科學的人，他們自然不會相信民間那些怪力亂神的傳言。但是世上能有幾個人是真正懂科學的，大部分人都是考試前死記硬背幾個公式，半懂不懂的學些應付考試的技巧罷了。
亨利公爵很有可能是信了那些不實傳言，所以才會對吳穹流露出那種吃人一般的眼神。
“哎……”遠處傳來一群老專家的太息聲。都六十年了過去了，事實早就證明那些傳言是假的，怎麽還會有人把傳言當做真理來迷信？
送走一眾同事，吳穹眸中逐漸聚集起戾色！他對著過道大叫一聲：“泰坦！”
一聲落定，一個魁梧的男人頓時像坦克一樣碾壓到吳穹麵前。泰坦恭恭敬敬站在吳穹身邊，隨時聽候吳穹發落。
吳穹沒有話，他隻是抓著泰坦急急忙忙往家裏趕。進家門後吳穹火速下令：“你去調查兩件事情。第一，白淵給楊垚寫信的具體時間，重點是查信是哪從尼泊爾寄出的。第二，去查亨利公爵加入交響樂團的時間。”
泰坦心中頓時有了幾分眉目，他不敢多耽誤，立刻照做。
吳穹也沒有任何磨蹭，他衝上樓就開始收拾隨身行李，順便吩咐給留守的保鏢：“阿強，隨便收拾幾件東西馬上跟我出國。等亨利公爵離開杭州我們再回來。”
“教授。”阿強站在一旁抓耳撓腮，“您會不會太緊張了？萬一亨利公爵是被情敵追殺，英國皇室不好曝光桃色新聞才故意藏藏掖掖。出國多危險啊，又要坐飛機又要坐輪船，尤其是到了公海或者邊境地區……”
阿強到一半沒了聲音，可是吳穹明白阿強的意思。出國並非萬全之策，一旦到了別人的地盤上，很多事情更容易失去掌控。
吳穹漸漸感到頹然，他順著嬰兒床滑落到地上坐著，雙手蒙住眼睛淅淅瀝瀝哭起來。他好想白淵，特別特別想。可是白淵已經不在了，永遠永遠都回不來了。
白淵出國這三年裏，吳穹的生活過得一團糟。吳穹一直盼著白淵能早些回來，殊不知好不容易等到白淵回國，連麵的沒見到白淵就去了。
吳穹總覺得一切的不幸都是因為吳穹曾經給白家立下過大咒怨。吳穹詛咒白家人世世代代不得好死，就像白木和白木的兒子那樣。
“啊啊！哇呀！”嬰兒床上傳來白青咿咿呀呀的聲音。吳穹抱過孩子，用力抱在懷裏寵愛。白青的相貌已經完全沒有他先祖的影子，這麽弱的孩子怎麽承受得起那麽惡毒的血海深仇？
白青還不知道他這一生將要背負的家族孽債有多重，他用真的手擦擦吳穹臉上的淚痕，而後又迸發出歡快的笑聲。“哇哈哈哈！”
“噗嗤！”吳穹破涕微笑。隻要將那些醜陋的曆史掩藏住，白青的一生一定能逃過邪祟侵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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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手是人身上最容易受傷的地方，我們上手時不時就會因為切菜、剪指甲、撕手皮、刮擦等各種原因掛彩。不僅如此，我們的手還會接觸各種各樣的髒東西。
所以，與身體其他部位相比，手的免疫力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上普通的傷口很少會引起感染。
這也是飯前便後要洗手的原因，汙穢粘在手上不會引起感染，因為手的免疫力很強。但是這些汙穢吃到肚子裏就會引發消化道感染，因為消化道的免疫力沒有那麽強。
文中，吳穹隻用普通的醫用酒精擦拭亨利公爵指頭上的手術傷口。這是因為手的免疫力很強，普通的手術傷口用酒精擦一擦就可以包紮了。。
但是！以上提到的傷口都是相對幹淨的傷口。如果手上傷口被泥土、鐵鏽、動物唾液、糞便等汙染，夥伴們必須立刻到正規醫院就診，並注射破傷風疫苗和狂犬病疫苗。
正因為手最容易接觸到汙染物，大多數破傷風和狂犬病患者都是通過手部傷口被傳染疾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