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沉銘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良久之後,他才慢慢地開口:“你知道他出現幻覺的這件事?”他原以為江熠會很好的瞞著她。
呂勝男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她隻想知道:“告訴我,他的幻覺是不是和你有關?你到底把他怎麽了?”
杜沉銘半眯著眼眸:“先回答我的問題,最近你有沒有出現過幻覺?”少頃,他又補了繼續補了一句,“認真回答我的問題,我才會告訴你。”
呂勝男的情緒太過激動,過了很久她才勉強算是平靜下來:“沒有,我沒有出現幻覺。”
杜沉銘再度問道:“仔細想想,到底有沒有?”
呂勝男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緒,再度翻滾起來:“我說了,沒有,你到底要我說什麽才會滿意!”
杜沉銘抿了抿唇:“沒有就好。”
呂勝男在等,等他繼續說下去。
可是杜沉銘卻什麽都沒說就轉身繼續往前走,呂勝男依舊抓著他的手腕,趕忙跟了上去:“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了,現在輪到你了。”
杜沉銘瞥了眼自己被她緊緊抓著的手腕:“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小妹,你還真的是傻的讓人心疼。”
呂勝男腦門一炸,再也無法控製內心的怒火。
她鬆開了抓著杜沉銘手腕的小手,然後揚手,朝著那張讓她無比憎惡的臉孔打了下去。
啪——!
一記極重的耳光過後,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呂勝男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會兒才開始感到真正的害怕。
完蛋了,自己一定是瘋了。
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打了這個變態一巴掌!
望著杜沉銘逐漸變得陰沉的臉色,害怕到極點的呂勝男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逃跑。
事實上,她的確這麽做了。
隻是還不等她轉身逃跑,就被杜沉銘給拽住了手臂:“嗬,有膽子打人了,很好。”
呂勝男咽了咽口水,看著不怒反笑的男人,全身寒毛都因恐懼而豎了起來,而她也充分發揮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姿態。
“對、對不起。”她低聲道,“我不、不是故意的。”
杜沉銘若有所思地盯著她怯懦的小臉兒看了一會兒,然後鬆開了手,淡淡道:“知道害怕就好。”
呂勝男咬了咬嘴唇,隻要是個人都會知道害怕的好嗎!
尤其還是和這種喜怒無常,讓人捉摸不透心思的變態在一起,更讓人害怕。
在接下來的一段路程裏,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杜沉銘在停下腳步站定,一直低著頭跟在他後麵的呂勝男才抬起頭,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棟極具五十年代初期,蘇聯建築風格的紅房子。
紅牆、紅磚、紅瓦、紅屋頂、以及紅色的窗戶,整齊劃一的紅房子,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四合院。
掩映在巨大的棕櫚林中,給人一種塵封已久的神秘感以及年代感,但對於呂勝男來說更多的額則是,詭異!
甚至於光是站在那扇鐵灰色的大門前,呂勝男都覺得無比的陰森恐怖:“你、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杜沉銘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跟我進來。”
如果可能,呂勝男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想走進去,因為她從小就對這種蘇聯式的紅房子建築沒有好感。
或許是源於很小的時候,那位患有罕見衰老症的姑姑,就一直躺在這樣的紅房子裏修養,治療。
以至於潛意識裏,她排斥所有具有這種風格的建築。
挪了挪腳步,呂勝男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緊閉的鐵灰色大門旁,有一扇小門,杜沉銘推開那扇小門後,一直跟在後麵的呂勝男下意識地拽住了他袖子的一角。
就像小的時候跟著父親去醫院看姑姑的時候,她就會緊緊的攥著父親的袖子,唯有這樣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走進小門,被整齊的紅房子圍繞而成的院子中央,是一株呂勝男叫不出名字的巨大古樹,而那光禿禿地、伸向四麵八法的黑色枝椏,給人一種異常壓抑、難受的可怖感覺。
杜沉銘瞥了眼自己的袖口,手腕一轉,輕輕握住了那隻指尖泛亮的小手:“你不記得這裏了?”
呂勝男一頭霧水:“嗯?”自己來過這裏麽?
杜沉銘拉著她走到圍繞古樹而建的圓形石階上,淡淡道:“這裏曾經是你父親用來作試驗的地方,你的姑姑也曾在這裏療養過,想起來了麽?”
呂勝男瞪大眼睛,埋藏在時光深處的記憶,一點點地浮現在腦海中,而眼前的紅色建築,似乎正與記憶中的模糊畫麵,慢慢重合。
“這裏是……姑姑治病的醫院?”呂勝男不是很確定,覺得像,但又有些不像。
“你想起來了?”
呂勝男依舊震驚地無法回過神來,與其說是想起來了,倒不如說是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她開始有些相信杜沉銘所說的話了。
“我……我不知道……”她依舊難以確定。。
杜沉銘若有所思地說:“也難怪你不記得了,畢竟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那個時候的你,還很小。”
而人對於童年的記憶,通常是很模糊、擅忘的。
麵對杜沉銘的敘述,呂勝男下意識地問:“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知道自己的姑姑,曾經生病治療過的事情。
杜沉銘眯了眯眼睛:“如果真相隻會讓你更痛苦,你還想知道麽?”
會讓自己更痛苦的真相?
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慢慢爬上了心頭,可饒是如此她還是想要知道:“你說啊,我承受得了。”
難道還有比被深愛的人當成替身,還要痛苦的事情麽?
既然沒有,自己又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杜沉銘看著她異常堅決的眼神,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緩緩道:“你的爺爺為了治好患有早衰症的長女,也就是你的姑姑,傾盡財力成立了R3機構,你的父親呂鴻也是為了治好妹妹的病,所以選擇了學醫,你現在身處的地方,就是他們用來研究和做實驗的地方。但當時無論是技術條件,還算文獻資料都太過匱乏,以至於直到你的爺爺病逝,治療早衰症的藥物都沒有研究成功。”
呂勝男除了震驚之外,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聽到的了:“這……”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一切,對她來說太過意外,也太過匪夷所思。
杜沉銘繼續道:“你爺爺病逝後,研究便陷入了中斷。但好在當時國家對於醫學領域的研究很重視,所以R3機構便成為了X大學的附屬研究醫院,除了你父親之外,還有幾名研究人員也參與到了其中。這幾名研究人員,都是你認識的人。”
“我認識?”呂勝男不可置信。
杜沉銘點點頭:“杜振超、朱淑芬、秦筱雙,以及你的母親後來改名衛顧憶清的謝嫿,他們都是R3機構的研究人員。”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越發使得呂勝男感到意外:“這……怎麽會這樣?”曾經她很疑惑,秦筱雙為什麽會認識自己的母親,而眼下這一切似乎即將有了答案。
杜沉銘抬起頭,視線落在了那棵巨大的櫻花古樹上:“早衰症是國際上的難題,因此研究進行的很艱難,但讓人想不到的是,你的父親意外的從國外一篇有關’不合理蛙’逆生長的文獻中找到了靈感,研究出了一種可以抑製細胞衰老的藥物,但命運卻和你的父親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嘔心瀝血所研究出來的資料被人給偷了,而不久之後,你的姑姑也病逝了。研究成果被偷,妹妹病逝,你的父親再也無法堅持下去,再加上形勢所迫,你的父親最終選擇了離開,R3機構很快也被封閉,並且逐漸被人遺忘。”
雖然杜沉銘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呂勝男知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壓下內心巨大的震驚,她敏銳的捕捉到了最為關鍵的地方:“資料被誰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