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悄然無息
太陽漸漸西沉,夜幕悄然無息的降臨了,中年男人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隻露出兩隻眼睛,他的雙手,緊緊的握著船舵,阿海的那個手下當副手,他們合力將船開出湘江,朝洞庭湖畔開去。
阿海走出船艙,拿出一個紅外線望遠鏡放在眼前,巡視著四周,在確定沒有跟蹤船隻以後才依靠在甲板的欄杆上,望著漸漸變小便開始消失的星城城,終於長長的噓了一口氣,但臉上掩飾不住的,仍是留戀。
這次離開星城,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夠回來,也不知道回來的時候,星城是個什麽樣子,自己還能否坐上何氏集團第一總管的位置。
哎,還是別去想的好,對比眼前的楊海媚,無論怎麽說,自己還擁有一條生路。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船出了星城,風力越來越大,波浪也越來越大,浪頭不斷的撞擊著船舷,發出巨大的聲音,這艘貨船不是很大,在風浪的顛簸中,左右搖擺。
楊海媚靜靜的依靠在船艙的牆壁上,雙眼空洞無助的睜著,絕望和悲哀淹沒了她的身心,細細的塑料繩捆在她的雙腳和雙手上讓她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可能是因為自己剛才的逃跑讓阿海很是生氣,他的兩個手下將自己捆綁得很緊,幾乎勒進了肉裏,大塊的膠布把自己的整個臉幾乎都膠了起來,隻在膠布上鑽了幾個孔讓其呼吸,這讓楊海媚感覺到很是難受,幾乎要窒息。
隨著貨艙裏光線的漸漸暗淡,楊海媚知道漫長的黑夜又將來臨,劇烈的顛簸和波浪撞擊船舷發出的轟鳴聲,使她知道船漸漸的遠離星城,她的心也一點一點的遠離自己的軀體,她知道死神正一步一步的接近於她,幹澀的嗓子裏堵得發慌,腦海裏走馬觀燈的浮現出各種事情,各種人物的麵孔,次數出現得最多的,是自己已經逝世的父母親和自己的哥哥楊暢,還有就是僅僅隻有一麵之緣的長沙鐵牛。
一想到長沙鐵牛,楊海媚幾乎死亡的心髒又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自己之所以出現今天這種局麵,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如果沒有長沙鐵牛,也許此刻的自己,過的是一種錦衣玉食的生活。
錦衣玉食,生不如死,楊海媚的心裏突然湧現出這兩個詞語來,這兩個詞語,就是長沙鐵牛帶給自己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可自己的心裏,為什麽對他沒有一點點的恨意呢?甚至在提及長沙鐵牛這四個字的時候,心中還有一股暖流湧過。
難道自己真的願意為他而死?
這是愛嗎?
自己愛長沙鐵牛嗎?
長沙鐵牛愛自己嗎?
愛,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了,這種奢侈的東西,需要從自己的身體裏,腦海裏徹底的刪除,因為她不想自己臨死的記憶力,全是這種奢望。
楊海媚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這些讓自己心潮湧動的東西,她努力的去回憶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同事,那些讓自己哭的,笑的,傻的,聰明的人和事,一個一個的從自己的腦海裏閃過。
楊海媚時而笑著,時而哭著,她一個臨死的人,已經不在乎別人任何的看法,她已經不在意自己赤*身*裸*體,她緩緩的站起身,勉強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在船艙裏跳*舞。
楊海媚的身段很美,舞姿也很美,由於她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個舞蹈家,天天在舞台上跳舞,天天被人眾星捧月。
沒有音樂,勝似有樂,沒有舞台,勝似有台,楊海媚在船艙裏,跳著一個又一個優美的舞蹈,由於她的雙手被反綁著,她隻能聳動著肩膀,但是每一個動作,都風情萬丈。
阿海沒有再去打擾她,隻是坐在船艙裏靜靜的看著,這時候的舞蹈,是最淒美的,淒美也是一種美。
終於沒有力氣了,楊海媚倒在了船艙裏,她的腦海裏,開始出現了幻覺,一個一個的人從她腦海裏走過,最後出現的,正是自己第一次委身的,此刻正坐在船艙裏盯著自己的阿海。
阿海,阿海的臉蛋,也逐漸變化成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死神,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靠近,楊海媚正要躲閃,卻無路可逃。
貨艙裏的燈突然一下亮了,楊海媚睜開那雙驚慌失措的眼睛,在適應了周圍的燈光後,這才發現阿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楊海媚的麵前。
楊海媚轉過臉去,不願意看到他這張醜惡的嘴臉。
阿海的這張醜惡嘴臉楊海媚不願意看,可躲在暗艙裏的楊暢可正看得仔細,他終於看清楚了這個燈光下的男人正是那天在火車站接走他們並殺了一個警察的家夥,正是因為這個家夥,自己的同夥客死他鄉,而自己也差點命喪他的槍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但是沉著冷靜的楊暢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更別說有任何過激的動作,他知道,船上一共有八個人,除了自己和這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妹妹的人,其餘的六個人全部是敵人,而且他們各個身強體壯,而且估計還攜帶了武器,而自己從那個好心人倉庫裏出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來得及拿,手槍也被他們給收起來了,自己赤手空拳而且身上有傷,顯然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阿海朝楊海媚微笑著,搬過那條小凳子,在楊海媚的麵前坐下下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塑料袋子,他將塑料袋子打開,從裏麵拿出了一些花生米、鹵菜、和一些包裝好的熟食,又將自己的屁股從凳子上移開,把這些食物全部放在凳子上麵,將凳子挪到楊海媚的麵前,伸手撕下楊海媚嘴巴上的膠布,用一種無法形容的笑聲道:“海媚,我給你準備了最後的晚餐,也算是我盡盡最後的心意,你說吧,你喜歡吃什麽,我喂你!”說著用牙齒咬開了一瓶啤酒道,“當然,還有酒,免得你到了閻王殿那裏害怕,喝點酒可以壯膽!”說著將啤酒瓶子的口子對準了楊海媚的嘴唇。
楊海媚將臉朝一邊轉了過去,阿海又將瓶子跟移了過來,楊海媚不再轉臉,隻是雙眼緊閉,用牙齒死死的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阿海也不強求,將啤酒瓶對著自己的嘴巴,“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大口,又操起一隻雞腿塞進嘴巴裏,“吧嗒吧嗒”的吃得津津有味,這種聲響無疑讓楊海媚感覺到異常的饑餓,她已經好幾天一點東西沒有吃了,能熬到現在也是一種奇跡。
阿海用手抓起一把花生米,一粒一粒的丟進嘴裏,一邊吃一邊道:“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輩子我們是不能夠白頭到老了,希望我們下輩子能夠再續前緣,來,吃點東西吧,到了黃泉路上也好有點力氣,其實我還是挺心疼你的。”說著拿起一粒花生米就要塞進楊海媚的嘴唇裏。
“你滾!”楊海媚猛的將口裏的那粒花生米夾雜著口水一起吐在了阿海的臉上,她杏目圓睜,扯著幾乎嘶啞的嗓子歇斯底裏的叫道,“你滾,你這個畜生,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你不會再見到我了,永遠都不會。”阿海也不生氣,用手擦了擦臉上的口水,聳了聳肩膀,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道,“你就盡管叫吧,沒有人能夠聽到的,現在船已經離開星城了,馬上就要到洞庭湖了,何總已經下命令了,隻要船到了洞庭湖,我們就馬上動手,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我了!”
阿海說著有咕嚕一下喝了一口啤酒,咂了咂嘴唇道:“我們能夠相識,並且還曾經能夠睡到一張床上,也算是一種緣分,雷鋒塔裏那個法海和尚說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之間是千年修煉而來的,就讓我們珍惜這最後的時光吧!”
“緣你媽個頭!”楊海媚又一口口水吐到了阿海的臉上。
阿海還是不生氣,手裏握著啤酒,時不時的喝上一口,眼睛在楊海媚的赤裸的身體上掃瞄著,嘴裏用那種惋惜的聲音道:“我說你又是何苦呢?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人生苦短,何必自己跟自己過意不去呢?”
見楊海媚依舊不說話,阿海上前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蛋,心疼的道:“其實我也不想讓你死啊,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我也隻是個執行者,你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你如果不死,有很多人要死的。”
楊海媚怒視著阿海,咬牙切齒的道:“就算我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阿海估計是有些醉了,用手掌在楊海媚的麵前搖晃了兩下,“人死如燈滅,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我阿海肯定活不到現在。”
“就算沒有鬼!”楊海媚有些勉強的道,“長沙鐵牛他們也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長沙鐵牛?”阿海從鼻子裏發出幾聲嗤笑,“他們還太嫩了,我告訴你,等處理了你以後,下一個該處理的就是長沙鐵牛和他的手下了,如果真的有閻王殿,你稍微等等就能等到他了。”
“我哥哥楊暢一定會給我報仇的!”楊海媚突然竭盡全力大叫一聲,“哥哥,你一定要給我報仇啊!”
這一聲“哥哥楊暢”像錘子一樣擊打著躲在暗艙後麵楊暢的神經,使他感覺到一陣眩暈,幾乎有些站不住腳,天啊,眼前這個女孩子還真是自己的妹妹楊海媚,自己在夢裏呼喚多少次的親人,可是她跟阿海,這個星城最大毒梟的手下又有什麽瓜葛呢?對方非要至她於死地。
楊暢的思維完全被楊海媚的這聲叫喊給打亂了,腦袋裏麵嚴重短路,心裏唯一想到的就是要趕緊將自己的妹妹從水深火熱中營救出去,他完全沒有顧及到自己是一個深受重傷的病人,他猛的一下從暗艙裏衝了出來,對著阿海大叫一聲:“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