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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海

  花君上神雲遊歸來,又穩穩當當地往青西山上一待,這事兒眾神高興壞了。


  聽說他還帶回來個人,好像是思蘭劍的劍靈,眾神驚了,這年頭還有劍能孕育出來劍靈,當真不易,都準備好了一堆恭賀的話就打算送去青西呢。


  結果沒過兩天,突然傳出花君上神收了他為弟子。眾神更樂了,敢情花君上神這是終於不成年念著原來那個徒弟了。


  派人去一打聽,這劍靈叫什麽名?長策。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這回整個神祠的神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憋個半死不活。


  長策又回來了,這消息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神祠,甚至個別大門派都有了耳聞。眾神回過神來了,一方麵讓下麵的人把嘴閉嚴了,一方麵趕緊讓人去問問這到底怎麽回事。


  在神祠雞飛狗跳了半天後,少司命站了出來,欠揍地說:“是啊,是我的小長策呀。”


  好嘛,折騰了半天的神這次一股腦往昆侖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跟西王母哭說這妖孽不能留啊。


  結果才嚷嚷了沒多久,就聽見有人通報,花君上神來了。滿座的神愣是屁都沒敢放一個,花君上神跟西王母到底談了什麽,誰也不知道,總之是花君上神走了以後,昆侖上下就隻有一個命令:長策肉身隕滅,重修為劍靈,從前恩怨罪過一筆勾銷,今後任何人不得妄議此事。


  神祠當即又掀起了一陣議論,但仔細一想,誰又都說不出什麽來。


  當年給長策定罪,其中一條就是因為他的血脈,燭陰氏嫡係一脈是什麽?那就是王族血統,別管他是哪支是不是正統,就憑這一身血,邊境之地多少燭陰都得聽他號令。至於有傳聞說他的血肉能解開魔族封印,那就不得而知了。


  按西王母的說法,長策都已經死過一次了,從前的罪孽欠的也都還清了,現在重生為劍靈,那就是天命如此,誰還不能給個改過的機會?


  眾神簡直要破口大罵,放魔族這罪名都能改過自新的話,那天底下還要個屁的死刑。


  話雖如此,神祠就這樣雞飛狗跳地鬧騰了幾天,也終於消停了。青西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除了偶爾可能會有蒼掌門憤怒的咆哮,還真挑不出什麽來。隻不過她也沒吼多久,也就一百年的功夫,花君上神又玩失蹤,這次還帶著長策一起不知道溜去了哪兒。


  當初回青西,隻不過是權宜之計。長策還不穩定,需要青西這種靈山滋養,而且他重生這消息傳遍四海八荒的時候,總要有個避風港。於是青西藏了一百年後,花君又接著雲遊四海,繼續逍遙,徹底遠離聒噪的神祠。


  “師父,何日啟程回青西?”長策自湖中灌好水,牽了身旁兩匹馬,讓它們痛快地飲水。風一刮,就是卷起一層沙。綠洲在這片土地上顯得尤為不易。


  “明早便走。”花君靠著岩石而坐,臉色說不出的別扭。


  長策見他就想樂,捂著嘴坐在溪邊背對著他,肩膀一顫一顫地抖。


  花君無奈:“你給我挑的衣服,你自己反過來取笑我。”


  長策終於不忍了,林子裏響起他肆無忌憚的笑聲,“沒什麽……哈哈哈哈哈!就是想不到師父一身正氣都壓不住那亂飛的桃花兒……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君:“……”


  他們雲遊四海,就到了這邊塞古國。塞外風光確實美不勝收,此地民風也淳樸,唯一不足就是整日裏吹沙,一天天洗幾次衣服都不夠。如此困擾了許久,還是長策提議換一套當地的衣服,或許會好些。


  塞外風情熱烈奔放,加之終年炎熱,衣服上的布料就差沒掰著手指頭數了,而且又薄。長策左看右看,每一件模樣都是那般呃……奔放。


  長策穿起來倒是沒什麽別扭,就是花君才換上以後臉色古怪,長策一路忍笑忍到小城裏大姑娘小媳婦都向他砸香帕,最後笑得直不起腰來。


  這衣服開口廣,胸膛都袒露了半數,衣衫輕薄,長策原本以為花君那般清風明月般的人,就算這樣也穿不出什麽其他來,哪知道按著花君一貫喜歡的顏色買來一穿,竟是輕佻至極!騎在馬上在小城裏一晃,桃花真是朵朵飛。


  長策根本就沒有故意的意思,當真是個意外,況且一同雲遊,花君穿得再少時他又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何必如此故意為之還叫他人看去。


  從城東走到城中心,花君簡直讓香帕砸昏了頭,路走了一半才反應過來,長策這家夥跟自己走了一路笑得前仰後合,他蒙著麵紗,熱鬧看得忒爽了。他生平頭一次動手去搶人家身上的物件,扯過他的麵紗自己蒙上,快馬加鞭拉開了距離,敢情是生氣了。


  長策的衣服比他而言也好不到哪兒去,隻不過是一身白色,他一頭長發都傾瀉下來,編成了當地特有的辮子,紮了幾條紅繩,就是手法不太好,有些亂且隨意。


  這頭發是他當時初來乍到跟著當地幾個姑娘學的,聽說當地姑娘會為心上人編這種發型,他連比劃帶寫,終於艱難地跟人家溝通成功,哄得人家教了他。他又不好意思直接給花君編,最後就自己給自己編了。


  沒了麵紗的遮擋,這回香帕是都朝他扔了,他又不像花君那樣拘謹,大笑著吹口哨回應,一副紈絝公子做派反倒讓姑娘們羞紅了臉不敢扔了,就隻敢眉眼間暗送秋波。


  最後出城時候,花君渾身都微微冒汗,他真是再也不想體會這種感覺了。


  “後天蒼漓生辰……師父準備好送什麽了嗎?”長策脫了鞋,在湖邊踩水,冰冰涼的,舒服得很。


  要說仙門之間的宴請,一直都不少,但大規模的宴請還要是生辰、成婚一類,而且生辰也分年歲,一般都是百歲請一次,畢竟要是年年請,請客的吃不消,被請的也多煩擾。


  蒼漓成了一派掌門,後日也剛好是她八百歲生辰。花君若不回青西,也說不過去。


  “沒什麽好送的,托少司命從北海要了些鮫珠,倒是你,不好準備吧。”花君道。


  長策無奈笑一笑,“我送她什麽,最後不是都被燒了。”


  年年她生辰時,他都會搞些東西送回青西,從前一直不知道她收沒收喜不喜歡,後來一打聽才知道,蒼漓壓根就沒讓東西進她屋子,統統扔廚房柴火堆一把火燒沒了了事。盡管如此,長策也依舊年年送著。


  “那我讓少司命把鮫珠也一並帶你一份,一起送了。”花君自然也知道這事兒。


  第二日一早,二人先去了最近的中原鎮子落腳,因為花君打死也不會穿著這套衣服回青西,長策不敢想眾神看見花君這副模樣回去該是個什麽神情,估計眼珠子都能掉出來。


  第二日晚上,花君已經帶著長策踏進了青西的山門,青西處處張燈結彩,不難看出精心擺設,很晚了依舊有弟子在忙前忙後地布置,熱鬧非凡。恐怕這一夜青西山唯一有個清淨的地方,也就是花君跟長策的宅院了。


  很晚時候,一切終於安頓妥當,隻是長策並無睡意,躺在院子中的搖椅上,臥看漫天繁星。


  “在擔心明日嗎?”花君打算睡下了,關門時就看見長策還在院子裏。


  “有師父在,我怕什麽?”長策回過頭笑一笑。


  “你不去也可以。”花君道。


  “我看見我屋子裏的請帖了。”長策倒是很平靜,“畢竟蒼漓的生辰,去吧。”


  “師父安心睡吧。”他起身,活動活動筋骨,“我也睡了,明日不好遲了。”


  花君點點頭,嘴角露出淺笑。當門扉合上那一刹那,長策才敢讓自己的心因他那一笑而微微悸動。


  一百年,花君從沒跟他提過石壁上那幾行字,待他如從前一般無二。長策捉摸不透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對自己又是如何認為的。自己心懷不軌留在他身邊,他覺得自己是怎樣的?大逆不道?罔顧人倫?可花君又分明沒有一絲一毫的怒意。


  如果他也對自己……還沒想完,長策就想先扇自己一巴掌,真是瘋魔了什麽都敢想。


  花君就好像忘了這事一樣,可少司命分明說過,花君看見那行字以後魂都快丟了,這樣了也會忘的嗎?


  長策猜不出他到底什麽心意,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守著自己那一份情飽受煎熬。他也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留在他身邊,不知何年何月這心魔會瘋長。但如果可以,時光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自己的未來都有他參與,或許對他長策而言也是莫大的幸福。


  第一旅陽光穿透雲霧照進這座靈山,青西弟子已經大半都起床收拾妥當。長策揉著脖子起身,昨晚實在沒太睡好,渾身骨骼酸痛,迷迷糊糊摸過衣服穿戴,穿好了就往花君屋子跑。


  才到院裏,就看見花君的背影,他正放走一隻靈鳥傳信。


  “師父?”長策伸個懶腰,胳膊抬起又放不下了,因為花君已經轉過身來,高貴如蘭,又溫和如山間清風,看得他忘神。


  “少司命說北海的神女替他送了鮫珠過來,一會兒你我先去見她一麵,好生道謝。”花君理一理袖口,結果就看見長策在發呆,輕笑一下,“又沒睡醒?”


  “沒。”長策默默鼻尖,沒往下接話。忽然,花君伸手至他腰間,正了正玉佩,“與你說過多少次,穿衣不要毛躁,玉佩要戴得端正。”


  長策呼吸幾乎微不可聞地緊了緊,“好,下次……”


  “你上次也說下次改,卻非要我動手幫你戴正。”花君無奈道,“你坐下,發冠戴得也不正,你今日當真沒睡醒嗎?我給你重新盤戴。”


  長策一急後退一步差點拌住自己的腳,“不不不……我…我自己來!”他說罷飛也般跑回自己的屋子,關上門,努力調整呼吸。


  “長策?”門外花君納悶地喊。


  “師父我馬上就好!”長策盡量平靜地回應了一聲,往銅鏡前一坐,拆掉發簪跟發冠,重新盤戴的手都在顫抖。


  再出門時後,花君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點點頭,“這次好多了。走吧,半個時辰後就要開席,不該讓北海神女等你我。”


  設宴就在青西門正堂——青蓮堂。桌席酒水都已經擺好,不斷有人通報哪哪仙門的誰誰誰來了,都一一入席,相互客套。


  如果是尋常的掌門生辰,來的人最多也就是其他門派掌門,就算是從前的穆啟憐,能請來的也就隻有這些人,但蒼漓不同,她同時還是蒼鸞後人,神祠中也有些神前來赴宴,昆侖也派了人來。


  北海神女名為瑤,人稱瑤神,跟畢方同一輩分,聽說從前也與蒼鸞有些交情。這次來赴宴,那就是來看看蒼漓。因此一時間青西的請帖成了各大仙門的香餑餑,這些仙門裏可沒有什麽大羅神仙坐鎮,都是平日裏刻苦修煉一門心思飛升成上仙的修士,誰都想借此機會接觸接觸神仙們,結一結緣分。


  長策跟花君繞開青蓮堂,先行前往山腳下接瑤神。腰間玉佩叮咚作響,極富韻律,霎是動人。花君停下腳步,長策也跟著止步,樂聲戛然而止。


  “見過花君上神。”一藍衣女子柔聲細語地說。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瑤神。一襲水藍色羅裙薄如蟬翼,肌膚白勝雪,眉目間流光婉轉,並非嫵媚,而是姑娘家的柔美。她身後跟著一眾仕女,手捧錦盒,一看便知貴重異常。


  “先前少司命大人拖我置辦鮫珠,我還當是他又想討哪位姑娘歡心,卻不想原來是代花君上神討的,這便一起帶來了。”瑤神眉眼盈盈,笑起來好像能融化昆侖的終年積雪。


  “有勞瑤神費心了。”花君一揖謝過,瑤神身後的仕女便有兩人站到花君跟長策身後。


  “見過瑤神。”長策此時才找到空檔,行禮見過。


  瑤神的目光落在長策身上,打量了片刻,淺淺笑了,“果然是生得俊俏模樣,我常年在北海不出來,都當傳聞是虛的呢。”


  “瑤神莫取笑長策了。”長策禮貌性地笑一笑回應,三人便一同上山了。


  從前遇見這般人物,長策不僅應付自如,嘴也甜,姐姐哥哥地滿口叫,一個個哄得忒開心,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身份多有尷尬,再如此行徑未免落人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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