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買下小泥鰍
小別再聚，至軒轅薛綰兩人倒是甜膩得很，對門就不那麽淡定了。
鈺單在房內左右踱步，德隆城靜默立在門旁，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還沒出來？”鈺單停下步子，坐下灌了一口茶水，手指煩躁地敲擊著桌麵。
小泥鰍縮在陰暗角落，窗戶開著小縫透氣，他不敢被光照射到，灰色的眼珠子半闔著，沒有半點感情。
“仍在屋裏。”德隆城試探地說道，特勤看起來要發脾氣了，準確是已經在隱忍著。
鈺單皺著眉頭，“去，給我殺了她！”
“特勤不可，那位小女子不知來曆，萬一弄錯了就……”德隆城話音漸弱。
“嗬，小泥鰍不是見過她嗎？你將人引出來，讓它瞧瞧，若是她就一舉做了。”鈺單做事向來幹脆，尤其是礙眼礙事的，她現在就是喜歡至軒轅，薛綰就是礙眼礙事，欲除之而後快。
“特勤莫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德隆城提醒道。
他家特勤殺戮太多，身上背的人命沒有百千也有其半，他倒不怕再多，大不了下了阿鼻地獄，他替特勤受了，隻是如今特勤不辦好那位交代的事，隻顧自己，是比下阿鼻地獄還可怕。
“閉嘴，你也敢拿他壓我？”鈺單柳眉一挑，沒人能忤逆她的意思，替他做事，不過是順便罷了。
“德隆城不敢。”
“不敢就給我去辦事，我不希望薛官身邊再出現女人了。”
鈺單起身摸了摸小泥鰍的頭發，“起來。”
德隆城背過身搖頭，開門出去。
至軒轅房裏傳來薛綰的笑聲，德隆城敲了敲門，門開，是薛綰開的門，湊出個腦袋，至軒轅緊隨其後。
“薛公子。”德隆城恭恭敬敬地行禮。
至軒轅解開薛綰給他編了一半的辮子，“是為白虎之事？”
“你們要談正事嗎？我便回去了。”薛綰見德隆城一臉嚴肅深沉，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談了。
“打擾小姑娘和薛公子了。”德隆城略顯局促，退後一步，給薛綰讓出路來。
楚郇跟了出來，一個上午，他被當成透明人晾在房間裏。
“鈺公子不親自來談？”至軒轅目光緊跟著薛綰，有楚郇貼身守著，他倒不是很擔憂，隻是覺得莫名不舍。
德隆城謹慎地關上房門，鄭重地說道：“其實我來並不是特勤授意，而是另有一事要與公子明說。”
至軒轅重新束好頭發，綰兒給他編好的完整辮子也一並束著，不舍解開。
至軒轅理好衣冠，倒了兩杯茶水邀德隆城坐下，“願聞其詳。”
薛綰離開房間後又折了回來，趴在窗戶外，努力聽著至軒轅房裏的談話，但兩人說話都輕聲細語的，她很是苦惱。
“楚郇過來，快幫我聽聽他們說什麽。”薛綰招手讓楚郇上，他武功高，耳力肯定比她好。
“師母，偷聽，不好。”楚郇搖頭，不肯過去，實際上裏麵說話他都能聽見。
“哎喲，你，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偷聽了。”薛綰頓覺無聊，戀戀不舍地離開牆角，“偷聽這檔事，你不能瞎說，它是有學問的。”
薛綰覺得楚郇太古板聽話，是好孩子中的好孩子，教學先生最喜歡的那種，而她是被最討厭的。
所以她決定好好給楚郇洗洗腦，做人太聽話有什麽意思，想做什麽就一定要去做，處處受限不得勁，瀟瀟灑灑才是人生。
楚郇無奈地聽著薛綰給他講歪理，腦袋都快大了。
二人出了客棧，後上方便有雙眼睛緊緊跟著，那雙眼睛大多時間沒有波瀾，偶爾也隻閃過恐懼痛苦。
“是她嗎？”鈺單手裏的鞭子浸了鹽水，觸碰到小泥鰍背上尚未愈合的傷口。
小泥鰍點點頭，沒有因為疼痛停止跟蹤薛綰的身影。
薛綰的笑容竟然映照進他的心裏，不可思議，她是人嗎？
唯二次能映照進他心裏的笑，第一次是在一個神明般的人臉上出現，而薛綰根本不可能是他小時候見到的神明。
“很好，你們下手要幹淨利落，她身邊的小子武功高的很。”鈺單將鞭子扔在一旁，讓房裏代替德隆城的護衛去做。
小泥鰍不舍地收回目光，他竟然產生了想追隨薛綰的想法。
鈺單敏銳地察覺到小泥鰍的情緒，“過來，去把臉洗了。”
小泥鰍戴著鐐銬叮叮當當地洗了臉，陳舊的手銬沾水淌出的鏽水順著小泥鰍幹瘦的手臂而下。
“髒死了，我倒忘了給你換副新的，身上也該換換。”鈺單打量起小泥鰍，她的東西，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安伮，你帶小泥鰍去做身衣服，弄幹淨了回來。”
“是。”安伮一把扯著小泥鰍的手銬，要拖著去外麵。
小泥鰍有些抗拒，他害怕，他是屬於落滿灰塵的角落，他怕光明敞亮的地方容不下他。
鈺單瞟了眼小泥鰍，小泥鰍立即垂下腦袋，任由安伮拉扯他出去。
街上來往的人毫不在意小泥鰍，他們這裏見怪不怪，每日路過各方商隊，官道商道以及不明買賣的陰司險道，小泥鰍在他們眼裏就是某些口味奇特的人手下的玩物。
“喂，你。”薛綰帶著楚郇稍微轉悠了一下，在賣布的鋪子外叫住了安伮，“他流血了，你不先給他包紮一下嗎？”
安伮充耳不聞，牽著小泥鰍趕赴下一家打鐵的鋪子。
“我說你怎麽不理我？”薛綰追了上來，將手裏的風車紙盒塞到楚郇懷裏，拉住安伮。
小泥鰍因為低頭蒙著腦袋，頭發都被帶到了前頭，露出背後恐怖嚇人的傷口，這才吸引了有楚郇傍身敢逞大俠威風的薛綰。
“我家奴隸，關你屁事。”安伮目中無人，嫌棄地甩開薛綰的手。
“你過來。”薛綰避開小泥鰍的傷口，小心地抓住小泥鰍的一個袖口。
“什麽奴隸？奴隸就不是人啊，你看他身上的傷口，如果不治可能會死的好嗎？要是死了，你怎麽處理？”
薛綰義正言辭地說道：“來，你不要怕，我身邊這個小兄弟很厲害的，他多少錢買你的？我出兩倍！”
安伮聽薛綰叨叨了一堆，不耐煩地說道：“別在這裏礙事，耽誤了時辰，你擔待不起。”
“楚郇，你有沒有止血的藥？我先給他上一些。”薛綰能感覺小泥鰍在發抖，“是不是很痛啊？你別怕啊，我送你去醫館吧，不要怕，我會買你的，到時候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嗬，買它？小姑娘怕是買不起。”安伮不屑地看著薛綰對小泥鰍的好心好意，小泥鰍就是特勤手下的一雙眼睛，要不是特勤突發善心，小泥鰍連特勤的房門都出不去。
“來，楚郇你幫我扶著。”薛綰將小泥鰍交給楚郇，氣勢洶洶地走到安伮跟前，從懷裏掏出紅寶石，“我告訴你，以前我可能買不起，但是現在，我還真買得起，讓你見識見識，這顆紅寶石是極品中的極品，連你都可以買下來，你現在給我拿著寶石，有多遠滾多遠，不信不服氣就找金閱商隊，隨時奉陪。”
薛綰一氣嗬成地把寶石交出去，回來同楚郇牽著小泥鰍離開。
楚郇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至軒轅交代過要薛綰好好收著寶石，結果一出來就轉手給別人了。
安伮被薛綰說懵了，抓著寶石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心裏想著完了，怎麽就讓人把小泥鰍帶走了，這寶石有蹊蹺，讓他失神失去行動能力。
薛綰摸著下巴站在三岔路口，“楚郇，醫館在哪？”
“不知。”楚郇背著小泥鰍跟薛綰走了兩條街。
小泥鰍身上的鐐銬已經被楚郇劈成兩半扔了。
“我猜是這邊。”薛綰自信地往前走，果不其然，路口拐彎就是一家醫館。
醫館裏人不多，大夫開完藥就在一旁整理藥材。
薛綰衝到大夫麵前，“大夫看病啦！”
“知道了。”大夫慢條斯理地放下藥材，“人放下來，張口給老夫看看。”
“楚郇快把人放下，你不要怕，這個是大夫，給你治傷。”薛綰扶著小泥鰍，小泥鰍下意識想蹲去角落，被薛綰牢牢抓住按在長椅上。
“大夫他傷在背上，都是血，可嚴重了，你快看看，他會不會失血過多死掉啊？你看他皮膚都變那麽白了。”
“吵死了，閉上嘴，讓老夫瞧過再說。”大夫受不住薛綰的聒噪。
“哦，您一定……”薛綰趕緊捂住嘴。
“這傷。”
“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特……”薛綰嘿嘿一笑，趕緊止住話語，“您說，我不說了。”
“你打盆清水來，你拿剪子還有幹淨的布。”大夫十分自然地支使二人做事。
小泥鰍迷茫地坐著，頭發將他的視線遮蔽，也擋住了其他想窺探的視線，令他安心許多。
自小就任由鈺單驅使的他，如果沒有神明的出現，他肯定已經死了，一切都是神明的指示，現在也是神明的安排，一定是這樣。
小泥鰍小心翼翼地透過頭發絲模糊看著楚郇捧水走來，薛綰在翻櫃子找剪刀，大夫粗糙的手掌搭在他的肩上，他們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