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針試薛綰
天光大白,程瑜熬不住,已回屋安睡,並且給薛綰留了床位。
薛綰仍舊是慢條斯理地撕著包子吃,她雖吃的慢,卻架不住無止境地在吃,如春跟棗兒輪班在小廚房忙活著。
官長竺倚靠在窗旁閉目養神,盤算著用什麽借口離開程府,早日解決入宮的麻煩,他想早點回天官府,采兒此次閉關,應該用不了一年就有所突破。
“長竺師兄,醒醒。”薛綰戳了戳官長竺的肩,現在如春跟棗兒都在小廚房裏,廳裏就她和官長竺二人。
官長竺睜開眼,心裏暗驚,他竟然沒發現綰綰朝他走來,是他想事情太入神了嗎,不應該啊。
“天亮了,什麽時候可以吃豐盛的早飯啊?”薛綰聽說大門大戶的三餐都是很豐盛的,所以她很早就開始期待吃一次超級大餐,不然都不舍得走。
“包子不夠你吃了?”官長竺無語,薛綰就知道吃,要是他現在知道薛綰心裏的想法,估計想撬開她的小腦瓜,看看裏麵是不是擠滿了包子,就她之前連吃一下午的流水席,還不夠豐盛嗎?
“光吃包子哪成啊,雞鴨魚肉煎炒燜炸不得樣樣俱全。”薛綰搓著手,很是期待,“長竺師兄你肯定已經吃過程老頭家的早飯,快和我說說都有什麽?是不是山珍海味,要什麽有什麽?”
“你當程家是皇宮啊,還山珍海味想什麽有什麽?”官長竺正想敲薛綰的腦袋,聽見如春端著食物過來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警惕,不止有如春的腳步聲,還有一個極其細微的踏葉聲,程家怎麽會有這樣的高手光臨?
要知道官長竺的武功在天官府外已經是頂尖的,在這樣的高手感知下,竟然難以捕捉到對方的氣息,要不是來人心神微蕩,踏葉稍有不穩,官長竺也聽不出來。
“你老實待著。”官長竺按住薛綰的肩,小聲交代了一句,瞬間便追了出去。
“哦。”薛綰相當地不滿,但是轉念一想,沒有人跟她分早飯了,她能多吃一份官長竺的,這麽一想便又開心期待了起來。
如春沒有感覺到有兩個高手剛剛從她身邊經過,端著食物推門進來,見到薛綰沒有在吃包子,很是欣慰,看來她家小姐吃飽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薛綰見到如春可開心了,立馬問了關於早飯的問題。
如春汗顏,“小姐,你還沒吃飽啊?”
“吃飽?”薛綰摸摸肚子,不餓不飽還能裝,“大概還是能塞個七八桌的吧。”
如春不敢深思薛綰的胃是什麽做的,隻是老實和她報了一下早飯都有什麽菜。
薛綰聽完大失所望,這程家府邸這麽大,怎麽吃的這麽少?完全對不起規模啊!薛綰怒斥薛老頭,隻懂得搞建築,不知道讓五髒廟享享福。
薛綰正生氣著,官長竺卻折返回來,見到薛綰安然無恙才放鬆了下來,他追出去後,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對方的輕功不在他之下,隱匿能力更是勝他一籌,這樣的一個高手為什麽會露出破綻讓他來追?
那便隻有調虎離山,他想到此處便立馬回頭,確認薛綰安危。
“長竺師兄,你怎麽又回來了?”薛綰轉過身,與飛針擦肩而過,飛針釘在了薛綰身後的牆壁上,整根針沒入其中,牆麵隻留一個針孔。
好厲害的手法,官長竺心中警鈴大作,將薛綰拉到身後,集中精神去感受敵人的方位。
如春不會武功,壓根沒有發現不對勁,疑惑地看著官長竺警惕的動作。
薛綰的武功沒有比如春好到哪裏去,也甚是迷茫,不過看官長竺這模樣,事情肯定很嚴重。
“閣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官長竺小心地注意著四周,他已經放大了感知,整個程府的動靜他都能感知到,但是就感知不到出手的那個人。
“長竺哥哥在和誰說話?”
官長竺正專心等敵人回應,此時程瑜竟然醒了,插到了凶險的局麵當中。
“你們兩個進屋去。”官長竺不想讓不相幹的人卷進來,對方十有八九是衝著綰綰來的,若不是綰綰剛剛運氣好,與飛針擦肩而過,他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因為他感知到飛針的時候,飛針已經擦著薛綰過去了。
薛綰探出半個腦袋,用十分嚴肅地表情對如春說道:“去吧去吧,聽長竺師兄的準沒錯。”
兩人雖然沒搞清楚情況,但是聽話地回臥房去了。
廳裏又隻剩薛綰跟官長竺,以及那個不知在何處的神秘敵人。
官長竺方才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不知是剛剛被程瑜打擾,還是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
“長竺師兄,這樣僵著不太好吧,等會兒就該吃早飯了,雖然早飯不豐盛,但也得吃呀。”薛綰叨叨了兩嘴,挽著官長竺想離開。
這次飛針沒有與薛綰擦肩而過,而是在薛綰眼前飛過,薛綰哇地一聲,拉著官長竺就衝出去了。
“太強了太強了,長竺師兄,你看到了嗎?那根針有那麽那麽快!”薛綰激動地都找不到形容詞,她總算知道官長竺在緊張什麽了,要不是有長竺師兄的氣運在,估計那根針已經紮著自己腦袋了。
官長竺沒有搭茬,他當然知道不是自身氣運在發揮作用,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天官決被壓製住了,根本發揮不出來。
能夠壓製住已經練到第二層境界的官長竺,來者絕對不簡單,怕是要師傅出麵才能與對方一戰,但是他們現在壓根不在天官府。
官長竺實在不明白,他和綰綰下山到堯山達的事除了采兒沒人知道,怎麽會有人針對十幾年沒下過山的薛綰,按理說外麵的世界估計沒有一個人知道薛綰的存在。
而薛綰不過是一個連天官決都練不了,隻會吃睡的小笨豬啊。
對方似乎是在試探什麽,出了第三針,這一針比前麵兩針來得更凶更快,但是薛綰發現腳底下好像踩到什麽,退了一步,飛針直接是貼著薛綰的鼻尖過去。
薛綰捂著鼻子,立刻炸毛了,罵罵咧咧地說道:“哪個沒天良的啊?我本來長得就不漂亮,要是傷到了鼻子,豈不是更不好看了!我詛咒你打噴嚏打個三天三夜不帶停的!”
薛綰憤憤地詛咒對方,很是後怕地不敢鬆開鼻子,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某個角落有聲輕不可聞的噴嚏聲,隻有一下,但是官長竺捕捉到了,也乘機避開了壓製,捏起天官決的手印,一掌擊了過去,但是對方顯然是有足夠的能力躲開,並且有反擊之力。
官長竺嚴陣以待,對方卻沒有動靜,除了又一聲的噴嚏,這一次倒是響亮了,將方位暴露地幹幹淨淨。
對方像是揉了揉鼻子,緩解一下噴嚏,但是沒什麽用,有些好奇地出聲道:“好丫頭,詛咒夠靈的,你隻要收了你的詛咒,老祖今日就饒了你。”
官長竺嘴角抽了抽,薛綰的嘴向來是開過光的,不然以薛綰的武功,想要作弄其他的師兄師姐們基本沒有可能,但是她這張嘴,說什麽,什麽靈,尤其是無意間說出來的更是百試不爽,大概是傻人有傻福?雖然薛綰並不傻。
“你出來先,讓我看看你長什麽樣?”薛綰仍捂著鼻子,不放心。
官長竺扶額,該死的顏控啊,對方的能力能夠輕易弄死他們兩個,薛綰竟然還要看過對方的長相才肯繼續交涉。
現在官長竺祈禱對方是醜八怪,這樣薛綰就能夠狠狠敲詐對方,官長竺剛剛就發現對方一直是在試探薛綰,第一針是肩,但是隻在肩上的皮肉,如果薛綰不躲,最多是擦破一點皮肉,第二針是睫毛,官長竺絕對沒看錯,因為薛綰與他麵對著麵,能夠清晰地看到飛針本來是會斷薛綰的幾根睫毛,而第三針,他背對著沒有看到,但是看綰綰的反應,估計是她的發髻。
“前輩三針試探我家師妹,如今還不肯現身嗎?”官長竺盯著某個方向,因為這個方向一直有噴嚏聲傳來。
“你其實也挺不錯的,就是人太悶了,不行不行。”
官長竺本來已經想好對方會是一個年齡很大的老者,再不濟也會是正值壯年的宗師,誰承想是一個看起來比薛綰還小的小孩跑了出來。
一雙眼睛水汪汪地,誰見誰喜歡,薛綰這個超嚴重的顏控,自然是喜歡的。
“你就是老祖?”薛綰本想捏捏小孩的臉,肉嘟嘟的,手感一定好,但是一想到剛剛自己的鼻子差點不保,立即打消了念頭。
小孩可愛歸可愛,但是保不準長大好後能夠好看,她這麽多年盯著漂亮師傅那張無敵好看的臉,已經覺得好看才是王道。
“哼。”小孩高傲地轉過頭,像是給足了薛綰的麵子出來一見,但是高冷沒幾秒,一個噴嚏打回原形。
官長竺見小孩打噴嚏才敢相信,剛剛擲出淩厲三針的會是個孩子,莫不是什麽返老還童術?因為方才聽聲音,滄桑得很,完全不能和一個小孩聯想到一起。
“小子,不用猜了,若真叫你猜著,老祖我就不配叫老祖了。”小孩打著噴嚏,可氣勢一擺,震懾四方。
“你為什麽想削我鼻子?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可愛!”薛綰瞪著老祖,她絲毫沒有受到什麽威壓。
“好丫頭,就知道你很好,老祖要不是昨日路過此地發現有人在使用天地演法,一時好奇進城轉轉,不然就要錯過你這個寶貝兒了。”
老祖的說法很奇怪,讓官長竺很不舒服,薛綰在老祖麵前就像是奇珍異寶,而不是當作活生生的人,最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昨晚的天地演法是老祖打斷的,並且惹得老祖看上薛綰。
“不要轉移話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可愛!”薛綰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神神叨叨的,一點也不可愛。
老祖又打了幾個噴嚏,很是鬱悶,他竟然沒法阻止自己打噴嚏,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可愛?老祖向來不在意外貌,方才不過是衝著你紮著的發髻,誰知你會後退一步,讓老祖的金針擦著你的鼻子過去。”
“所以是意外咯?”薛綰半信半疑,她武功向來不好,而且就算飛針沒有針對她的鼻子,那也是不可以的,萬一她運氣不好,也有可能破了相要了命!
老祖沒有說話,算是默認,努力地忍著不打噴嚏,他是真的不明白薛綰怎麽做到的,看她的模樣,也不會武功,就這張嘴說什麽都應驗。
“敢問前輩為何要針對我家師妹?”官長竺從老祖身上沒有再感知到殺意,越發好奇老祖的身份還有目的。
“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老祖終於忍不住又打了噴嚏,“丫頭,快解了你的詛咒,老祖好久沒打過噴嚏了。”
“略略略,誰叫你要拿針紮我。”薛綰做了個鬼臉,“你先和我道歉,誠心誠意道完歉,我就把之前的話呸呸呸掉。”
“道歉?哈哈哈哈,丫頭有膽量。”老祖好笑地看著薛綰,敢讓他道歉的人,百年來除了薛綰,唯有那個早魂飛魄散的女人,想到此處,老祖眸光暗了暗,但很快恢複了神態,“今日老祖就和你道歉,老祖不該拿飛針試你。”
“這才對嘛,好好道歉就沒事了。”薛綰非常自然欣慰地拍了拍老祖的肩。
老祖有些怪異地看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五感交集,有多久沒有感受到人的體溫了。
官長竺很想將薛綰揪到身後,誰給薛綰的勇氣去跟敵人勾肩搭背的,就算對方現在沒有敵意,但是明顯是要不利於她的。
“長竺賢侄,采兒,你們在做什麽?”程嵬領著常嬤嬤和萬福過來,身後還跟著十幾個下人。
薛綰看見常嬤嬤,身子一僵,隨後迅速地躲到官長竺身後,她著實不想麵對常嬤嬤。
老祖在程嵬的目光抵達前就閃身走人,隻要他不想暴露行蹤,就沒有人能察覺。
官長竺意識到老祖離開時怔了怔,好詭異的氣息。
程瑜和如春一直在屋裏待著,但也沒有閑著,兩人趴在床邊,暗中觀察著院子裏三個人的對峙,見到程嵬帶人過來,而那位敵人也不見了,才敢下樓去迎。
“父親,方才有個詭異的孩子與長竺哥哥在院裏對峙,您來了後他就不見了。”程瑜將她所見的告知程嵬,一時心有餘悸,長竺哥哥的武功高強,讓長竺哥哥如此緊張,那個孩子一定非比尋常。
程嵬聞言,眉頭緊鎖,喚萬福到跟前,準備讓萬福去查查最近堯山達有沒有什麽可疑人員。
官長竺出言阻止,“程伯伯,不用費心,來人的武功在我之上,他若藏匿起來,便無人能將他找出來。
官長竺頓了頓,心裏有了主意,“他應該是衝著我和師妹而來,所以隻要我帶著師妹離開,那人便不會在程府逗留。”
官長竺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他和綰綰現在就要離開。
“如此,老夫就讓萬福立馬準備車馬,讓常嬤嬤帶你們去都城。”程嵬不是糊塗人,知道自己留不住官長竺,可惜自家女兒不爭氣,沒讓人家天官府的大師兄瞧上眼。
“不必麻煩,我獨身帶著師妹會更快。”官長竺知道薛綰不喜歡常嬤嬤,要是路上常嬤嬤跟薛綰再掐起來,他肯定又要被薛綰狠狠敲詐一頓,那三個願望已經夠嗆了,他承受不起更多的。
想到此處,官長竺補充了一句,“常嬤嬤年紀大,經不起折騰,馬車的行進速度需要放緩,如此路上要多耽誤幾日,萬一方才的敵人在路上下手……”
“老夫都明白,如此便勞煩長竺賢侄。”程嵬聽官長竺一番說辭,也就不再說其他的,隻讓萬福去準備一些路上的幹糧盤纏交給官長竺。
官長竺也不推辭,全數收下,將吃的丟給薛綰,把銀兩揣在自己身上,薛綰她沒有下過山,所以並不知道銀兩是什麽能做什麽。
常嬤嬤在官長竺離開後,收拾了細軟,由程嵬好聲好氣地供著上了馬車,她被請來是教導程采的,雖然程采無法無天難以管教,但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她常嬤嬤一向有信用,所以回了都城,她是需要入宮繼續教導程采,直到程采將全部的禮儀學會,她才能功成身退。
程嵬在接連送別官長竺與常嬤嬤等人後,對程瑜也沒有過多苛責,他這個女兒他自己清楚,性子太過靦腆,不過勾搭不上官長竺,憑著這副長相,提親的人也可以排起長龍。
再者程筱筱那般死纏爛打不也沒勾搭上官長竺,說明人家仙府的弟子是看不上俗世的女子,想到此處,他也寬心了,反正程采進了宮,如果能得個份位,再為皇上生下一兒半女,他們程家就不愁前程了。
此時的程嵬並沒有擔心程采是不是真正的程采,隻要是頂著他程嵬的女兒的身份去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