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能裝的胃
薛綰那邊支開如春去做包子,拉著官長竺在涼亭說話,更深露重,涼亭旁側的老榕樹根支靜靜地垂著。
“長竺師兄,你說大師姐長得那麽好看,怎麽她父親長得這麽,呃……”薛綰想著程嵬是程采的父親,也不好直接說人家長得醜。
“采兒的長相是隨了母親,我見過她母親的畫像,是真真的美人。”官長竺知道薛綰已經很委婉表達程嵬長得醜,薛綰一向是喜歡相貌出眾的人,對相貌一般的人,愛答不理。
“哎喲,大師姐母親是什麽眼光,換做我來,死也不會嫁。”薛綰支著腦袋,數著天上的星星,有一顆特別亮,完全不輸月亮,“長竺師兄,那顆是什麽星?”
官長竺抬頭望去,眉腳一挑,手上掐算著,看起來有些意外,“綰綰,有個不得了的人物正幹著不得了的事情。”
“嗯?什麽不得了不得了的,別繞彎彎了,我隻問那顆星是什麽星。”薛綰白了官長竺一眼,她隻覺得那顆星很亮很好看。
“說了你這個小腦袋也不會懂,平日讓你多看書多學點觀星占卜的本事,也不至於連紫微星也不識。”官長竺接住薛綰的白眼,大手覆上薛綰的小臉,使勁蹂躪著。
薛綰努力地從官長竺的魔掌裏逃脫,“書有什麽好看的,我的時間都是留給吃跟睡的,哪有空去光顧上陽書閣,再者我有不會的直接問師傅跟師兄不就好了。”
“是了,你的小腦袋就隻裝著吃的。”官長竺懶得和薛綰爭論,這丫頭的思維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不知道師傅閉關何時能出關,今日星象所顯示的情況,需不需要天官府出手,不過以師傅的性子,估計是以天地萬物皆有歸處給推回來。
“天下間唯美食不可辜負。”薛綰說得認真。
官長竺彈了下薛綰的腦門,放開她,“若師傅跟肉包子擺在一起,你選誰?”
“自然是一手挽著師傅,一手拿著肉包子。”薛綰想也不用想,她才不做唯一選擇。
官長竺扶額,不愧是綰綰,就知道她不會老老實實做選擇,“做人啊,不能太貪心。”
“我也沒有其他東西了啊?”薛綰攤手,看著廚房的方向,不知道如春弄包子要弄多久。
官長竺不語,他沒想到薛綰會這麽說,一直吃了睡睡了吃,沒事還整整同門的丫頭,應該是無憂無慮,卻為何讓人覺著可憐得緊。
薛綰是師傅帶上山的,沒有山下的記憶,小時候的綰綰跟現在的綰綰可是天差地別……
“長竺師兄,你發什麽呆?”薛綰伸手在官長竺麵前晃了晃,“程家老頭說我今晚要跟誰睡來著?”
為防露餡,薛綰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大師姐家都有些什麽人。
“程瑜,程家的四小姐,隻比采兒小幾個月,采兒與她關係一般,也不曾在我麵前提過,你不必和她熟絡。”官長竺將他這兩日遇著的人事物娓娓道來。
薛綰忍不住拍手叫好,“那位叫程筱筱我太喜歡了,長竺師兄你若有意,不妨就從了她,反正就你這悶棍,有人瞧上就不錯了。”
“說什麽呢。”官長竺彈了下薛綰的腦瓜,她這張嘴說不出好的,程筱筱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大實話,你看你和大師姐朝夕相處的,都沒拿下大師姐,隔壁雲師兄不過下山曆練個小半年就領了個媳婦回來,嘖嘖,差距啊~”薛綰搖搖頭,又點點頭,“說不準咱們天官府的弟子就需要下山才找得到媳婦,程筱筱就是師兄你的緣分呐!”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是刺激我,但是感情這回事勉強不來。”官長竺早心有所屬,除非對方死,不然生老病嫁都不會輕易放棄。
“知道知道,就是不知道悶葫蘆什麽時候敢開個口子抖摟出去,不然兩個呆瓜到死都爛在心裏。”薛綰哼哼道。
現在天色還早,太陽都沒有冒頭,薛綰沒有睡意,也不餓,稍顯無聊,不過很快她就想到好玩的事,拉著不情不願的官長竺往程筱筱那院走。
“人都睡著,你想做什麽?”官長竺雖然不情願,但拗不過薛綰。
“就是睡著了才好辦事啊。”薛綰一臉壞笑,官長竺忍不住抖了抖,綰綰這個表情肯定沒好事。
“她們好歹是采兒的姊妹,你別太過分了。”官長竺怕薛綰鬧騰到後麵暴露了身份。
“哎喲喲,方才誰說感情不能勉強,我還沒做什麽,你就緊張上了?”薛綰舔了舔嘴,大師姐長得那麽漂亮,她的姊妹肯定也不賴,就是怕遺傳到程老頭。
“瞎說什麽,喏,這間就是程筱筱住的。”官長竺帶著薛綰腳程很快,兩人站在屋外,沒有進去,深更半夜男女授受不親,他可不想惹上麻煩,尤其是程筱筱這麽彪悍的麻煩。
薛綰輕手輕腳地推開門,硬是拉著官長竺進去,有官長竺在,她就不怕會有人發現,天官府裏除了師傅跟長老爺爺,就屬官長竺的氣運最強。
幾個隨身丫鬟睡在側屋裏,沒有察覺到薛綰和官長竺,兩個人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進程筱筱的閨房。
程筱筱的房間很整潔,陳設也簡單,床鋪是竹製的,夏天睡起來很涼快,冬天睡倒是顯得清寒。
程筱筱睡姿很好,被子平整沒有褶皺,薛綰懷疑她是死了,不然怎麽會有人睡覺一動不動的,要知道她睡醒的時候有一半被子都貢獻給地板了。
薛綰伸手戳了戳程筱筱的臉頰,程筱筱轉過頭,沒有醒,薛綰撚起自己的發尾湊了過去,程筱筱長得確實好看,沒有被程老頭的顏值影響到,轉念想想,程老頭隻是程筱筱的叔父,也不怎麽影響得到。
官長竺拉住薛綰,輕聲道:“你別弄醒她。”
“醒不了,我剛剛戳她都沒醒。”薛綰說完也沒動,胳膊肘戳了戳官長竺,“程筱筱長得不賴啊,雖然比不上咱們大師姐,也算是難得的美人。”
“你和我說做什麽,倒是你深更半夜溜進別人房間到底是要做什麽?”官長竺瞧也不瞧程筱筱,他想著天亮後吃過飯就帶薛綰離開,他覺著程嵬已經發覺了什麽,而且距離入宮的日子不多,不能再在程府浪費時間。
“無聊呀,總不能幹坐著等天亮吧。”薛綰終究是忍不住用發梢去撩程筱筱,程筱筱打了個噴嚏,嚇得薛綰飛一般地竄到官長竺身後。
程筱筱打完噴嚏,用手揉揉鼻子,調整睡姿又沉沉地睡去。薛綰虛驚一場,按著小心髒探出頭。
官長竺好笑地看著薛綰,“怎麽?現在知道怕了?”
“誰怕了?這叫本能。”薛綰確認程筱筱睡著了才鬆了口氣,她心底莫名有點怕程筱筱,拉著官長竺要走,“咱們去看看程瑜吧。”
“嗯。”官長竺一點也不像招惹程筱筱,巴不得早點走。
兩個人像做賊一樣從程筱筱房間轉移到程瑜房間,但是程瑜並沒有睡下,屋裏還點著燈,兩個小賊就隻好蹲在屋頂上,掀開一個小瓦片偷窺。
“小心點,別被當成小銀賊抓到。”官長竺躺在一旁望著星空,暗暗推算著星象。
“喔,程瑜長得也很好看嘛,是不是程家女兒都長得這麽好看,不過大半夜的為什麽不睡覺啊?”薛綰趴在掀開的口子上津津有味地偷窺著。
“她院子跟你院子挨著,估計是被救火的聲音吵醒了。”官長竺分神回答,他方才演算了一下,竟然遭到了阻攔,究竟是什麽人能夠阻擋他進行天地演法。
薛綰見程瑜隻是坐著發呆,好沒意思,跟官長竺並排躺著,“長竺師兄,好無聊。”
“咱們綰綰也會無聊啊,難得難得。”官長竺坐了起來,他聽到如春的腳步聲,“無聊就吃點包子。”
“是肉包子的香味!”薛綰動了動鼻子,深吸一口氣,往下看去,如春正端著一大籠的包子過來。
“師兄咱們下去,快點快點。”薛綰盯著肉包子的眼睛都快發光了。
官長竺知道在食物麵前,薛綰是沒有抵抗力,當即帶著她繞後飛身下去,假裝是從外麵的亭子走過來。
“如春!”薛綰趕忙追上如春。
如春正想敲門,聽得薛綰大聲喊她,回頭就見薛綰一張笑臉湊在跟前,“小姐,如春把包子蒸好了,廚房裏還有呢,隻是拿不過來。”
如春知道薛綰的胃口,所以她將廚房裏有的包子都蒸了。
程瑜屋裏的丫鬟聽到動靜,開了門,如春她是識得的,薛綰倒是生麵孔,加上現在更深露重的,一時沒放人進來,隻在門口問話,“如春你怎麽來了,老爺不是讓你去伺候三小姐的嗎?”
“棗兒姐,這位就是三小姐,三小姐的院走水了,老爺讓小姐今晚先歇在四小姐屋裏。”如春一路拿著包子有些累手,官長竺適時地從如春手裏接過,如春感激地看著官長竺。
官長竺沒有薛綰那般猴急,跟在後麵慢悠悠地,棗兒看見官長竺,立馬讓開了道,恭敬地說道:“奴婢見過官公子、三小姐,小姐在屋裏看書,您們先在廳上小坐,奴婢這兒就去通知小姐。”
棗兒說完就火急火燎地跑去找程瑜,薛綰趕忙拿著官長竺還有如春進屋,比起程筱筱的屋,程瑜屋裏的布置要好多了,看得出是大門戶家的千金小姐。
“她明明是在發呆,哪裏是在看書。”薛綰忍不住嘟囔一句。
程瑜屋裏就一個棗兒是貼身伺候的,所以棗兒離開後,屋裏就沒有別人,薛綰從官長竺那兒掏了個包子啃著,將程瑜的屋子看了個遍,見著沒見過的東西就要盯上好一會兒,“長竺師兄,這是什麽?”
薛綰指著牆上掛著的駿馬圖,她從未見過馬這種生物,特別好奇。
“采兒姐姐,那是父親去年送我的駿馬圖,出自大師杜白之手。”程瑜聽棗兒說官長竺來了,趕忙換了身衣裳下樓,正好見到薛綰在欣賞駿馬圖,以為她在問出處,哪裏想得到薛綰是壓根不認識馬。
“瑜兒見過長竺哥哥、采兒姐姐。”程瑜走到二人麵前行禮。
薛綰小聲地同官長竺說道:“她換衣服的速度可真快。”
如春見到程瑜,也是要行禮的,“如春見過四小姐。”
程瑜和善地點點頭,“我聽棗兒說了,父親讓姐姐來我這兒睡,棗兒已經去鋪床了。”
“不用這麽麻煩,我隻是來吃包子的,今夜我睡不著的,你管自己睡就好了。”薛綰大方地坐了下來,又拿了個包子繼續啃著,她不餓的時候,吃東西比較慢,但是還能一直吃。
“采兒姐姐,晚上吃東西不易消化,還是不要吃那麽多了。”程瑜看著桌上的一大籠包子,懷疑薛綰的小身軀能不能裝下,她顯然是不知道薛綰的真實飯量。
“沒事,我的胃很能裝的,長竺師兄,你說是不是?”薛綰知道自己是大胃王,還是在如春的告知下,“對了,我在這裏吃包子,常嬤嬤不會又來搶吧?”
官長竺扶額,難得啊難得,薛綰終於知道自己吃得比豬還多了,在天官府裏,那麽多同門的明示暗示下,薛綰渾然不知,隻當自己是正常飯量,此事得怪官新,官新是天官府裏唯一在飯量上能夠與薛綰抗衡的。
“小姐,現在不會有人跟你搶東西的。”如春讓薛綰放心,看來常嬤嬤給薛綰造成了陰影。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如春你不是還蒸了多的包子嗎,讓長竺師兄陪你去拿來,省得一趟一趟拿,這裏也有小灶,可以熱著,不怕涼。”薛綰剛剛就摸清了程瑜屋裏的擺設,吩咐完如春後專心地開始吃包子,隻要有東西吃,她就不會無聊了。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薛綰給程瑜表演了一下什麽叫能裝的胃,程瑜揉了好幾下眼睛,不是因為困,而是怕自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