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地獄幻境
然而無論薑峰怎麽阻止，那個風塵女子仍朝他狂奔而來，披頭散發、渾是鮮血，原本嬌媚的臉因驚恐而扭曲嚇人。她背後騎著白骨馬的黑影，越追越近，最後冷酷地抽出凜寒的彎刀。
“別過來啊！”眼前的一切太逼真的，令薑峰忘記的思考，隻能慌亂的阻止。
“嗤！”
就在那女子即將撲到薑峰懷裏時，可怕的彎刀從她背部插入，又從胸前穿出，溫腥的鮮血噴了薑峰滿臉都是。女子都沒有發了一聲慘叫，黑影便拔出彎刀，騎著白骨馬冷酷地轉身離開了。
“九少主，為什麽不救我？”女子用痛苦的雙眼盯著薑峰，胸前的薄紗被血染得猩紅。說完她頹軟的身體就倒在薑峰麵前。
薑峰雙目大睜，傻傻地望著她的屍體，臉上濺的血跡逐漸冷卻，甚至忘記了呼吸。
原本死寂陰森的墓地，徹底混亂了起來，到處都是燃燒的場景，屠殺的場麵，尖銳刺耳、極度恐懼的嚎叫聲四處響起。
“是幻覺，都是該死的老酒鬼設置的幻覺！”薑峰從震驚中擺脫出來，閉上眼睛，憤怒地說道：“老混蛋，這種下三濫的幻覺嚇不到老子！”
可是他的眼皮像透明的一樣，即便閉上，仍能看到身邊的一切，嗅到一切，聽到一切。
這一夜，他看見了成千上萬種死亡方式，有的被活活燒死，有的被亂刀砍殺，有的被挖心掏肺，有的被馬活活踩死，還有嬰兒被殘忍煮食……
“都是幻覺，都是幻覺。”
天色漸亮，旭日待出，他的眼前漸漸蒙上了一層血幕，但經過一夜折磨，他已徘徊在崩潰邊緣。
他臉上掛著兩行淚水，不停地催眠自己，安撫自己，可是內心總有一個聲音殘酷的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每一幕場景都曾在野牛城內發生過。
第二天他沒有呼喊，也沒有感覺到餓和渴，隻是像傻子一樣重複著一句說：都是幻覺。
但當太陽落山的時候，他猛然慌亂不止，瘋狂地喊道：“老畜生，老混蛋，老酒鬼，老祖宗，請饒了我吧，我不要試煉了，我不想當什麽殺手了，別再給我看那些血腥的東西，我隻想當個吊兒郎當的無害小青年。”
然而，無人回應他。
他喊到聲嘶力竭，方才昏昏睡去。
幾個時辰後，隨著他的視力恢複，暮色重新籠罩大地，一鉤詭異的新月掛在天際，它是血色的，猶如死神的鐮刀。
“別殺我，別殺我！”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再次響起，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嫗，痛苦地爬著，背著還插著一柄彎刀。
可是她的哀求引不來任何憐憫，直接被一個彪悍的黑影一腳踩爆了腦袋，腦漿、碎骨、鮮血和肉糜迸濺的到處都是，甚至有一顆血淋淋的眼球，像彈珠一樣滾落到薑峰麵前。
薑峰不停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但這幻覺有一種可怕之處，會在不知不覺中讓人淪陷進去。
刀劍相擊、火星迸濺的金屬聲；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和淒慘至極的哀求聲；利刃割肉、剁骨，包括劃過空氣的細微聲；烈焰焚燒屍體的劈啪聲；鮮血噴湧以及內髒流淌瀉地的粘稠聲；顱骨爆裂腦漿迸濺聲等等，一切都清晰入耳。
每一個屠殺細節都映入腦海，無時不刻地折磨著他的靈魂。
最後滿城屍體橫在他麵前，鮮血洇紅了大地，淹沒了他的腳踝，然後是熏天的屍臭，白煞煞的蛆蟲啃噬著每一具屍體，還爬的到處都是，甚至爬滿了他的身體。
蛆蟲肆無忌憚的爬在他身上，那一道道肥胖的、蠕動的、涼印印的、粘稠稠的感覺，簡直讓折磨得他抓狂，就算他知道這是幻覺，還是抑製不住胃中翻江倒海，但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他很餓，很渴，很疲憊，但又睡不著，也昏不過去，隻能眼睜睜地忍受著。
日複一日，夜複一夜，不斷地折磨著他，令他生不如生。
他渴了隻能喝老梅樹上滴落在他臉上的露水，餓了隻能吃偶爾爬到他臉上的蟲子，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李鍾的贈與和關愛。
終於在半個月以後，他撐不住了，神情恍惚，身體疲倦到了極點，感覺到自己生命將盡，可是該死的地獄業火竟與他的靈魂再度融合，讓他成功晉升為二階獵師。
他沒有解脫掉，晉升後他的身體機能恢複一些，地獄般的幻境仍然可以夜複一夜地折磨他。
一個月後。夜。
疲倦至極的薑峰，神情已經恍惚，甚至分不清現實與幻境。可是廝殺的場麵並沒有立即出現，隻有一道稚嫩甜美的聲音傳來。
“二哥，我好看不？”一個八九歲的、穿著碎花小裙子的小女孩，赤著白嫩的小腳，頭上戴著一朵小黃花，睜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開心地望著他。
“三妹，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薑峰震驚地看著她。
她不是野牛城的怨魂，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他的妹妹，是他最親最疼愛的人。
他記憶中的人物開始走出來了！
前世，他爸是個酒鬼，媽媽是個賭鬼，他一直和三妹生活在出嫁的大姐家。原本他還勤勤懇懇想活出個人樣，直到三妹為了給他偷包煙，葬身於卡車輪子下，他才變成了一個渾渾噩噩、遭人嫌棄的廢物。
“三妹，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薑峰悲傷地看著她，泣不成聲地說道：“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啊！”
三妹被卡車碾碎的屍體，是他最痛苦的回憶，一度被他記憶刻意掩埋。
這一刻，他又重新回想起來。
“這有一個小女孩？”倏然，一個彪悍的黑影出現在三妹身後，露出了猙獰地笑容。
薑峰渾身毛發瞬間炸了，像瘋狗一樣狂吼起來：“三妹，快逃，快逃啊！”
但是三妹沒有逃，隻是疑惑地看著他。
黑影猛地伸出手，狠狠地抓住三妹的頭發，強行將她拖到一邊。
“啊！二哥，救我！”三妹這才發出驚恐地求救聲。
“若敢動她一下，不管你是什麽東西，老子生吃了你！啊啊啊！”薑峰徹底瘋了，瘋狂地吼叫著，頸部額頭上青筋暴起，嘴角因大喊而撕裂，雙目瞪得幾乎要迸出來：“老混蛋，老畜生，快讓這一切消失，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啊啊啊！老子要殺了你，要扒了你皮！啊啊啊！”
最後，他眼睜睜看著黑影行凶結束，還割走了三妹的頭顱，地上隻留一具幼小的屍體和一朵凋零的小黃花。
“噗！”
薑峰終於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噴射出來，整個人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