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融魂
太陽已經落山了。西天飄著最後一抹暗紅色雲霞，氣溫驟降，寂寥的荒野刮起了微凜的晚風。
醉老頭斜趴在老毛驢背上，被它馱著悠然離開，融入沉沉暮色中。
青石古道上，薑峰抹去臉上的血跡與肉糜，漸漸從驚恐中走出來，他看著地上被驢踢成兩截的盜匪屍體，心中仍有餘悸。而後，他看了看手中老酒鬼留下的紫銅酒葫蘆，上麵刻著三個小字：火麒麟。
“火麒麟？”他嘀咕一句，似乎在哪聽過這個字名，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天色漸晚，荒野一派蕭寒。
薑峰收起酒葫蘆，看了盜匪一眼，盜匪的雙眼依然大睜，但目光早已冷卻，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什麽角色。當然，薑峰也不知道。
“還是把他葬了吧。”
薑峰心生憐憫，忍著惡心把屍體收集一下，然後隨便挖了一個坑，將盜匪屍體掩埋了。
由於不知道盜匪叫什麽，薑峰也沒給他立碑，反正沒有人會祭拜他，說不準一些食腐野獸，還會將他屍體扒出來吃掉，但薑峰管不了那麽多了，他找個水塘洗掉身上的血跡，便一溜煙的跑回城了。
回到城中，天已徹底黑了。夜空無月，星鬥倒是挺多。
“有人？”
黑漆漆的城內，他的住所，竟然亮著火光，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還幻想著李鍾仍活著。但是下一秒，他就回到了現實，然後緊握手中獵槍，警惕地走了過去。
“幾日不見，你體魄強了不少嘛，哈哈！”
薑峰剛靠近簡陋的石屋，一道爽朗的笑聲就傳了出來，隨後身高三尺、穿著紫袍的地獄業火就走了出來。
“是你？”薑峰不解地說道：“你不是追求自由去了嗎？”
“狗屁，這蠻荒之地哪有什麽自由？”地獄業火揮了揮手，而後仔細地打量著薑峰，滿意地說道：“比幾個月前的瘦秸稈強多了，現在像一個漢子。”
薑峰確實比三個月前的自己強壯了許多，但也不算特別壯，身材隻能算勻稱。
“找我有事？”
“老夫遊曆大荒幾個月，玩膩了，正在思考你之前的提議，咱們聯手，一統大荒！”地獄業火說道。
這是要主動尋求融魂呐！薑峰心中狂喜，不啻饑寒交迫的乞丐突然中了五百萬！
但是他還是抑製住了心中喜悅，佯裝不解地問道：“可是我沒有業火刀啊？”
“要什麽業火刀，那玩意隻是一個傳說，天底下有沒有還不知道呢。”地獄業火無所謂地說道。
薑峰心中狂笑不止，看這家夥這麽急迫的樣子，這三個月肯定過得不如意，說不準還被追捕過。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一塊“肥肉”奔跑在草原上，必然會引來群獸捕食。
見薑峰強忍著笑意，地獄業火一臉尷尬地說道：“沒有實力，就沒有真正的自由啊。老夫的確被一群人盯上了，也曾想過隱藏起來，但遲早還是被那些強者捉到，與其這樣，老夫還不如主動選擇一個有前途的天才，和他一起成長。”
“你被誰盯上了？”
“這你就別問了。”
“我不會引火燒身吧？”薑峰謹慎地問道。
“呔！小鬼，老夫看得起你，你別不識好歹！”地獄業火怒道：“怎麽說老夫也是天下最強火係魂源，你想讓老夫求你？”
“嘿嘿，承蒙前輩青睞，小子高興還來不及，怎能不識好歹？剛才開個玩笑，還請前輩莫怪。”薑峰趕緊賠笑臉。
“這還差不多。”地獄業火昂起頭顱，驕傲地說道：“在成為你的魂源之前，你必須答應老夫兩個條件。”
“前輩請講。”
“第一絕不能怠倦，要有一顆自強不息的心，永遠強大下去，不能給老夫丟臉。”
“好！”
“第二將剩餘的業火找到。”
“剩餘的業火？”
“地獄業火本是一朵完整的魂源，老夫不過是其中的百分之一，但你也不要小瞧老夫，老夫可是九階火魂，與你的靈魂徹底融合後，你就是九階獵師了！”
“百分之一的魂源就這麽強大了？！”薑峰狂喜道。有的人終其一生，都不一定晉升到九階獵士，他隻需要徹底融魂便能達到？
“那是當然！但你也不要忘乎所以，九階獵師雖強，但還處於食物鏈下層，獵王才是你的終極目標。”
這在廣袤的蠻荒之地，獵師就是武士，獵師共十三等階，其上還有大獵師，獵魔師，獵魔將和獵王。相對應的，蠻荒野獸也有境界，如凶獸，大凶獸，魔獸，地魔和天魔，其等階也是十三層。
“明白。”薑峰亢奮地點頭道。
“第三，等你實力越來越強，你要想方設法找到業火刀，隻有它才能將地要地獄業火的全部實力施展出來。”
“好。”
“第四，與你融魂之後，你不能抹滅掉老夫的心智。”
“可以，每一道魂源都有心智嗎？”薑峰好奇地問道。
“絕大部分沒有。”
“其它的地獄業火呢？”
“應該也沒有。封印地獄業火的強者們，是不會給它們衍生心智的機會的，隻有那個肥豬道行太淺，給了我衍生心智的機會。第五點……嗯，暫時想不到了，先融魂吧，以後想到再說。”
“現在？”
“對。”
“我要怎麽做？要不要舉行什麽儀式，比如沐浴、更衣什麽的？”薑峰問道。
“又不是進凍房，你搞那些作甚？”地獄業火命令道：“坐下，入定！”
薑峰連門都沒進，直接盤腿坐在冰冷的街道上，閉目，雙手擱在膝蓋上，放鬆精神，讓自己進入一片黑暗之中。
地獄業火見他已經準備好，整個身影陡然化作一道火焰流光，極速射入他的眉心。
薑峰身體一震，腦門傳來一陣極熱的感覺，隨後意識便進入了自己的靈魂空間。
無邊無際的水晶大地之上，是一片籠罩著黑色烏雲的天穹，一道道銀龍般的閃電不停地閃爍在烏雲裏。
水晶大地之下，隔離著一個超級大的黑洞，直徑足有上千裏寬，佇立在水晶大地上的薑峰和地獄業火，在超級黑洞的映襯下，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這——”地獄業火震驚地望著腳下的超級黑洞，道：“你這幾個月做什麽了？”
“什麽都沒做，隻是鍛煉身體。”薑峰望著自己緩緩旋轉的魂淵，好奇地說道：“它是不是又大了？”
“隻是鍛煉一下體魄，它就大了十倍？”地獄業火匪夷所思地看著薑峰：“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魂淵可以成長？！”
“魂淵不能成長？”薑峰反問道。
“當然不能！”地獄業火斬釘截鐵地說道：“魂淵就是一種特殊的容器，和碗盆一樣，燒製出來多大就多大，天生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薑峰笑著說道：“魂淵大有什麽好處？”
“魂淵是魂源的‘住所’，它足夠大就說明魂源的成長空間大，有的人魂淵隻有碗口那麽大，他一輩子都突破不了五階獵師瓶頸，即便他吞噬更多仙丹妙藥，隻會將靈魂撐爆。你這種魂淵規模，足以容納最強大的魂源了。”地獄業火暗喜道：這下撿到寶了，就算把剩下的九十九股業火都吞噬掉，這空間也足它暢遊了，莫非這個小子真是神魂轉世？
“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薑峰期待地問道：“靈魂融合需要哪些步驟？”
“交給老夫就行了。”地獄業火望著腳廣闊無垠的水晶大地，道：“你負責看就行。”
隻見它彎下腰，撫摸一下水晶大地，然後揚起繚繞著紫色電芒的拳頭，將渾身的魂力匯聚到拳頭內，最後大喝一聲狠狠地轟擊下去。
“嘭！！”
刹那間，一道山峰粗的巨型火柱，轟然衝向天穹衝去，一條條虯龍般的紫色閃電，狂暴地騰繞在火柱周圍。
雄渾的衝擊力，化成肆虐的颶風，呼嘯著席卷在水晶大地上。
薑峰的身影被震得瞬間潰散消失，但好在隻是意念身影，待火焰拳威消失後，他便重新凝聚起來。
“老東西，就沒有更溫柔辦法？你這麽暴力，是想把老子的靈魂震碎？！”薑峰的身影剛凝聚出來，便憤怒地罵了起來。
然而地獄業火卻是一臉懵逼。
可怕的烈焰火柱消失了，穹頂的烏雲中仍旋轉著一道巨型烈焰漩渦，遭到猛烈攻擊的水晶大地，卻連一絲痕跡都沒有出現！
“怎麽可能？”地獄業火傻傻地望著腳下，道：“我堂堂地獄業火，竟破不了這道屏障？”
“為什麽要打破它？”薑峰不解地問道。
“不打破它我怎麽進去？”地獄業火鬱悶地解釋道：“魂源隻有進到魂淵裏，才能和靈魂融合。”
“你上次是怎麽幫我打通魂脈的？”
“上次隻是我魂力滲透進去了。”
“本體不能滲透進去？”
“不能。”地獄業火搖了搖頭，不甘心地大喝道：“難道老夫都不配當你的魂源？這——不可能！”
說著它再次彎下腰，將全部魂力集中在雙拳上，然後狂瘋地揮動拳頭，轟擊著腳下水晶大地。
“轟！轟！轟！”
驟雨般的拳頭狂暴地轟擊著，水晶大地如同被彈雨轟炸一樣，接連爆起一團團紫紅色的烈焰！
然而讓地獄業火絕望的是，他足足轟擊了十幾分鍾，水晶大地仍紋絲不動。
“完了。”地獄業火頹然地坐在水晶大地，滿心傲氣被殘酷的現實瞬間掃空：“就算魂源不全，老夫也是天下最強火係魂源，竟連當他人魂源的資格都沒有？”
“當我試試吧。”薑峰看著地獄業火的背影，心生一絲憐憫。他知道自己靈魂的特殊之處，並非什麽神魂轉世，隻能算是一個異界之魂。
地獄業火搖了搖頭，道：“你對融魂一竅不通，怎麽試？”
“這是我的靈魂空間，在這裏我就是神，我讓它開它就得開。”薑峰霸氣地說道。
緊接著，他身影一閃，瞬移到黑洞的中心位置，彎下腰，將拳抵在水晶大地上。這時，他腦海中的往事，像風吹書頁一樣，不斷地翻著，有他前世的渾渾噩噩，有他的不甘又無可奈何，有他慘死在車輪下，有他從墳墓中爬出來，還有他像野狗一樣生活，最後是他跪在李鍾墳前，發下的誓言……
他渴望變強，渴望實力，渴望受人敬仰，渴望幹翻任何衝他囂張的家夥！
“哢！”
他幾乎都沒有用力，隻是將拳頭抵在厚厚的水晶大地上，它就碎開了一道與拳頭一樣大的窟窿。
極淡黑煙幽然地從窟窿中飄逸起來，原本緩慢旋轉的超級黑洞，竟然停止了。
“這個洞夠嗎？”薑峰抬頭看著地獄業火。
“夠了。”地獄業火喜出望外地回應道。
“接下來要我做什麽？”
“什麽都不用做，一切交給老夫了。”
“不要找個地方閉關？”薑峰問道。他聽說融魂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有漫長的時間和耐心，要有隱秘的閉關場所，要有大量靈丹妙藥，更有甚至還請來諸多強者守護，反正要絕對隱秘，絕對安全。
“不用，你該怎麽樣生活就怎樣生活，不用管我，融魂這種粗活，就交給老夫一個人好了。”地獄業火拍著胸脯說道：“不過融魂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的實力會慢慢提升，有可能你在吃飯或睡覺的時候，就會從一階獵師晉升到二階，然後隔幾天或幾個月晉升到三階，畢竟你的魂淵太大了，短時間內不可能一下晉升到九階獵師。等到融魂徹底結束，也就是你達到九階獵師，我們再一起尋找其它晉升辦法！”
正常的融魂方式，是以修煉者為主導，畢竟絕大部分的魂源都沒有心智。這就好比拿到一塊豆腐後，沒辦法讓它自己把自己做了麻婆豆腐，但是地獄業火有心智，它可以主導修煉，這就省了薑峰不少精力和時間。
對於地獄業火來說，雖然融魂是一件繁瑣、耗費時間的事，但它願意這麽做，原因很簡單，如果讓薑峰主導，他稍微動了動歪腦筋，就可能抹殺掉它的心智了，這不等於徹底“殺”了它？
“這樣最好。”薑峰笑兮兮地說道：“不過最好別在我拉屎的時候晉升，容易引起便秘。”
“這老夫控製不了。”地獄業火鄭重地看著薑峰，道：“小子，你是一塊璞玉，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你嫌棄老夫的話，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你之前牛逼哄哄的勁頭呢？怎麽變得這樣謙卑了？”薑峰啞然失笑，道：“我不過是一個落魄小子，拿什麽嫌棄你？從今天開始，咱們共榮辱，同生死。”
“哈哈，好！”地獄業火大笑一聲，也不囉嗦，整個身影直接化作一道紫色閃電，飛速鑽入水晶大地上的那個拳頭大的窟窿內。
霎時間，漆黑無比的魂淵中，閃爍竄動著一條條紫色閃電！隨後，一道紫色閃電束從超級黑洞中急噴出，直刺天穹深處，原本靜止不動的魂淵，轉次緩緩旋轉起來。
這時，死寂的野牛城內，破舊的街道上，薑峰緩緩睜開眼，感歎道：“老子終於苦盡甘來，有了屬於自己的魂源了。”
“什麽魂源？”一道冷冷的聲音問道。
三道陌生且肅殺的身影，赫然站在薑峰的麵前，險些就把他的魂魄嚇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