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通敵賣國
按照安淩兒的說法，至少還要幾日才會抄家，可沒想到，竟然會來得這麽快。蘇瑜呆呆地立在那裏，清澈的眼眸中還有一絲不可置信，以及，難以言狀的悲哀。
??淩亂的院子裏，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樹枝落花滿地都是，好似遭到了洗劫。她緩緩朝屋子裏走去，裏麵，屏風倒地，桌椅橫七豎八，地上滿是隨意踐踏的髒汙，甚至還帶了絲絲血跡，想來，便是納蘭家人在掙紮的時候留下的。
??打開的櫃門似乎被風吹得晃了晃，吱嘎作響，而裏麵，早已空無一物。
??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已經被帶走，隻留下這滿屋子的狼藉。蘇瑜一件一件看過去，心也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官府的這種行為，和強盜土匪又有什麽區別？
??垂下的手五指緊握，在掌心留下了深紅色的印記。
??曲無玨也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跟在她身後默默無言了一路，終於小心翼翼地出了聲，道：“你沒事吧？”
??帶了點關切，帶了點拘謹。
??蘇瑜張了張嘴，不知何時，嗓音已變得喑啞，道：“我……沒事。”
??“許是你外祖母家犯了什麽事，”曲無玨搜腸刮肚地想出話來安慰她，道，“隻要罪不至死就是好的，家財沒了還可以再掙，你也……別太難過了，想開些。”
??少年的聲音帶了一絲不諳世事的天真，卻讓蘇瑜的眼底驟然劃過了一絲自嘲。若是納蘭家真做了什麽窮凶極惡之事，那她也無話可說，但，那又怎麽可能呢？十惡不赦的重罪才會滿門抄斬，可那些事，又怎麽會是納蘭家的人做的呢？
??怎麽回事，一想便知。無非是為了爭奪權力而讓無辜的人牽扯其中罷了。
??她無意把這其中的原因告訴曲無玨，隻是道：“到江城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別再跟著我了。”
??連日來的趕路沒有什麽，可這時候，才有深深的疲倦從心底湧了上來。她自詡是冷靜的人，在遭了這麽大的變故之後還能保持理智已經不易，可這時候，也實在是想不出什麽應對的主意來了。
??腦子裏亂得好似混了一團漿糊，要救人，如何救？種種都在她的心裏糾纏在一起，擠得她頭疼欲裂。
??她沒有再說話，轉身便走了出去。
??高高的圍牆根本攔不住她，隻是片刻的工夫，她便已經消失在了曲無玨的視線當中。
??“哎，景姑娘……”曲無玨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上去，可就在這當口，一個黑衣服的老頭卻驀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蒼老的聲音響起道：“少主，您該回去了。”
??……
??蘇瑜心神不寧地找了家客棧，準備先休息一番再做打算，可強迫自己躺倒在了床上之後，一閉眼，納蘭府滿是狼藉的樣子便又浮現在了眼前。明明已經累到了極致，明明三天三夜都不曾合眼，可就是無法入眠。她沉默地躺在床上，片刻後，終於忍不住起了身。
??江城的冬天雖沒有雪，可也並不算暖和，她披上了狐裘，跨上馬背，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江城的大牢前，獄卒手持刀槍攔住了她。
??“什麽人？”獄卒喝問道。
??蘇瑜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是來探監的。”
??“探望誰？”
??“江城納蘭家。”
??聞言，獄卒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奇怪，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蘇瑜，道：“你不知道那一家人都是死囚嗎？不允許探監，快點回去吧。”
??不許探監？蘇瑜心下了然，卻從懷裏摸出了一遝銀票，往那獄卒的手裏塞去，道：“大人就通融通融，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那獄卒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抵住誘惑，輕咳了一聲將銀票收進了袖中，左右看了看，才道：“那你跟我進來吧，有話快點說，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大人放心，我都知道。”
??昏暗的大牢內散發著怪異的惡臭，混雜在潮濕而冰冷的空氣中，叫人渾身不適。蘇瑜的眉頭愈發皺了起來，跟著獄卒走在狹長的通道裏，兩側的牢房中有蓬頭垢麵的囚犯打量著她，有人甚至從欄杆中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
??蘇瑜抿緊了嘴唇，一直走到了最裏麵的一間牢房，這才聽到獄卒道：“好了，就是這裏了，動作快一點。”
??鐵鏈叮當作響，看在那一遝銀票的份上，獄卒好脾氣地幫她開了門，再次叮囑道：“隻有一盞茶的時間，抓緊了。”
??似乎是沒有料到會有人來探監，牢房裏的人愣了一愣才抬起了頭。
??而這一眼，便叫蘇瑜呆在了原地，隻見原本儒雅的納蘭博被套上了肮髒不堪的囚服，發絲散亂，身上更是血跡斑斑；正在花季的納蘭雪雁和納蘭白卉也早已失了往日的神采，眼中隻留下麻木和悲哀，此刻正怔怔地看著蘇瑜。
??“舅舅？”蘇瑜推開門，快走了幾步，在他的身前蹲了下來，“我是景嫻瑜啊，舅舅，您還認得我嗎？”
??納蘭博花了些工夫才認出了她，開裂的嘴唇動了動，道：“嫻瑜？你怎麽會來？”
??“我聽說出事了，就趕緊來了，”蘇瑜快速地解釋了一句，目光卻落在了他滿是血汙的身上，皺眉道，“他們對您用刑了？”
??納蘭博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而旁邊的納蘭墨霖卻開了口，神色憤恨道：“那群該死的狗賊，非要給我全家安上這莫須有的罪名，爹不認罪，他們就嚴刑逼供，從昨夜到現在就已經上了兩回刑了，可憐我爹一把年紀了還要遭這罪，若是可以，我真想手刃了那些瞎眼的東西！”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納蘭墨霖正是恨到了極點，一雙眼也不由得紅了。
??“我真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這麽狠，”蘇瑜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忽然抬頭看向了納蘭墨霖，“表哥，朝廷到底給納蘭家安的什麽罪名，又怎會至此？”
??“嗬，”納蘭墨霖冷笑了一聲，一字一句道，“參與謀反，通敵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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