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密計劃
這是一個平常的星期二,八也不知道就這樣日複一日的過了多久。他靜靜地躺在水缸裏,偶爾望望藍,偶爾看看大黑跟白的打鬧,偶爾睡會兒覺,大多數的時候是這樣靜靜地待著,好像這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每他都在重複這樣的生活,早上起床,等待著主人——男孩多多來喂食,有的時候是新鮮的蝦,有的時候是剪碎的魚,有的時候是整條的麵包蟲,反正他是不愁吃的。有一次多多甚至給他送來了活蝦,一條可愛透明的蝦,蝦恐懼地在缸裏遊來遊去。八望著活蹦亂跳的蝦,實在不忍心吃掉它,蝦通透的身體,跟當初家鄉河流中藏在水草叢裏的一樣。況且蝦的活動給缸中死氣沉沉的水增添了不少活力。可惜的是蝦沒陪伴他多久就死掉了。
“邦”伴隨著一聲關門聲多多去上學了,又留下了大黑跟八在家,白昨吃過晚飯便跑出去了沒有回來。主人一走,大黑也感覺到了無聊,好在還有八這個生活在缸裏的夥伴能陪著它,雖然不能陪它玩耍,但有個人能話總比沒有強。大黑顛顛地跑到魚缸前看著八。
空依舊是那麽澄澈,白雲緩緩流淌,飛鳥在藍白雲的河流裏遊動。八怔怔地看著空,感受著那份寧靜、安逸,沒有理會大黑。
大黑見八一直看著空不理自己,便開口問道:“你為什麽總喜歡看空啊?”
“空能讓我安靜。”
八回頭看著大黑突然問道:“大黑,你不覺得空很像河流嗎?”
八接著:“你看,藍藍的空就像河裏藍藍的水,空的鳥兒就像水裏的魚。不同的是,空少了河流裏的廝殺,隻保留了河流最本質的純淨。”
大黑沒見過河流,也聽不懂八在什麽。不過它能感受到八的情緒,那份心底的孤獨。
“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裏啊。”大黑問道。
“大黑,這裏不屬於我。”
大黑低下了頭,它知道八在這裏並不開心,可是它又不知道該怎樣幫助他。對大黑來這裏就是它的家,主人就是它的全部。
這時,門外一陣悉悉索索,大黑警覺地跑過去查看情況。隻見窗子從外麵被緩緩推開,一道白色身影閃了進來,是白從外麵回來了。白身上有些髒,原本幹淨的毛發弄的黑一道白一道,背上還沾著草籽,最重要的是白的臉上有傷口,應該是新傷,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窗外的風呼呼地往屋子裏灌,吹得窗簾時而飄起時而落下,大黑趕緊跑過去將窗子關起。此刻,白已經在一旁清理著毛發,大黑湊上前剛想開口,白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大黑,大黑便不再出聲,到桌子底下趴著休息。
白舔幹淨了毛發,伸了伸腰腿,開始在屋子裏摸索起來。出去了一晚上,白又饑又餓,需要食物來補充能量。可是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平時吃的貓糧和魚幹,它開始焦躁起來,在屋子裏不停地踱著步,嘴裏發出低沉的“喵喵”聲,無處發泄的白甚至跳到桌子上,將桌子上的筆筒、筆記本統統弄到地板上,“咣當!”“啪!”桌子上的物體與地板接觸發出惱人的噪音。
八隻聽見有異響,不知發生了什麽,便用手扶著魚缸壁,使勁探頭想看看出了什麽狀況。可是魚缸壁太滑八扶它不住,又掉回水中,就這樣一來一回,八的腹甲與水麵相撞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活動的八吸引了白的注意,它一下子跳到了地上,慢慢走近魚缸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八的爪子將魚缸壁抓出了一道一道的抓痕,總算站立住了,可是白卻不見了。八將脖子伸到了最長的長度,也沒能看到聲音是怎麽發出來的。不過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八抬起了眼睛向上看,看到了一張倒立著的白貓的臉!
饑餓的白打算吃掉八來補充體能,八卻不知道白要幹什麽,隻是感覺到白的眼神有些可怕,就像它剛剛來到家裏的眼神一樣,甚至比那還要凶狠些。白趁著八發愣的功夫用力一掏,八趕忙把頭縮進了殼中,這一掏打到了八背甲的邊緣,將八打得在缸中像陀螺一樣打著轉,幾滴水珠濺了出來,濺到了一旁大黑的身上,大黑這才發覺白在做什麽,看著架勢八怕是要被白殺掉,大黑趕緊上前。白見右爪沒抓到八,馬上又舉起了左爪又用力一掏,這一次八有準備,卻也躲避不及,隻向前跑了兩步便忙不迭地將頭縮進殼中,這一掏打到了八的背甲上,將八的背甲抓出了一道抓痕,也將八打得翻了盤,在水中掙紮著。白見八沒了反抗能力,剛想將八叼出來,卻被大黑咬住了尾巴向後拖。白顧不得它,隻向大黑威脅的叫了一聲,便又伸手去抓八,卻已經抓不到了,隻抓到了魚缸的邊緣,這一抓不要緊,借著身體下落的慣性,魚缸被從窗台上帶了下來,掉在地板上“嘩”的一聲,碎了。
白見大黑阻擋了自己的好事,上去對著大黑就是一爪,大黑沒有還手,隻是衝著白凶狠地“汪、汪”的叫著。仿佛在告誡它不要亂來。水浸濕了地板,碎玻璃滿地。白自知闖了禍,不知跑到了哪裏躲了起來。八被這一摔,身上疼的不行,又害怕白再跑來吃掉自己,躲在桌子腿後麵不敢動彈。大黑找到了八,用鼻尖蹭了蹭他,見他並沒受傷便趴在身邊一直守著他。
“吱嘎~咣!”這開門關門的聲音意味著有人回家了。是多多,多多放學比爸爸媽媽早些,所以往往最先到家。多多感到很奇怪,擱在以前,這時候大黑早就顛顛地搖著尾巴跑過來迎接他了,今屋子裏卻安靜的出奇。
“大黑?”
“白?”
沒有回應。
多多剛進屋隻覺得腳下踩到了一個硌腳東西,他撿起一看,是一塊碎玻璃,他趕緊進到屋子裏,看到的是一地狼藉,地上一灘水,有的地方還沒幹,有的地方水已經浸到了地板縫裏,碎玻璃灑了滿地,腳踩上去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多多一看魚缸碎了,八也不見了,而一邊的大黑安靜地趴在桌子旁,腦袋貼著地正一臉委屈地望著多多。
“大黑!這是怎麽回事!”多多責問著大黑。
“嗚~嗚~”大黑委屈地叫著,接著又低下頭用鼻子蹭了蹭八。多多發現了桌角後的八,趕緊去拿起八捧在手心,最先看到的是八背後的傷,雖沒有撕裂背甲,但在背甲上也留下了一個深的抓痕。多多一看這抓痕便明白了,是白幹的。多多心疼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輕輕地將八放到窗台上,輕柔地摸摸了八的頭,八望著他,眼中也有些閃爍。
“白,你給我出來!”多多大聲叫喊著。
多多到白最常躲的床下找,果然,在床下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在望著他。“白!出來!”
白沒有理他,反而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多多更加生氣了,他去找了個衣架拿在手上,白見多多手裏多了個東西,瞬間警覺起來,它趕忙從床下爬出來,準備溜之大吉,可是多多反應也很快,一把就抓住了白的尾巴,白被抓了尾巴瞬間炸了毛,轉頭伸出爪子就撓了上去。“哎呀!”多多疼的大叫一聲。低頭一看,手上多了三個血道子,鮮血漸漸從裏麵滲了出來。多多疼得放開了手,白趁機跑到多多夠不到的櫃子上。
多多眼裏噙著淚水,默默地打掃著被白弄得淩亂的屋子。這時,媽媽回來了,收入眼簾的是滿地的狼藉,而多多正拿著抹布在擦地,地上還有碎玻璃片,媽媽趕緊過去搶下多多手中的抹布責備道:“你怎麽把家裏弄成這個樣子!快別擦了,心劃了手。”多多見媽媽誤會了自己,覺得委屈,而媽媽的關心讓他更委屈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答、滴答”落到地板散成了晶瑩的花。
“對不起,媽媽。”多多抹了抹眼淚,他替白承擔了任性的後果,他擔心媽媽知道是白幹的以後,會將它趕出家門。媽媽見多多傷心的樣子不忍心再他,而是趕緊用手中的抹布三下五除二地將地上的碎玻璃打掃幹淨,然後蹲在多多的身前,摩挲著他的頭關切的問道:“怎麽樣,傷到你沒有?”手背的疼痛瞬間襲來,多多再也挺不住了,緩緩地伸出了被抓傷的手背,眼淚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向媽媽展示傷口似乎是孩子治愈疼痛的最好良藥。
媽媽一看就明白了,這不是碎玻璃劃的,這是貓抓的。憤怒的媽媽撿起了衣架,徑直走向了白藏身的衣櫃大吼道:“白你下來,瞧你做的好事。”白沒有反應,反而緩緩閉上了眼,似乎並不喜歡主人的態度。“白!下來!”主人的態度更強硬了。白隻是半睜開眼,輕輕“喵”的叫了一聲,似乎在哀求。“你給我下來!”衣架抽打在了白的身上,白猛地睜開了眼身體抖動了一下,接著又緩緩地閉上眼將頭扭到了一旁。媽媽見白絲毫沒有悔過之意,氣得高高舉起了衣架打了下去。“啪!”衣架拍打到了櫃子上,而白已經躍到了地上,跑到床下躲了起來。媽媽沒空教訓白,趕緊帶著多多去了醫院。
白見屋子裏沒了動靜,在床下慢慢探出頭觀察,確定了屋子裏真的沒人了,才緩緩地從床下鑽出來。它伸了一個懶腰,便徑直地向八走去,估計今主人又不會喂食了,肚子挨餓的難受、身上被打的疼痛,都讓它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它要釋放、要發泄,而這筆賬,它算到了八頭上。
此刻的八正安靜的在桌角後麵趴著,自從多多跟媽媽出了門他就察覺到一絲緊張的氣息,還好有大黑一直陪著他。背後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緊張加疼痛導致他更加想家,更加想念他的朋友們了。白悄無聲息的靠近,八根本沒察覺到危險,倒是大黑最先發現了白,發出了一聲聲警告的低吼。白見大黑要壞自己的好事,渾身的毛都豎立了起來,尾巴也直直地左右擺動。“喵!”白直接上去給了大黑一巴掌。大黑不為所動,齜著牙繼續跟白對峙著。白不願跟大黑糾纏,直奔八而去,就在爪子要夠到八的時候,大黑跳了過來,直接將白撞開了,擋在了八白的中間。大黑見白還不放棄,索性便趴在了八的身上,大黑溫暖的毛發讓八感到了一些安全。白沒了辦法,扭頭恨恨的走開了,它順著窗子又跳到了外麵找吃的。
白走後,大黑也沒有起來,而是趴著想著心事,白是容不下八的,不定哪又要傷害他。想了好久,它下定了決心,起身對八:“我要幫你離開這兒。”
等多多和媽媽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折騰到醫院包紮傷口,又跑到防疫所打了狂犬疫苗,奔波的疲憊加上打過疫苗後的無力,讓多多感到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到了家直接癱倒在了沙發上,而媽媽也一直揉著剛脫下高跟鞋的雙腳。沒過一會兒,多多的呼吸重了起來,媽媽輕輕地將他抱回了他的房間,自己也回房間休息了。夜更深了。
第二一早,趁著多多出門之際,大黑也偷偷地跟了出去,它沒有出去玩,而是直接來到了水族市場。並且記下了行走的路徑。接著它便在水族市場蹲坐了一整,直到太陽西斜,約莫著白應該快回家了它才回去。
此後的每,隻要白在家,大黑便在家守著八,白不在,它便偷偷來到水族市場蹲坐著,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直到有一,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兩個出現在水族市場展櫃前的身影與大黑眼中模糊的輪廓漸漸重疊。大黑看到他們在跟老板商量過後,將一筐一筐色彩豔麗的魚往水缸裏倒,又接過老板手中的一遝鈔票。大黑馬上起身往家裏跑去。
八背上的傷已經基本痊愈,隻是長好的傷口讓原本分割的兩個圖案長成了一個整體,新的圖案看上去卻比先前的更加好看,更加完整。經過了一個月的休養,加上多多在愧疚心理下飽和的喂食,八的身體也比原來壯實了許多,此時的他正趴在石塊上曬著太陽。這時,大黑撞門而入跑到八的麵前大喊著:“八,我看到他們了!”
原來,大黑為了幫八離開,一直在外麵探索著逃生路線。但是他們隻知道到水族市場的路線,卻不知道回家的路線,也不知道胖男人和瘦男人還會不會回來。在八的描述下,大黑記下了兩人的樣貌,於是每蹲守在水族市場等著兩人的出現。今的發現,讓他們確定了回家的可能,隻要跟著兩人走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於是八和大黑開始了製訂起了詳盡的逃生計劃。直到太陽落了山,計劃終於有了輪廓:第一步,是要幫助八離開水缸。第二步,是要按照路線來到水族市場。第三步,是跟著在水族市場交易完離開的胖瘦二人上船回家。
兩人剛信心滿滿地製訂完計劃,卻在第一個問題上就犯了難,要怎樣讓八離開水缸?自從上次被白將水缸打翻在地,多多特意對水缸進行了加固,想再通過打翻水缸的方法讓八出逃已經不可能了,況且他們也不忍心再讓主人收拾滿屋子的狼藉。憑借大黑的高度也無法用嘴將八叼出來,隻能借助工具。大黑又想到在水中放一個樹樁,讓八順著樹樁爬出來,大黑出去找了好久也沒有一個適合八攀爬的,兩個人絞盡腦汁也沒有好的辦法。夜幕悄悄地降臨了,星星在空中眨著眼,兩個人望著靜謐的夜空漸漸的睡去了。
一陣動靜吵醒了八,他睜開眼已經是第二清晨,多多已經去上學了。發出聲響的是出去了一夜的白。白徑直走過,並沒有理會八,便鑽到床下去補覺了。
八望著白突然有了靈感,便趕緊叫還在酣睡的大黑:“大黑,大黑,快起來,我有主意了。”大黑睡眼惺忪地伸了個懶腰,才緩緩站起問道:“什麽主意?”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會沒命的!”
“可我們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那也不能拿你的命去冒險,我不會幫你的!”
“大黑”,八一臉鄭重的道:“為了自由,我願意冒這個險。”
麵對八的堅持大黑也犯了難:“可是···”
“大黑,這是我的選擇。”
大黑拗不過八,隻好答應了下來,不過它還是放心不下。
原來八的計劃竟是利用白來幫助自己出逃。他打算先讓大黑躲起來,然後引誘白攻擊自己,等白把他弄出了水缸大黑再趕過來救他。
“可是···”大黑突然道。
“我們的計劃不能有差錯,否則不光逃不掉,搞不好你要被白吃掉的。”
“放心吧大黑,我們現在就約定一個暗號。”白著,將脖子伸的老長,晃動了兩下,從脖頸與背甲的接縫處掉出了一個白色的珍珠。大黑不認識這個東西,隻知道在媽媽很喜歡的項鏈上有一顆一模一樣的,隻不過要得多。
“這是?”大黑問。
“這是一個朋友送的禮物。等白把我弄出了水缸,我就把它丟到地板上,你聽到聲音就過來。”
八與大黑在水缸中反複試了幾次,漸漸熟悉了珍珠落下的聲音,覺得這個計劃還算可行。大黑便不再什麽,隻是默默的祈禱計劃真正實施起來會一切順利。此後的每,大黑依舊到水族市場蹲守,等待著大盜兄弟的出現。八也沒閑著,為了執行逃生計劃,他需要充沛的體力,因此,他每都把食物吃的一點不剩。多多以為他在長身體,便逐漸的增加食物量,結果就是八的身體一比一強壯,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這晚上,其他人都睡下了,世界也安靜了下來,隻有八和大黑四目相對,各自想著心事。八想的是家鄉和朋友。大黑想的是今在水族市場看見的鄰居家的拉布拉多狗狗美。一年前美還是個狗崽兒,沒想到一年後竟長成了一個狗美人兒,讓大黑一整都恍恍惚惚的,到了晚上竟然輾轉反側睡不著了。它想找人傾訴,又不知如何開口,隻見八在想著心事也沒有睡,便開口問道:“八,你在想什麽呢?”
八拿出了藏起的珍珠放在水缸底,發光的珍珠在水缸裏通過水的折射變得更加明亮,竟照得整個屋子亮堂堂的。大黑瞪大了眼睛覺得很是神奇:“它居然會發光。”
“大黑,你不是問我這是什麽嗎,這是珍珠,也是一個朋友送我的禮物。”
“每當我覺得寂寞了,我便拿出它來看看,就好像他們還在我身邊,給我回家的勇氣和動力。”。
“它真好看。”大黑自言自語道。它看著發光的珍珠,就好像看到了美明亮的眼眸。
珍珠的亮光仿佛能讓人沉醉,借著珍珠的光亮,八講起了他的朋友們,講起了那條河流。大黑漸漸的也敞開了心扉,講起了隔壁的美。兩個人都沒有了睡意,在這靜謐的夜晚開始互相傾訴彼此的心事。缸中的珍珠與空中如白玉盤一般的月兒交相輝映,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兩個好友不會想到,這個美麗的夜晚竟是兩人在家中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