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貓黑狗
廚房裏飄來飯菜的香，“多多，你回來啦？”一聲問候從廚房傳來。“我回來了，媽媽。”男孩的名字叫多多，今年剛上二年級。剛進家門，多多鞋都來不及穿，便跑進臥室拿出一個魚缸將八放了進去。八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水缸中。盡管周圍的環境一覽無餘，但那透明的玻璃就像一副無形的枷鎖，甚至比枷鎖更可怕，比牆更殘酷，讓你看到自由，卻失去自由。
八觀察著四周，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一雙邪惡的眼睛在盯著自己。“喵––”突然傳來了叫聲，叫聲低且長，仿佛帶著恐嚇威脅。“白，你怎麽跑到床下去了，快出來。”這時主人進了屋。八順著多多的目光望去，在床下有一雙冒著綠光的眼睛在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到主人過來，床下的東西鑽了出來，拿頭蹭著主人的手，“喵~~”叫聲也柔和了許多。不過眼睛卻是時不時地瞟向八。
八感覺很不自在，不覺靠到了玻璃牆上。多多似乎看出了貓咪白的心思，摸著白的頭輕聲道：“白，不可以哦。”“喵！”白抗拒地叫了一聲，轉身跑走了。
唰！一條大舌頭忽然伸了出來，舔了一下魚缸，弄得缸壁沾上了黏黏的液體。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從缸底伸出來，偷偷地打量著八。八還縮在殼裏，隻留下一雙眼睛觀察著周圍。大黑見八沒有反應，露出了毛茸茸的腦袋，不停地舔著魚缸，尾巴不停的搖擺。可是，八並沒有跟他玩的意思，這個陌生的環境，他還不適應。這時多多走了過來，:“好了，大黑，去睡覺吧，否則明可不帶你出去玩哦”，大黑聽了，衝著八輕輕地叫了一聲:“汪”便轉身跑了出去，仿佛在道晚安。多多也走了過來，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裏的八，:“別怕，明你就自由了”罷關了燈走了出去。
八置身在了漆黑的環境中，獨自一人，他卻並不害怕，好像那種絕望和孤獨已經壓過了一切感受，他身上漸漸變的麻木了。這時候，一束月光順著窗子照了進來，照亮了魚缸，照亮了魚缸中淺淺的水。八看到這樣的月光，突然感覺好熟悉，家鄉的夜晚也是這樣的月光。八向月亮的方向伸長了脖頸，好像月光能給他溫暖一樣。漸漸的八的心也變得明亮起來，家鄉就在那裏，即使遙遠卻也能抵達。月色被雲彩遮擋，一切又都變得黑暗，八再一次置身於黑暗之中，卻沒有了之前的感覺，明太陽還是會升起。不知不覺八睡去了······
早晨的陽光將八的後背烤的暖烘烘的，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媽呀”那條叫做大黑的狗狗，正瞪著它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自己，一條粉紅的大舌頭伸出來呼哧呼哧喘著氣。大黑見八醒來了，搖晃著大尾巴跑出了房間。
不一會大黑帶著多多進來了，其實多多早早就醒了，為放生八做著準備。他準備了一個水桶，擔心八在水中找不到吃的又帶了一些蝦仁。多多輕撫著八的背，口中喃喃地著：“希望你能健康的成長，千萬不要再被抓到了。”八被摸的很舒服，不覺地閉上了眼，這個男孩對他一直很溫柔，不像是壞人。經曆了這麽多，八對於這種兩條腿的生物，向來沒什麽好感，多多卻讓他感到了些許的溫暖。之後，八便被放到了那個不大的水桶中，被多多拎著出門了。
是藍色的，白白的雲朵掛在上，與藍色的相襯，就好似一幅隨意的塗彩。碗口大的，在不斷的向後移動，水桶有規律地擺動著，八在桶中望著不斷移動的空出神。他很少看空，今卻感覺到空如此的美麗、自由、寧靜。
多多拎著水桶沉穩地走著，他今感覺特別踏實。他將帶給一個生命自由，這該是一個很重要的儀式。多多回頭看了一眼，大黑歡快地跟在他身後，狗狗的快樂總是如此簡單，隻要吃飽飯出來玩就好。想到這裏，多多的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
路過菜市場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身邊經過。“哎，這不是多多嗎？”是一個清脆的女聲。
“啊，張老師，老師好”。多多在想著放生的事，竟然沒注意到老師的經過。張老師是多多學校的生物老師。
“多多今起得真早啊！”
“老師你也早。”
“這不趁著今氣好，老師來買菜，咦?你這麽早去幹什麽？”張老師注意到了多多手中的水桶。
“哦，我撿到了一個烏龜，準備去放生。”著多多將水桶拿到老師的麵前。
張老師仔細地看了看八，不覺的眉頭緊鎖起來。
“多多，你這個烏龜不能放生。”
啊？多多心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張老師解釋道：“這個烏龜不是本地的生物，是外來物種，國外的烏龜。放生到本地水裏會破壞當地的生態平衡，與本地物種掙食，造成本地物種的死亡。”
“老師，我放生個烏龜，還會這麽嚴重？”
“嗯”，張老師繼續解釋：“每一個地域都有自己的生態係統，外來物種由於不在原有的生態係統內，沒有敵，便會打破原有的生態係統，對當地的生態造成災難性的破壞，國外的鯉魚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多多聽了有些失落，想帶給八自由的願望落空了。
張老師看出了多多的心情，接著：“多多，老師看你挺喜歡動物的，不如將這隻烏龜養起來吧，而且這烏龜背後的花紋也很漂亮，應該會是個很聰明很好的寵物。”
多多抬起頭看著老師：“老師我聽你的，既然不能放生，那麽我把他帶回家。”
張老師能看出來，多多的眼裏含著淚光。她摸了摸他的頭溫柔的道：“多多真乖，快回家去吧。”
看著多多離去的背影，張老師歎了口氣，本是不該打擊一個孩子的善良。可是，有的時候我們認為對的也未必就是對的。對於外來物種，放生也是殺生。
回家的路上，空中的些許白色被藍染藍，純淨的讓多多的心情好了許多。他想著老師的話，又想起了遇見八，收留八的經過。雖然沒能完成自己的心願，但是卻多了一個可愛的寵物，他滿意的笑了。生活不會欺騙你，隻是會偶爾給你驚喜。
依舊是碗口大的。八望著空出神，這個景象剛剛見過，也不盡相同，空的變幻莫測就像生活，隻要滿懷希望向前走，方向就是對的。
到了家，多多將魚缸接了水，放了一個大石塊在裏麵，又弄了些假的盆景，按上過濾器，忙活了好一陣，盡力給八營造一個舒適的環境。一旁的大黑一直跟在主人的身邊跑來跑去，就像也在幫忙一樣。等都布置完了，多多將八心翼翼地放入了水缸中。八望著自己的新家，並沒有欣喜的感覺，反而多了一絲緊張，他跑到石頭後麵躲了起來。多多見狀輕輕地對八：“以後你就是我們家的一員啦，我給你起個名字吧，你是巴西龜，就叫你八，希望你能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
第二一早是星期一，多多去上學了，留下了八、白、大黑在家。八的緊張感逐漸消失了，慢慢地從石頭後麵遊了出來，這是一個不的缸，缸中的水清澈透明，微微流動，一個大管子伸向缸底冒著水泡，就是這個管子保證了水的清澈。水底鋪著細石，光滑潔淨，細石上有著幾棵水草隨著水流輕輕擺動，但總感覺缺少了那種該有的蓬勃的生命力。水缸是完全透明的，缸的旁邊就是窗子，窗外能看到藍，空中偶有飛鳥劃過。八身在缸中，可仍舊覺得空是那樣的美麗，就像家鄉的一樣。突然，一個大黑影遮住了光，缸頂露出了一個黑黑的大腦袋，八嚇得趕緊縮了一下頭，隨後又伸了出來，因為這個黑腦袋太熟悉，正是大黑。
此刻，大黑正探著頭盯著八看，八也一動不動地盯著大黑，就這樣兩個人對視了許久，八見大黑如此好奇便開口道：“你好，我叫八”。大黑聽見八居然跟自己話了，興奮地繞著屋子跑了起來。一旁的白趴在衣櫃上不屑一顧的看著大黑在屋子裏繞圈子。大黑跑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吐著舌頭喘著氣：“我叫大黑”。
“呃，那···那是白，歡迎你加入我們，成為家庭中的一員。”大黑沒見過這種背上背著甲殼，四肢腦袋又能伸縮自如的生物，竟然有些緊張。
“喵！”大黑的臉上挨了一爪。白可不喜歡別人隨便介紹它。
大黑悻悻地躲到了一旁，白繞著魚缸細細打量起來。它仔細地勘探著每一個角落，好像大戰前的勘測地形。隻見它轉了兩圈，“蹭”地一下借著旁邊的椅子就跳到了魚缸上，它踩著魚缸窄窄的邊緣竟也沒掉下去，它伸下頭、眯縫著眼盯著八，似乎在威脅。八知道無處可躲，便沒有動彈，也抬著頭看著白。這時一旁的大黑著急了，開始汪汪的叫起來。白瞥了一眼大黑，又看一眼八，跳下魚缸走掉了。
大黑趕忙跑到魚缸前關切的問道：“沒事吧。”
“沒事。”
“你要心些，上次主人養的金魚就是被它吃掉了，從此主人再沒養過魚。”
“哦。”八知道白可能會傷害自己，甚至吃了自己，但是跟他現在的處境相比，這些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大黑，你是怎麽來到這兒的？”
“我呀，從我記事起我就在主人家，陪著主人一起長大，所以我早就把這兒當成了自己家，把主人當成了我的家人。白就不一樣了，它是後來的，是主人在路邊救回來的，所以它一有機會就往外跑。”
“哦····”。
通過與大黑的一番交談，八知道了貓跟狗的區別，他覺得忠厚老實的大黑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夥伴。至於白，經常用怪怪的眼神看著他，八總能感覺到一絲寒意和威脅。
晚上多多放學回到家，就馬上拿來了一袋子蝦，這是他給八買的口糧。他心翼翼地拿出一條蝦，掐頭去尾，把中間最精華的部分留給八吃。蝦肉入水，蕩起了層層水暈，八望著蕩開的水波，就像家鄉的水一樣清澈。他聞到了食物的香味，想起了曾經與七偷吃螃蟹食物的事，不禁露出了笑容。水波平靜，他看到了多多望著他的臉，也在微笑，多多是個善良的男孩，八知道他對自己的幫助和付出，看著多多期待的眼神，八咬起蝦肉大口的吞咽了起來，味道沒有螃蟹洞中的好吃，他陷入了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