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愛，以後我的錢就是你的。”
“小愛……”
“小愛，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小孩，你睡著了嗎？”
華延摸了摸北愛的小耳朵，北愛轉過臉去，就是不想和華延說話。
“小愛，乖，我和我爸爸鬧翻了，以後我的錢就是你的錢……我打算開一個公司，你借錢給我，五千萬就好……”
五千萬，又是一個天文數字……北愛不知道自己哪裏有五千萬可以借給華延，華延握緊北愛的右手，同時握住自己的錢包。
“小愛，我給你七個億，你借五千萬給我，好不好？這七億是你應的報酬，小孩，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都是我不好，孩子……”
“你放開我好不好？救命……啊……”北愛怎麽也推不開華延，他越抱越緊，在她睜開眼睛看到他之前，他要把她融入自己的生命裏。
“哇……救命……”北愛低下頭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直到華延把一張輕飄飄的紙塞給北愛，北愛睜大眼睛，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這是什麽？”北愛拿著支票看了又看，什麽也看不到，忘了要掙脫華延的懷抱，他親口和她說：“這是支票，小愛，借我五千萬，一年後還給你，這6.5億是你的。”
“6.5億……”
北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撫摸這一張薄薄的紙，怕自己拿著的是一張廢紙：“你騙我，你不是好人。”
“我是你的華延大哥哥，我的錢就是你的錢，小愛，我——愛——你。”
華延張開雙臂環抱著北愛，北愛愣住了，伸手撫摸華延的臉龐，好像有點濕濕的，他好像哭了。
“華延……你哭了……華延……華延……”北愛連叫了華延幾聲，華延沒有反應，任由北愛伸手撫摸自己的臉。
如果是別人這樣摸他的臉，他一定把那個人的手廢了。但是她不是別人，她是他的小孩。
“華延……你不要哭好不好……”
北愛第一次碰上男孩子哭，不知道怎麽安慰華延，感覺整個世界都淩亂了，摟著他的脖子枕著他的胸口，眨眨眼想要看到他眼角的淚光，可惜她什麽也看不見。
她可以很卑微地喜歡一個人，但是沒有人會喜歡那麽卑微的她。
“華延大哥哥……不要哭了，我借錢給你好了……”
“小愛，你怎麽這麽單純？”
“我……我不知道……”
“小愛……你你不恨我嗎？”
“有點……可是，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華延大哥哥，你的名字真好聽……”
“是華延好帥還是華延大哥哥好聽？小孩，你喜歡一下我好不好？我給你買草莓味的酸牛奶。”
“我要……我要菠蘿味的，蘋果味的……”
“小孩，你告訴我，華延大哥哥好帥，你好喜歡華延大哥哥，我給你買牛奶。”
“我能不能不說啊？”北愛不想說違心的假話，華延輕輕敲了敲北愛的頭：“不能，小孩，為了你的牛奶著想，你要和我說，華延大哥哥好帥，我愛你……”
“華延大哥哥好醜。”
“黎北愛，你以後沒牛奶喝了。”
華延放開北愛，拿起一盒牛奶自顧自喝了起來，北愛聽到聲音想要搶過華延手中的牛奶：“我的……我的……”
“你的？什麽是你的？”
“牛奶是我的。”
“你要搶嗎？”
“我要……牛奶是我的……”北愛委屈得哭了，華延偷笑著把錢包放到北愛手裏，北愛捉起華延的錢包咬了一口，不是牛奶。
“小孩，不論你要什麽，我——送給——你，現在你還發著燒不能喝牛奶，等你病好了，我為你開一間乳製品廠，天天生產牛奶給你喝。”
“華延大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北愛傻傻地信了，華延雙手捧起北愛單純的臉龐，喜歡哪裏就吻哪裏，越看越喜歡。
“真的，說到做到。”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是我的小孩，我的小愛。”
“你的……”北愛若有所思，仿佛預料到那一天，也許就是明天，她就是他的女人他的附屬品了。
遲早她是他的，他那麽自信她會是他的，一點不擔心她會被別人搶走。
“小愛，對不起，忘了我以前做的蠢事，等你病好了，我開私人飛機帶你傲遊世界。”
“華延大哥哥，你好帥。”
華延懷疑自己幻聽，看著北愛的嘴唇動了動，動聽的情話真的是從她口裏說出口的。她漸漸了解他，對待不愛的女人他像對待狗一樣，對待愛的女人他像哈巴狗一樣。
“我帥嗎？我帥有什麽用嗎……你喜歡我嗎？小愛，你喜歡華延嗎……你不恨我嗎……”
華延看了看自己，注視著北愛清澈的眼眸，她真的什麽也看不見了，記憶裏他的模樣是她見過的最優雅華貴的風景。
可是北愛突然間想起些什麽，失神地看著華延，她在夢裏觸碰到的黑暗是他寬厚而溫暖的肩膀。
“華延大哥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嗯？什麽問題？我回答你好了，華延愛小愛。”
“秦可，他還活著嗎？他是不是死了……”
秦可，久遠而陌生的名字衝擊著華延的耳膜，華延久久地沉默，想起北愛從密室裏走出來時穿著的裙子被染得血紅，但是那時候他沒有任何辦法，既愛她又恨她。
大概這兩個月以來她做了很多個噩夢，夢裏都是他和她說過的動聽的哄小孩子的話。
“小愛，你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
“沒有……”北愛結結巴巴的，有些心慌意亂，“我沒有做噩夢……真的沒有，華延大哥哥是世界上最帥的人……”
一慌起來每一句話都那麽不真誠，他也看出她這個單純的孩子為了討好他竭力想出一些幼稚的方法，比如，說一些她自己也不相信的假話。
“小愛，不用怕我……我也不知道秦可現在怎麽樣了，我打電話問問，不用急，一切有我。”
這一次華延沒有刻意走出病房，摟著小愛的脖子打電話給華順，為的是讓她聽清楚，他永遠不可能再騙她。
“爸，秦可……還活著嗎？”
“華延，我看你現在是不想活了，你滾到哪裏去了？還回不回公司當不當你的首席執行官？你喜歡當窮光蛋老子不會攔你。”
“爸，我在美國，給小愛看病，小愛雙目失明要做手術，我不可能留下她一個人，她還是個孩子。”
“秦可死了，你也給我去死吧，你這頭蠢驢，馬上給老子滾回來……”
“爸，我要你把秦可放了。”
“華延，你這頭蠢驢，你這個敗家子，老子這輩子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扶不上牆的兒子……”
華順恨不得把華延吃了，手機那頭傳來華順一手拍桌子的響聲，如雷鳴般令北愛不寒而栗，但他的親生兒子的態度更強硬：“爸，我要你把秦可放了，否則，你再生一個兒子吧。”
“華延，你現在學會威脅你老子了？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以為離開老子你能飛起來？”
“小愛做了噩夢……她一定要見到秦可才能睡著……”
華延親了親北愛的額頭，北愛小心翼翼地呼吸，唯恐讓電話那頭的華順知道自己的存在。
“好，老子把他放了。”華順冷笑著，“但是……我要打斷他的腿，剪掉他的舌頭，戳瞎他的眼睛，他才不會對我的公司造成威脅，黎北愛，你選一個……”
“爸，不要這樣嚇她，她還是個孩子。”
“老子說真的，黎北愛，我知道你在我兒子懷裏，你這個狐狸精，小小年紀不學好勾引我兒子，老子的公司遲早敗在你手上，你快選一個，打斷他的腿，剪掉他的舌頭還是戳瞎他的眼睛？哈哈哈……”
華延不再說什麽，北愛似乎明白了華延為什麽不說話，原來這對心狠手辣的父子放過一個人的條件是一樣的，她剛才真的以為他是她的華延大哥哥。
在十幾出頭的年紀裏，第一次聽到一個男生說：“我喜歡你。”於是不論他在說笑話，她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
可是他怎麽可能是她的，他是華家的，他是華氏繼承人，他身價不菲，他無可比擬，他是唯一，唯一不屬於她的風景。
“讓他瞎了……”北愛思索良久，開口說道，抬起頭看到一片黑暗，撞到華延的胸口，日日夜夜枕著他的肩膀聽著他的心跳。
有時候她會以為，她真的如他所說是他親愛的小孩。
手術前，北愛又做了相同的噩夢，從血淋淋的夢裏醒來滿頭是汗，夢見秦可變成一副白骨架子像水一樣倒在地上。
“北愛……”是做噩夢嗎？北愛環顧四周，聽到秦可在叫自己，真的是秦可的聲音，北愛驚得張開雙臂，幸好抱住了華延。
“你是秦可，你在哪裏？有鬼啊……你不是死了嗎……”
北愛被秦可的聲音嚇得毛骨悚然，華延輕撫著北愛的後背，北愛緊緊握著華延的手，觸碰到他戴著的戒指。
真的是他，她的華延大哥哥，她的整個世界都變得安穩下來。
“我沒有死，北愛，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華順把你放出來了？”
“嗯，雖然我瞎了，但是……孩子，謝謝你，讓我獲得重生的機會。”
“可是你瞎了……就像我一樣……”
北愛不由得又哭了，使勁捶打華延的胸膛：“瞎了就活不成了……秦可，你瞎了，我也瞎了……”
“小孩，你有我，你是不是把你的華延大哥哥忘了？”華延緊緊捉住北愛的雙手，北愛一口咬住華延的肩膀。
“小愛，不要鬧，以後我養你，就算你瞎了我也養你。”
“可是秦可怎麽辦？”
華延聽到小愛提秦可的名字，頓時覺得心裏塞塞的：“小愛，你是我的，我不許你在我麵前再提秦可的名字，我和他不熟，沒有義務養他，最多給他一百萬，讓他自生自滅，我隻養你。”
北愛總算笑了，甜甜的小酒窩像花兒一樣盛開在蒼白的臉上：“華延大哥哥，謝謝你，我覺得你偶爾很好人的，雖然你總是口是心非，但是……謝謝你這麽照顧我。”
“大多數時候呢？你的意思是說我黑心嗎？”
“我沒有說。”
“你就是這麽想的。”
“算了，我剛才什麽也沒有說。””
“小孩，說你喜歡我。”
“我……能不能不說啊？”
“你不說，你做手術的時候我把你的牛奶喝了。”
“華延大哥哥，你不能這樣，你二十歲這麽大了，不能和我搶牛奶。”
“小愛，你承認自己是個孩子了？”
“我不是小孩，我是小愛。”
“小愛，你的華延大哥哥在手術室外等你，不用怕不要哭，天塌下來有我撐著。”
“華延哥哥……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傻孩子，你問過了，我是你的華延大哥哥，等你的眼睛恢複正常，我的戒指送給你，很帥的戒指，就像你的華延大哥哥一樣帥。”
“戒指是你和你女朋友的，你不缺我一個人喜歡，華延大哥哥，謝謝你……”
“黎北愛，你給我聽清楚，我是你的華延大哥哥，你也是我的。”
“是這樣嗎？”北愛來不及問華延，被匆匆推進了手術室。其實她真的很想睜開眼睛看看他，看看他變了一個人之後的清秀帥氣模樣。
她的華延大哥哥回來了，就像初見一樣，他說過會保護好她的，從前現在以後都會保護好她。
“華延大哥哥，我喜歡你。”
所有人都聽到了北愛的呼喊，華延一個人站在手術室前，扶著牆握緊手中的鑽石戒指，心像被刀割一樣，一刀又一刀，他怕她不能活著出來他不能活下去，她怕遲了他就再也聽不到她的話了。
可是他昨天想說，今天依然想說，明天還是想說，他愛她。
……
沒有回應。
似乎就這樣過來很久很久，華延在手術室前站到雙腿麻痹，扶著牆期盼著下一秒醫生就會推著北愛出來。
下一秒，再下一秒……短暫幾個小時漫長的等待望眼欲穿，一扇門隔開的兩個世界。當全世界安靜下來的時候，他以為她死了，以為自己也死了，懷疑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這裏，童話裏的人人幸福快樂的天堂好像不是這個場景，沒有她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