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醉夢五年
“雲音.……你要聽話……原諒我..”
那充滿絕望的聲音,一直縈繞在夢中,不肯消散,餘陰猛然睜開眼,下意識的摸上自己兩側的臉頰,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多年前被姐姐百裏魚割傷的位置,此刻正如火燒般灼痛難忍。
“公主,可有吩咐?”
有侍女忙不迭的走到床前詢問,餘陰轉頭看了一眼她身上宮人的裝扮,繼而環顧四周,才發覺這裏富麗堂皇的擺設尤為陌生,應是深宮的某處。
餘陰問:“你叫什麽?我為何會在這兒?”
“回公主,奴婢名喚阿秋,當初是王公公帶人將您送過來的,其他的,奴婢不知。”
當初?
餘陰覺得這侍女說話有些怪,卻又想不出哪裏怪,她隻能試著回想之前的事。
但奇怪的是,她隻記得那時還在大殿上看著皇上吩咐太監擬旨,至於怎麽會睡著,以及為何會來到這兒,卻是半點也想不起來。
顯而易見,有人對她動了手腳。
想到這裏,餘陰回頭注視著自己所躺的地方,暗道她莽撞入宮,著實太愚蠢了些,這裏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麽風平浪靜。
正當她暗自思索著,自己究竟為何變得越來越頭腦簡單時,從外邊突兀的傳來了太監尖細的通傳聲,似有貴妃駕臨。
進來的貴妃娘娘,錦衣華服,貴氣逼人,一旁的宮人們全都匍匐在地,行了大禮,尊其為靈貴妃。
靈貴妃?!
看著這個濃妝豔抹,容貌嬌美的娘娘,餘陰總覺得很是眼熟,她知道自己應該想什麽,可腦袋裏像是一團漿糊,怎麽也記不起來這人究竟在哪裏見過。
“恩……公主,身體可還安好?”
靈貴妃注視著餘陰,欲言又止,雙眼發亮,讓餘陰覺得這人好似更熟悉了,她慢慢回憶著,終於記起了當初會用這種眼神看她,總喊她恩人的,隻有一個叫水靈的姑娘。
不過麵前的這位貴妃,身形更高挑,而且明顯比水靈的年紀大了一些,如果說她是水靈,也未免太荒唐了些,思索猶豫間,靈貴妃已快步走到了她跟前,並揮手讓宮人們退下。
那些宮人們並未聽命,阿秋更是為難道:“娘娘,我們奉皇上之命來侍候公主,如非皇上有旨,我等當不得離開半步。”
“本宮就是奉皇上意旨來為公主更衣打扮,好入席今夜的中秋宮宴,你們這些奴婢還想抗旨不成?”
靈貴妃怒目圓睜發了火,將一塊令牌扔到了阿秋的腳下,阿秋誠惶誠恐的撿起令牌查驗,確認這是皇上的令牌無誤,才連忙帶其他宮人退了下去。
等其他人一走,靈貴妃便喚了一聲恩人,見餘陰沒有應聲,甚至連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便自報家門道:“我是水靈,你不識得我了?”
餘陰還是沒說話,而是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她知道這樣的行為有點蠢,但好歹是確定了她沒有真的在做夢,畢竟一覺醒來,發現認識的人似乎年長了好幾歲,正常人的第一想法大概都是,還沒睡醒。所以也怪不得餘陰會有這樣的舉動。
“我想喝口水。”餘陰突然道。
水靈沒喚宮人去端茶水上來,而是從袖口裏抽出了一隻竹筒,打開蓋子,遞給了她,道:“你這寢殿裏的水暫時喝不得,喝這個。”
餘陰並不是真的要喝水,而隻是想冷靜一下,因為看到麵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水靈,她心底莫名生出了一個匪夷所思,卻又合情合理的揣測。
接過有些餘溫的竹筒,她還沒喝進口,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味,她不由看向水靈。
對方道:“這是雲穀主交給我的藥,說是等你醒過來,就給你喝下,是醉夢的解藥。”
“醉夢?和我莫名昏睡有關?”餘陰問。
水靈:“你先把解藥喝下,我再與你言說。”
瞥著竹筒裏黑乎乎的湯藥,餘陰歎了口氣,隻得閉著眼,屏著息將解藥一股腦的灌進了嘴裏,又苦又齁的滋味,直擊腦門,讓她差點嘔出來。
可是良藥苦口,藥水進肚後沒多久,餘陰就覺得原本渾渾噩噩的思緒,漸漸清明了起來,人也精神了不少,她也依然沒忘記剛剛的疑問。
“你剛剛說的醉夢,是什麽?”
水靈:“.……據雲穀主所說,是一種能讓人沉睡數年不醒的迷藥,醉夢無色無味,隻要接觸便能中招。”
迷藥?!
想起之前趙正確實觸碰過她的臉,餘陰不由心下一沉,問:“.……那現在是何年月了?”
“.……你已睡了五年有餘。”
水靈的回應,很是小心翼翼,但依舊不能減緩沉睡五年多這件事,所帶給餘陰的衝擊。
餘陰緩了一會兒,打算起身走動片刻,好趁機整理下紛亂的思緒,隨知她雙腿卻像是被綁了千金重擔,根本沒辦法挪動,這打消了她最後的一絲僥幸。
“幫我一下。”
將手伸向水靈,後者不由分說的扶住了她,將她帶下了床榻,安坐在了梳妝台前。
銅鏡裏,未曾改變過的年輕樣貌,與成熟了許多的水靈相對比,讓餘陰不由徹底相信,自己是真的著了算計。
“你可知雲月半他們在哪兒?”
無論如何,餘陰到底是沒忘記當初進宮的目的,很快便分出神查問失蹤三人的事。
“皇帝將他們關在了冷宮……”
水靈好歹在這兒摸爬滾打了五年多,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她都已十分的清楚,隻是沒等她詳細跟餘陰言說雲月半他們的行蹤,一聲嘹亮的喊聲打斷了她的話,皇帝趙正來了。
水靈給了餘陰一個眼神,轉身快步迎了上去,臉上則帶著諂媚的笑意。
趙正跨進寢殿的門,瞟了眼背對著他坐著的餘陰,便問水靈:“愛妃,給公主打扮的如何了?”
“回皇上,臣妾正想給公主挑胭脂呢,聽聞皇上來了,這便先來迎您了。”
水靈嬌滴滴的聲音,讓餘陰覺得很是陌生,但皇上卻似乎很是受用,與她調笑了幾句,才依依不舍的讓她退下了。
等水靈一走,趙正就立馬恢複了正經,給了身邊老太監一個眼色,讓他帶著宮人退到了殿外,隻留他和餘陰兩人。
趙正緩步走近,看著銅鏡裏麵無表情的餘陰,笑問:“懷珍,怎的不見駕?”
懷珍?!之前擬旨時,不是說號“德珍”?!
念頭一轉,餘陰隻當是趙正叫錯了名字,並沒在意,她隻是冷冷的嘲道:“任誰一覺睡了數年,腿腳也不會有多利索,皇上您又何必多此一問?”
趙正也不是什麽善茬,好似聽不懂餘陰的嘲諷,反而笑吟吟的回道:“哦,原來是腿腳不便,那可要太醫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