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病入膏肓
諾大的金鑾殿上，數百名手執拂塵的道士，盤腿而坐，閉著眼，仿佛超然物外，不問世事，更出人意料的是，龍椅寶座上，儼然也安坐著一位濃眉俊眼的道士，大概四十多歲的模樣，兩鬢已白，瘦弱的模樣，看起來猶如是重病纏身。
褚侯爺向那龍椅上的道士跪拜，看也不看金鑾殿上的其他道士，仿佛早已習慣了這副的荒唐景象。
本該站滿文武百官的金鑾殿上，卻坐滿了道士，連皇上也拋卻了龍袍，隻做道士打扮，這副景象若不是親眼看見，餘陰恐怕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按理說，雲花穀的情報向來靈通，但是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有關當今的皇上的這些荒唐行徑，這無疑是怪事了。
可此時也容不得餘陰多想，隻得和其他秀女一同跪拜，隻是還沒等起身，龍椅上一身道士打扮的當今聖上，便隨口開始分封除餘陰外，所有臉戴薄紗的秀女們，而水靈則是她們中妃位最高的，直接被封為了貴妃。
幾個秀女謝了恩，很快就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宮人請了下去，皇上揮了揮手，原本安坐在殿內的道士，以及一旁的褚侯爺，也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
突然變得尤為空曠的大殿裏，餘陰獨自跪在地上，她莫名覺得這事兒好像有些不對，不由抬頭看向龍位上的人，但那位九五至尊卻隻是盯著她，不言不語，表情略顯呆滯，像是走了神。
“.……皇上，草民是否可以起身了？”
即使麵對天子，餘陰也沒覺得有什麽畏懼，反而擅自出聲，將走神的天子喚回了神。
“.……你過來。”那人喚道。
利落的起了身，餘陰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在離天子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步子，隻道：“皇上有何吩咐？”
那人從龍椅上略顯艱難的站起了身，步履踉蹌，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走到了餘陰的麵前站穩，繼而抬起手，伸向了她的臉。
即使對方是天子，亦是她的外祖父，餘陰也不想被無緣無故的觸碰，可是她同樣不想過早的給這人難堪，以防失去了在宮中探查雲月半他們蹤跡的機會，她隻能忍著不動，讓對方的手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勉強忍住了打掉臉上那隻爪子的欲望，餘陰開始試著轉移天子的注意力。
“皇上喚草民來，究竟有何要事？”
“.……你本是我皇家血脈，豈能自稱草民？！”天子道。
“皇上說笑了，我乃一介卑賤草民，又怎會有大贏皇族的血脈？！”
提到血脈的事，餘陰雖有些不爽，可她還是試著讓自己的話音顯得更和善一些，但即便如此，身體本就虛弱不堪的天子，聽到她的話，似是有些支撐不住，猛咳了幾聲，腳下突的一軟，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餘陰下意識扶住了他的肩，卻驚覺他的身體已消瘦輕盈到不似一個正常人，以至於不費吹灰之力，她便將他送回了龍椅安坐。
“這裏沒有外人，朕想和你說說心裏話，其實當年讓你母親去百裏國和親實屬權宜，為的是大贏子民，朕別無他法。朕也知曉那些年你在百裏國的際遇，你有恨，朕可以理解，而百裏國早已覆滅，朕隻想好好的補償你，打算讓你認祖歸宗，才派褚達去尋你。”
天子趙正，拉住了餘陰的手，臉上盡是慈愛和溫情，但相比之下，餘陰眼底的情緒卻要冷漠的多。
兒時的各種際遇，讓她早已學會了如何看透人心，並且不會被任何懷柔手段輕易打動，無論此時的天子是真情，還是假意，對她而言都沒有什麽差別，他隻想盡快找到失蹤的三人，然後帶他們溜之大吉。
不過，事情並不如餘陰想的那麽簡單，很快，天子趙正便提直接出，要封她為大贏公主，這讓餘陰越發覺得麵前的皇上，似乎真的有些荒唐。
畢竟平白無故封她為公主，就算她答應，恐怕滿朝文武也會極力反對，因為名不正言不順。
不過，話又說回來，餘陰回頭看了眼滿殿的蒲團，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些道士，卻不見滿朝文武，她不由在心裏泛起了嘀咕，恐怕他這位外祖父，除了荒唐，似乎真的在打什麽如意算盤。
思來想去，餘陰都覺得接受公主的身份真的不是什麽好主意，誰知她剛流露出想回絕的意思，堂堂天子竟然雙眼一番，暈了過去。
餘陰：“.……”
探了探他的鼻息，確認這人還活著，餘陰剛準備放聲喚幾個宮人進來，便有一個老太監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身後還領著太醫，似乎一開始就候在殿外。
老態龍鍾的太醫給趙正紮了兩針，很快，他便醒了過來，繼而用他蒼白的手指，指著一旁的餘陰，開始吩咐那老太監擬旨，意在讓她認祖歸宗。
嘴唇動了動，餘陰到底沒再說出拒絕的話來，她怕一不小心再給病弱的皇上氣出個好歹來，到時候別說找雲月半他們了，就算是她，估計也要栽在這皇宮裏頭。
以至於，就在餘陰入宮當日，一則分封聖旨就昭告了天下，她也從原本被人唾罵的百裏孽種，一躍成為了失而複得的大贏公主，名號為德珍。
百姓們不明所以，百官們卻群情激憤，當初將思安公主降為郡主，並下嫁給百裏國太子，本就是大贏的恥辱，現在他們的皇上竟要將混有蠻夷之國血脈的人封為公主，在他們看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也荒唐透頂！
當百官堵在大殿外抗議的時候，餘陰被封為德珍公主的事，也已傳到了紅羅會裏。
昏暗的燭火下，傷痕累累，如惡鬼一般的老者，手裏拿著一份有關分封德珍公主的布告，發出了尖細難聽，充滿惡意的獰笑聲。
“是時候該你付出代價了，百裏雲音！”
“父親，讓我去，我一定會代你將她碎屍萬斷。”
花開伏在老者的膝頭，對於老者可怖的麵容沒有半分的害怕，眼底反而盡是有些癲狂的孺慕之情。
老者似是親昵的，用枯皺的如樹皮一般的手，緩緩撫摸著花開的腦袋，笑道：“不，不用這麽麻煩，你隻需找機會讓她知道，我還活著，她就會不顧一切的來找我，到時候，我會親自讓她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