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憐妃覲見
第五章
南宮凝落回到悠落宮的時候已是子時,她向來都有晚睡的習慣。悠落宮裏的燭燈已滅了一半,顯得有些陰暗。隻見悠落宮門外站了一個人,提了一盞燈在那裏等候著。凝落走近一看發現是暖兒。於是問道:“本宮不是已經叫你去睡了嗎?”
暖兒上前扶住她,道:“奴婢本來是要睡的,但是聽見娘娘您的琴音停了,以為您要就寢,奴婢剛好還未睡下,便想起來先服侍娘娘睡下……誰知一出來就不見您的影子了,奴婢怕您出事,就未敢先行睡去。”
南宮凝落聽罷,頓覺一股暖流緩緩滑過,但是轉瞬即逝,道:“本宮以後不會如此了。你辛苦了。”句句都是她的心裏話。
暖兒一聽卻急急跪下道:“娘娘,奴婢沒有責怪您的意思。”聲音中還夾雜了一絲哭腔。
凝落趕忙把她扶起來,道:“本宮沒有怪你的意思,本宮所說的話句句發至肺腑。你先起來,現在也晚了,趕緊休息去吧。”
暖兒抬起頭看她,哀求道:“讓奴婢伺候您就寢吧。”
凝落道:“不必了,本宮習慣晚睡,你明天還要幹活,快去休息吧。”
暖兒聽罷便也不再執拗,暗自回去了。
凝落進入寢宮,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不是因為誤入憐月宮,也不是因為誤撞蒼倚宸。而是這大半年來她一直做著一個夢。
夢裏麵,周圍都是大片大片的落花。她要將這些落花收集起來,卻在急忙中,將一片剛落地的花瓣踩至腳底,她還來不及抬腳的時候天色已變,周圍風起雲湧,卻在那時一個男子出現,將她推倒,下麵突然變換出萬丈深淵,隨著身子的墜落,她隱隱約約隻聽到崖上傳來,“如果有來世,請記得我……”每次她都在這個檔上醒來,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記得他的聲音,而那聲音,好似和誰的很相似,她想不起來。
這個夢自從她進宮之後便一直追隨她到現在,剛開始的時候是有些疑惑,但是時間一久,便也成了習慣。隻是夢裏出現的那個場景,以及那名男子,她有隱隱的熟悉感,但是卻無法言喻。
於是下了床一個人拿來筆墨紙硯,開始將那淩亂又清晰的場麵畫於紙上。
如此過了大半夜,困意才襲來。她才又重新躺於床上隱隱睡下去,但是這次睡得比較沉,醒來已接近巳時。依舊是那個夢,沒有改變。
暖兒已為她準備好梳洗要用的衣物,正在梳洗之間隻聽門外傳來:“憐妃娘娘駕到……”聲音依舊拉得極長,即使已到這宮中呆了大半年,但是凝落卻還未適應。
正在為凝落梳發的暖兒聞言手指不禁顫抖,這細微的動作凝落是可以感覺得到的。於是吩咐道:“暖兒,你先出去,讓憐妃在殿上等一下,本宮很快就去。”
“是,娘娘。”
暖兒走後,凝落從衣櫥裏取了件素雅的衣衫,現在已是春末,這身衣衫穿在她身上不僅能襯出她的腰身與高貴,還能襯出她的與世無爭。後宮的女子,無非不都是爭寵麽,現下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想必對方也應該會做些收斂吧。況且她實在無意這後宮爭寵。
步入大殿,隻見憐妃端正地立在大殿之上,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一身粉色衣衫襯出她的高貴優雅,舉手投足間滿是大家閨秀的風範,不像是從小戶人家出來的女子。身後跟了一大群太監婢女。
見了凝落,弓下腰身道:“華憐見過落妃姐姐。”憐妃名為月華憐,雖為憐妃,卻隻是妃子,還未被封為貴妃,品階自然比凝落低了一層。現下這個皇宮裏,還未立有皇後,除去太後,整個後宮,就算是凝落不得寵,地位也是最高的。
“憐妃妹妹客氣了。”凝落淡淡道,:“來人,賜坐。”看著月華憐坐下,凝落也自行坐到貴妃椅上,居高臨下。這是威嚴,對於後宮妃子來說必不可少。
月華憐淡淡坐下,精致的臉上堆滿了笑意,朝門外揮了揮手,道:“把禮物都呈上來。”隨之又對凝落道:“落妃姐姐,聽聞昨兒個晚上您到了華憐的憐月宮附近,卻是沒有進去,華憐想啊,您準是覺得華憐作為妹妹先過來姐姐這兒坐坐,華憐妄自揣測著,便帶了些薄禮就過來了,希望姐姐莫怪華憐才是。”
凝落心裏冷哼一聲,看來這個女子不簡單。於是道:“憐妃妹妹多慮了,本宮怎麽會怪罪,歡迎還來不及呢。不過憐妃妹妹得記住了,這後宮裏最忌諱妄自揣度他人之心了。”
月華憐暗自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暗自想到自己怎麽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呢,隻得滿臉堆笑道:“落妃姐姐教訓的是,是妹妹誤會姐姐了。華憐在這裏陪個不是。”
月華憐正欲站起來陪個不是,當下就被凝落製止道:“誒,別。本宮沒有說你錯怪了本宮,本宮隻是就事論事罷了。你也不必為此道歉,下次注意就行。”這樣一嚴厲,一寬容,想必月華憐不會再以為自己是個好欺負的主。
於是又道:“憐妃妹妹,當日本宮進宮時家父家母曾給了些嫁妝,憐妃妹妹若是不嫌棄的話,便拿了一些當作是本宮的回禮吧。”隨即又吩咐暖兒道:“暖兒,在本宮的嫁妝中揀出最好的飾品待會給憐妃娘娘送去作為本宮給她的見麵禮。”她要月華憐明白,自己不會白白欠人家的情。
月華憐還坐在原位,愣愣的,最後隻好站了起來謝道:“華憐謝過落妃姐姐。”那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很是隱忍。帶了一眾人等步出了悠落宮。
凝落看著月華憐步出悠落宮之後,臉上依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一旁的暖兒道:“娘娘,今日您好像得罪憐妃娘娘了。”聲音裏透著顫抖。
凝落看著暖兒,心下疑惑,卻也隻道:“暖兒很怕憐妃麽?”
暖兒睜大了瞳孔,道:“暖兒不怕,隻是憐妃是皇上現在最寵愛的妃子,奴婢怕她對娘娘不利。況且在這後宮中,除去娘娘您之外,就屬憐妃地位最高了。”
暖兒的意思,凝落聽了個大概,她說得沒錯,月華憐想要登上這皇後寶座,凝落是她最大的威脅。暖兒作為一個小小的宮女這些都懂得……而她怎麽會不明白?
於是道:“本宮明白,不過……若暖兒真為本宮著想,那本宮日後無論落得怎樣的下場那也是覺得好的。”她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對於這個世界,她想要的無非就那麽簡單,而這些都與權力地位無關。
暖兒聽罷,雙膝跪於地上,眼中已出現了圈圈斑紅,道:“奴婢誓死忠於娘娘。”
凝落將她扶起,暗自走在前麵,淡淡道:“暖兒,不要動不動就下跪起誓,沒有人需要這些。一個人是否對你好,平日裏就可看了出來。虛無縹緲的永遠都是誓言,本宮要的……不是這些。”
暖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在這個後宮中,她從未遇見一位如凝落這般的妃子。看似與世無爭,卻洞穿世事。另外還有一份晶瑩剔透不容他人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