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選擇等待
公司後麵通往拆遷區的那條路上，梧桐樹葉黯然凋落，北風呼嘯著從街頭襲卷而過，即使是周末，這條本不偏僻的街道上也沒有多少行人。
圍著條藍色針織毛巾，身穿長款毛衣、牛仔褲，搭配了一雙白色球鞋的女孩在街頭駐足相望，身後是車水馬龍的大道。
半年的時間悄然無聲的過去，從初夏到仲夏，再渡過了夏末和落葉蕭瑟的秋天，現在已是初冬，天空雖然晴朗，萬裏無雲，但那股從北方南下襲來的寒氣還是讓人們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白色的鞋子踩在枯黃凋落的梧桐樹葉上，發出“咯吱”的響聲，路小染望著這條空曠的街道，腦海裏又闖進賽特的影子。
眼瞼微垂。
院子裏的梧桐樹被秦軒栽種到方同家的花園裏，其他的東西也一應俱全幫著搬了過去，看情況，是打算讓她久居在那裏。
其實，如果不是貪圖離著賽特的玫瑰莊園十分近，可以在每天醒來之後看到盛開的白玫瑰花，也許她沒有勇氣繼續呆在那裏。
半年的時間裏，賽特就像是蒸發了，從來沒有出現過，不論是在她麵前，還是在其他人麵前，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甚至，其他人都沒有在她麵前提及過賽特這個名字，方同也絕口不談她的發小現在情況如何。這讓路小染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好像賽特這個人並非存在於真實世界裏，而是她僅憑想象在腦海裏虛構出來的人物。
半年的時間，也許不算很長。
路小染這麽想著，低著頭繼續向前走。
其實她是忘記了今天是周末，半夜醒來挨著窗戶看著白玫瑰又睡著了，等到早晨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神思恍惚間，洗涑完畢後直接奔向公司，沒有和其他人打過招呼。
也許，是她不想去打擾別人。
那露自從她住進方同的家裏後，經常以看她為借口來探望她。說是探望她，不過是坐在一旁觀看西門暮和方同在一起吵嘴，然後在旁邊打幫腔，最後因為莫名其妙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的他們，一定是因為秦軒突然插口而結束戰鬥盛況。
秦軒一旦說聲音太大，方同就會立刻住嘴。
貌似方同在她來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因家人逼迫去參加相親活動，不論對方身份多麽顯赫，條件多麽優渥，甚至是演藝界人氣新高的偶像，她也總能以各種新奇百怪的借口推托掉。
方同故意和西門暮吵嘴，極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畢竟，他們爭吵時，秦軒總會在一旁守著，避免發生人妖大戰的突發事態。
那露喜歡西門暮，大家有目共睹，不過依照小暮的說法是，我家親親小染都沒有人陪，我怎麽舍得丟下小染自己去找食物呢，那太不夠朋友了。
她聽到這種話時或許真的有些欣慰，小暮雖說表麵上對那露愛理不理，但對於這種跟屁蟲似的女孩也有所欣賞，小暮竟然能夠當著那露的麵說這番話，無異於是將她擺在第一位。
小暮以前喜歡她，她當然也知道，不過，那是以前。
那露知道小暮至今還很喜歡她，也沒有說什麽，更不會使用什麽陰謀手段來得到小暮，拉據戰似的一個人煮一杯咖啡靜靜坐在沙發裏聽他和方同爭吵，似有若無的存在。
半年後的今天，在這個光棍節到來之時，秦軒昨晚就被預約，那露今早五點鍾就突然襲擊，等她下樓的時候，桌子上擺著的是熱了三遍的早飯。
其實，她認為自己知道今天是周末的，不然，也不會穿著休閑裝跑到這裏來軋街道。
隻是，她這個時候想給自己找個不太高明的理由繼續呆在這裏。
“喂，你以前的話是假的！什麽永遠，原來都是騙我的！”一個清脆的響聲傳來，路小染向聲音傳出的方向張望，一個短發女孩正對著手機大聲嚷嚷著，聽內容，是在對甩了她的男朋友謾罵。
這年頭分手的人太多，習慣了或許就好了。
路小染在心裏安慰著她，繼續向前走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麽，轉過身去時，那個短發女孩已經消失在街頭一角。
搖了搖頭，路小染笑話自己有點神經質，在心裏說的話，有必要在察覺到不對時向對方道歉嗎？
這年頭分手的人確實太多，但傷痛不會好像因為次數的多少而減痛。
路小染踩著枯葉，歎了口氣。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裏麵失落和悲傷是不是由於分手的原因導致的，也許算不上分手，畢竟，她和賽特並沒有開始。
隻不過，沒有開始的結束，似乎更讓她胸口沉悶的喘不過氣來。
其實到現在她還無法理解賽特忽然消失代表了什麽，是對她失去興趣才不會再出現，還是有什麽其他的原因呢？
無法猜測到的事情她自然不想再浪費腦細胞去思考，最近精神狀態並不好，智也在飯桌上當著大家的麵提到過這件事情，緊接著，方同半開玩笑的說是沒有人陪著的原因，其他人紛紛附合要求她攜伴過光棍節。
好在光棍節和單身有所區別，她幹脆讓他們隨便亂說。
不是她沒有看出智過度的關心，也不是不知道方同故意想讓她的表哥近水樓台先得月，也不是不明白智的心情。
但是，她沒有心思再去編織屬於幸福的幻想，她想，自己已然把幸福遺落到了心裏的某個角落，塵封起來，等待著他來開啟。
半年已過，不知道賽特還會不會記得她，身邊有沒有更優秀的女孩陪伴著。
也許，他過得比她要好。
這麽想著，路小染蹲下身去，眼淚止不住落到油柏路上，枝頭殘存的枯葉“嘩啦啦”的響著，近處的攪拌機“嗡嗡”的震動。
“賽特……為什麽，還不出現？”
為什麽不出現呢，難道是想用這種方法來告訴她，在黑暗世界裏說的話都是真的，他不想再見到她，所以，幹脆連再見也不願意說一聲。
他討厭她了吧。
不過，她還是會愛著他。
也許有一天會擦肩而過，那個時候他的身邊會有陌生且精致的笑靨，也許，隻有等到那一天，等到知道他過得好不好的那一天，等到她將他所說的話都證實的那一天，等待的選擇才會動搖。
在此之前，她依舊選擇等待。
等待著他隨隨便便的出現，然後隨隨便便的離開，讓她的心在這其中沉淪。
這些日子裏，在等待卻無果的時間裏她時常在想，是什麽原因讓她如此沉淪無法自拔呢？她想不通，就像想不通為什麽會和賽特相遇，想不通為什麽在得知他的身份後沒有猶豫的將他留下，想不通，為什麽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有幸福的錯覺。
想不通，幹脆就不要想了。
耳旁傳來聲“轟隆隆”的響聲，抬起頭，攪拌車正緩慢的朝著她所在的方向駛來，駕駛座上司機在和後麵的人說著什麽，並沒有發現蹲在地上的路小染。
急忙站起身來時才發覺由於蹲得太久，導致眼前昏黑一片，險些跌倒的那個瞬間，眼前似乎閃過一張熟悉的容顏。
俊眉輕揚，黑曜石般的眸子，狹長的雙眸，在陽光下閃爍著光澤的深藍色半長頭發。
賽特！
呼吸一窒，急忙揉了揉眼，但是，空曠的街頭除了工作的機車之外，哪裏還看得到半個人影？
又是錯覺嗎？
在這半年裏，出現過無數次的錯覺，誤以為賽特不知何時何地的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用那雙冷漠卻令人悸動的雙眸望著她。
每次在她有危險的時候都會及時出現，回過神來，是智站在她的麵前。
那麽這次呢？
空氣裏還殘留著清香，這讓路小染精神一振。
“賽特，是你嗎？”路小染抬起頭向四下裏張望，沒有尋覓到半個身影，怎麽可能，難道自己的鼻子也嗅到幻覺了？
站在梧桐樹後麵的賽特望著天空，碧空萬裏無雲，與他的心情不太相符。
半年了，他一直躲在小染的身後凝神注視著她的背影，卻不敢輕易的靠近。
他怕一旦靠近，無論是自己或是小染，都不願意再次分離開。
不願意和她說再見，也許是希望在某一天他能夠和她一起站在同一片天空下，看流雲輕起，旭日東升。
他和智談到過黑暗世界的情況，也說起之所以不能夠在黑暗世界穩定前與小染相見的原因。厄洛斯曾訛傳過，魔王與人間靈魂最純潔的女孩在一起，會讓黑暗世界毀滅，雖是訛傳，他卻無法製止那些試圖攻擊小染的惡魔。
他在黑暗世界這幾天裏，已有不少手下談過這件事情，說是唯一能夠澄清謠言的方法，就是將那個女孩的靈魂汙染，或者直接吞噬掉。
即使他是魔王，也無法阻止奮起的群魔。
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遠離小染，等同於讓危險遠離她。然後，努力的尋找合適的魔王人選。
他希望小染幸福，所以，即使是他一個人等待著未知的命運也欣然接受。他愛她，所以，希望她能夠永遠幸福。
即使，那個陪伴著她一生的人不是他，也好過讓她繼續孤獨寂莫下去。
對於未知的幸福，在無力抓住的刹那間，他隻能選擇等待。
在此期間，遙望幸福。
蹲坐在地上的路小染失聲痛哭，一個深灰色的身影將手伸到她的麵前。
“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