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如毒思念
時間似乎在路小染離開黑暗世界的那一瞬間停止了流動，因為從那天開始，她的心就停落在賽特轉過身的背影上，也許等到她重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能夠讓心收複回來。
在此之前，她的心一直空洞。
窗外蔥鬱的梧桐樹葉綠得耀眼，蟬聲沸騰，陽光穿過雲層照進房間，擺在窗台上白玫瑰依舊盛而不凋，像極了她此時思念的心情。
看了眼日曆，盡管明白日子在離別後已然滑過了一個多月，路小染還是固執的認為賽特一定會出現。
智不是說過嘛，在黑暗世界裏的一天等同於人界的一個月，賽特一定是氣消了想回來找她，但是那邊有事情使他無法脫身。
對！一定是這樣。
不過，若是事實如此，為什麽賽特不叫其他人來告訴她關於他的消息呢，難道他不明白她的心情嗎？一直得不到他的消息，讓她心急如焚確實是他的不對。
那等他出現的時候，她就假裝生氣不理他！
這麽想著，路小染將蜷縮在床頭的身體慢慢平攤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有些困了，昨天晚上以為賽特會來，結果一夜未合眼，誰知到了早上卻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顯然，她誤以為靈驗的第六感這次欺騙了她。
嘟了嘟嘴，路小染一個翻身，將頭埋進枕頭裏。
枕頭散發著白玫瑰似有若無的清淡香氣，如同賽特指尖冰涼的清香，讓心緒紊亂的她頓時平靜下來。
瞪著眼睛，想到第一次見到賽特時根本沒有聞到什麽清香，反而是垃圾場臭氣熏天的惡臭味在她腦海裏印象更為深刻，還記得第一眼看到賽特時，他的模樣是現在的縮小版，但乍一看上去，仍舊讓她驚豔。
當時她就在想，雖然自己也看到過不少精致的麵容，但麵容冰冷，俊眉微蹙擁有著倨傲氣質的賽特是她有生以來第一個看到之後難以移開目光的——惡魔。
她覺得，當時那種致命的誘惑並非是由於賽特是惡魔的原因，似乎，她對於一見鍾情也有了一定的概念。
門無聲的被打開，一襲黑衣站在外麵隔著門縫向裏麵看了一眼，這邊將頭埋在枕間的路小染一個激靈將頭從枕頭裏抬起，目光直直的盯著門所在的方向。
剛才，她好像聽到了賽特在叫她的名字。
是在喊她丫頭，還是在叫她路小染，記憶裏，賽特總會有貌似高興的時候親昵的喊她聲丫頭，那時她總會笑容燦爛的對著賽特笑彎一雙眼睛，其實，她是真的很開心，因為賽特很開心，所以她也會很開心。
隻是，現在，她為什麽無法感應到賽特的愉快的心情，為什麽自心底湧起股莫名的哀戚？
難道說，賽特現在是這種心情？
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路小染將埋在枕頭裏的腦袋露出隻眼睛，掃了眼門外，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那裏。
“小染，起來吃早飯吧。”帶種溫柔的寵溺的聲音，正是端著托盤的智所以出來的，每次聽到這種近乎溫柔如水的聲音，路小染就有一時的迷茫。
難道天使的聲音都是溫柔如水的？那麽惡魔呢，都是故意裝作冷漠，卻在高興的時候用微彎唇角來掩飾？
思緒有些混亂，她不明白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輕易的和賽特聯係起來，然後在聯係起來之後，卻無法肯定自己關於賽特所猜測的答案是否正確，畢竟，魔王賽特，她最愛的惡魔先生沒有在她身邊幫她解惑。
賽特他，到底怎麽了？
門無聲的被推開，智掃了眼穿著T恤短褲躺在床上的路小染，歎了聲氣。
從昨天下班回家後，她似乎就沒有離開過房間，晚飯沒吃幾口就匆匆上了樓。這幾個周末每次都是這樣，據小同講，她在工作的時候沒有出過錯誤，顯然並沒有到達那種瘋狂的程度。但每次回到這裏，就會讓別人心疼她的舉止。
本來就纖瘦的人兒，如果隔三差五的食欲不佳而不吃飯，也是件不理智的事情，在他印象裏，小染至少是個理智的人類。
走到床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賽特果然一個多月沒有出現在小染的麵前，這就和魔王所講的那樣，小染交由他們照顧，而他，需要在處理完魔族的事情之後才有可能重返人界。
魔族的事情最困難的莫過於找到下一任合適的魔王人選，而這人選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像諸神之神當初選擇了摩西一樣，於大千世界尋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卻還要有對方不應允的覺悟。
所以，當賽特告訴大家這件事情的時候，知情的人都明了他後麵話裏的意思，賽特並不希望小染一直活在幸福的幻影裏，畢竟，他現在看不到未來，若是讓小染這麽傷心的渡過一生，不僅是他覺得難過抱歉，對於小染來說，這不算短暫的一生也是種煎熬。
若是能夠刪除小染的記憶，想必賽特會自動選擇讓她忘記關於他的種種，這樣，就不會懷揣著期待一直等候。
原以為，小染會在等待一段時間後思念變淺，再過上幾年也許就會慢慢遺忘。
世人都有種種的無奈，並不可能每對相戀的人都會在一起，何況，現在隻是她固執的以為他們能夠在一起，而時間不會在她麵前停留。
等思念淡化了，她想明白的時候，也許會平凡的生活下去，找到一個愛她的人，伴此一生。
這樣，或許對於無法預知未來的他們才是最好的結局。
路小染眼神空洞的看著智，忽然開口說道，“智，你知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夠到黑暗世界去呢？我想賽特一定是太忙了，所以抽不出空來看我。既然他很忙的話，那不如我去看他。上次說上些莫名其妙的話惹他生氣了，果然是需要向他道歉才能讓他原諒我。”
智愣了愣，被目無焦距的她愕得臉色一變。
“啊，你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準備努力伸手去捉住幸福的尾巴，可是賽特不喜歡我這樣做。我怎麽能夠這麽自私呢，賽特和我說過的，他也是個無法得到幸福的人。嗯……我隻想著以前自己拿這種理由來拒絕他，卻忘記這個理由可是個難解的心結。”兩行清淚順著削尖的下巴滑落到手背上，路小染伸出手指在半空劃了個圈。
“你是，是不是因為我說得太突兀嚇到他了？他害怕我因此而受傷，所以才會故意裝作不理我？”
滿眼淚光的路小染看著智，哽咽的問道，“智，我是不是很自私，當我不想幸福的時候就輕易的推開它，當我想要的時候就想輕易的將它收回來，看吧，我受到懲罰了。摩西也不理我了，賽特也在生氣，我喜歡的惡魔天使都離開我了……”
錯亂無序的言語讓智眉頭微蹙，將托盤放到一邊的桌子上，見路小染仍舊目無焦距的望著前方，抬手拭了拭她額頭的溫度。
“怎麽這麽燙！”大吃一驚，動用靈力再次查探，這次準備的感應到了她額頭上的溫度。
四十度，難道會意識混沌！
“智，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會不會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才會全部都離開。叔叔阿姨還有其他人一定都是這麽想的，所以都離開了，你是不是也會轉眼間就消失不見？”拭探額頭溫度的手掌來不及抽回，就被路小染抓了個正著。
智微愕，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
他會離開嗎？
如果賽特在她這一生無法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他想，他會一直陪伴著小染。
不論，她是否心裏住進一個無法抹滅的人，或者，她隻是拿他當作朋友不曾想過其他。
就這樣以朋友的身份陪伴著她，也許對他而言，也是種奢侈的願望。
“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你也要突然間說不見麵就真的不再見麵？你難道不知道在我的心裏，你有多麽重要嗎？我承認那一次看到你和小同姐在一起確實是吃醋了，我也承認我不喜歡你被其他的女孩圍在一起，我知道我很自私，所以我認錯。隻是，你不要不出現好嗎？就算你真的不喜歡我，至少要告訴我你過得好不好……”哭聲更重，感覺到依偎在胸前的人流出的眼淚將衣衫打濕，智掌心金黃色的光團漸漸涅滅。
“賽特，為什麽你還不出現？為什麽你不讓我見你一麵？最好不相見什麽的，我最討厭了。”掄起拳頭，路小染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智的背脊，身體一抽一抽的。
智垂下頭，看著眼睫被淚水沾濕的路小染，心中一痛，柔聲哄騙著，“小染，賽特剛才來看過你，隻是你一直在睡覺，所以他沒有來打擾你。他還是想見你的，不過是沒有時間。”
門外走廊上修長的身影頓時一僵，停在執手上的手指緩緩垂落。
是啊，不過是沒有時間。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意願再去打擾她，幸好隻是一個月的相處，在人類的生命裏，這一個月並非是永生的漫長時光，而是稍縱即逝的流年。
他堅信，隻要他堅持不再見她，終究，她是會忘記他。
不過，他會永遠記著她，永遠在她背後默默凝視，直到有一天能夠再次擁抱在燦爛的陽光下，看白色的海洋隨波蕩漾。
“為什麽要說謊……”在她合上眼之前，智聽到她的低聲囈語，輕拍著她後背的手停在半空，無法落下。
也許，理智並不會左右感情，就像他，盡管知道無法得到結果，仍舊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的背影，被或幸福或悲傷的光影拉長。
那她呢？在明白一份感情付出不會有回報時，會繼續固執的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