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吃貨覺醒
韓希突如其來的問題把大夥兒都問住了。半晌有個船工答道：“從前是有人提過這個想法的，但是又覺得太麻煩了，我們一群隻會拉纖的粗人，做不來這樣的細致活兒。”
韓希道：“這有何麻煩的！你隻管生了炭火，再架個鐵架子，把它們放火上烤著，隻等開了口子，就能吃了。這扇貝原本也不是什麽嬌嫩的東西，有這麽厚的殼保著，裏邊又水嫩得很，自然不怕火旺了燒焦了它！”
韓希原本隻是過過嘴癮，一說起來卻越發興動，自然而然地指揮起來，讓人趕緊地置備。
船工們聽韓希言之鑿鑿，也不知不覺被吸引住，非常順從地按照韓希的意願，就用才剛煮沸水的灶爐，尋了塊鐵絲網架來架於其上，將扇貝一個個擺好，然後用旺火烤它。
韓希想了想，又道：“還缺了點調味，雖然有海鹽的鮮，卻仍顯寡淡。你們誰去拿點胡椒來？”
有人答道：“沒有胡椒。”
韓希道：“怎麽沒有？後頭小廚房裏，進門左手邊的櫥櫃裏第二個格子上，裏邊的瓶瓶罐罐中，有個較小的黑色瓷瓶就是，你去拿了來。”
船工：“……”
“看什麽看？還不快去？”韓希催促道。
那船工猶疑地去了，不多時果然拿回來一個如韓希所說的小瓶子來，交給了韓希，然後便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其實船工非常想問，這位公子不是第一次上船的客人吧？其實是掌管他們廚房的廚子吧？是吧？是吧？
韓希可沒空理會別人是怎麽想的，隻一心專注地盯著扇貝。等著那扇貝被熱火烤炙，受不住熱，“嗒”地開了口，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裏邊雪白的嫩肉被烤出水來，咕咕嚕嚕地冒著小泡，韓希搓了一點兒胡椒粉撒上，立刻有道不可思議的鮮香直衝鼻尖。
四周很快就彌漫著勾人的異香，有人忍不住悄悄地咽下口水。
“喲，這是做什麽呢？這麽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淡笑的聲音，看來也是被這香味給勾過來的。
韓希回頭，看小風背手站在那裏。韓希對小風的態度就要和善一些，看見他來了，便道：“你要嚐嚐麽？”
小風也不客氣，坐了下來。
韓希將一顆剛烤好的扇貝置於碟上，“要吃自己拿。先說好，斯文一點的吃法，就是用筷子夾它，糙一點呢，就直接用嘴嘬，當然後者的吃法更香，看你。”
小風道：“難為韓公子還會拾掇這些。”
韓希傲然道：“又不是什麽難事。”
小風斯斯文文地用筷子夾那點子貝肉，半天夾不起來，惹得一眾人在一旁悶笑。小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幹脆棄了筷子，拿著扇貝送到嘴邊，趁著燙嘴，呼嚕嚕地吸進嘴裏。直到吞吃下肚，小風回味了半晌，讚歎道：“果然鮮香，比滾水煮的要可口多了。”
“那是自然。”韓希原本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見船工們都還饞著，便把剩下的都讓他們分了，自己則悠然起身，到了船頭，手肘撐在船圍欄上，去眺望無邊的海麵。
隻要一想到楊初心隱在這茫茫海上不知哪座島嶼，韓希就覺得惆悵。但終歸已經處在同一片海上，找到他也是指日可待。如若真有一日，他韓希不幸遇難，真的葬身於海裏，那就做個水鬼冤魂，去找那負心漢子算賬！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韓希忍不住低頭微笑。
小風這時卻從後邊跟了過來，學著韓希的樣子靠著，韓希轉頭看他，他便回了一個友善的笑容。
兩人無言地吹了一陣海風，小風忽然問道：“韓公子還沒說，要出海找什麽人？”
韓希沉默了一陣，垂眸，低聲道：“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哦？”小風道：“可是這海上茫茫，韓公子要從何找起？”
“一個島一個島地找，總能找得到的。”話雖如此，韓希底氣卻不足，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細微如蚊蠅。
小風卻是不介意，非常和善地提醒道：“但是韓公子深居內陸，可能有所不知，海上航行，且不論航海天氣惡劣不可預估，又有海寇橫行出沒也暫且不提，光是在荒無人煙的海麵上漂泊，每天看到的都是見不到邊際的水麵，不出幾日，人心就會容易生出厭世之感。再加上水上生活不若陸地便捷，若是沒有個健康的體魄，很容易感染到什麽瘧疾，輕易便能喪命。”
韓希轉頭望了他一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風道：“不過是給公子提個醒，海上找人，並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情。”
不用小風提醒，韓希也知道這件事情有多麽地困難。隻是他既然已經來了，就不可能再退回去。要麽找到他，要麽……
真遺憾，臨走前還跟妹妹保證過一定會盡快趕回去呢。
小風望了韓希一眼，淡笑道：“韓公子若心中有所不舍，當初就不該衝動。既然來了，就該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是。海上風險極大，還請韓公子務必多加小心。”
韓希心中一動，問道：“你知道無機殺樓麽？”
“無機殺樓？”小風聞言，古怪一笑，“公子要雇傭殺手？還是……公子要找的人，就在無機殺樓？”
“我不確定，但我想應該是在的。”韓希低聲道，撐在護欄上的雙手不自覺地絞緊。
“無機殺樓所在的海島位置極其隱蔽，常人很難找到，況且他們也不讓生人靠近，遠遠地看見有陌生的船隻，就示警讓其離開，常在海上航行的人都知道，所以也沒有人去惹他。”
聽小風說得詳細，韓希燃起一絲希望，“所以你的意思……你能找到那個島？”
一直侃侃而談的小風忽然沉默不語。
韓希以為他為難，便道：“我也不讓你們靠岸，隻到了那島附近，給我一隻小船，我自己過去就行，不會讓你們為難的。”
小風思考再三，末了笑道：“還是再說吧。”
韓希滿心失望，忽覺眼前一望無際的蔚藍竟讓他胸悶腦脹起來，可能是真的吹多了風。韓希便沒了談話的興致，跟小風客氣了幾句，回了自己房間。
夜幕降臨，韓希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寂靜的海風聲和槳聲，愈發睡不著覺，枕著手臂兀自發呆。
此刻海上的風景一定是很美的，大月亮一定是高掛於天，觸手可及，然後灑滿了星辰，所有的光亮投映在粼粼的海麵上，就會泛起柔和的光澤。
可惜再美的景色，一個人看，也隻是徒增寂寥。
韓希便如此在海上航行了十來日，從最初的新鮮，到後來的寂寞悵寥，原本好動活潑的韓希幾乎要悶出病來。
幸而在韓希被憋瘋之前，小風給他帶來了一絲希望，“我們離無機樓，不遠了。”
韓希一聽欣喜不已，“真的？”
這些日子以來，韓希果真如小風所說，雖然沒有遇上什麽險惡的天氣和海寇，但是茫茫無際的航行把他的耐心和生氣消磨殆盡，韓希不適應這種晃蕩的生活，漸漸飲食不濟，又找不到什麽可以娛樂的方式，又整個人都已經消瘦了一圈。
簡直暗無天日。
在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時，小風忽然帶來這麽個消息，如同快要入土的人忽然又喘上了一口氣，光明立現！
小風見韓希高興，也微笑著點點頭，“是啊，我騙你作甚？”小風把韓希領到甲板上，指著其中一個方向給他看，天際一線，隱隱約約有座島嶼的樣子。
“那就是無機樓？”韓希興奮起來，蒼白的臉回複了一點血色，當即道：“快，給我放一隻小船下來，我自己過去！”
小風卻道：“不急。韓公子可以等我們的船靠岸了，再下去。”
韓希愣了愣，“你說什麽？”
小風笑道：“不巧，我們主人要去的地方，剛好就是那兒。”小風伸指，指向海平麵上的那座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