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遠處的侍妾們待正式映入軒轅子宸眼簾時，收起了嬉笑，個個神色莊重溫婉的上前。
“臣妾給王爺王妃請安。”眾侍妾紛紛行禮。
軒轅子宸沒有說話，麵上的神態依舊如以往般冰冷。他優雅的拿起一杯茶，再次遞到了姝凝唇邊。
姝凝在心底搖搖頭，她就知道他沒安什麽好心。雖則看不見，但是還能揣摩不到她們的心思。
果然，那些見到此景的侍妾們無不驚訝，驚訝過後不少人心中暗暗嫉恨。
姝凝撇了下嘴，依舊安然的呆在他懷裏。反正也閑著無聊，不如陪他玩玩。
她張開嘴乖乖的喝了茶，那些個侍妾還未起身，而軒轅子宸依舊未開口說起身。
姝凝想想也知道現在的情景，她真想翻個白眼，他這顯然是讓她開口。她若是開口，這可就得罪一大幫人了，感情讓人以為她是故意為難她們，若是不開口，那就更讓人以為她實在刁難人了。
姝凝淺淺一笑，道：“王爺的美人們都走了嗎？”她一副天真的模樣，將她失明的優勢盡數發揮出來。
十幾個侍妾臉上的神態各異，這時軒轅子宸冷冷冰冰地道：“起身吧。”
“是。”眾女齊聲起身。
看著被宸王抱在懷裏的侍妾們，雖則也嫉妒，但也不敢太過放肆，宸王一向陰晴不定，他的手段她們是最了解的，現在誰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王爺和姐姐如此恩愛，真是羨煞旁人。”一嬌俏的侍妾笑道，她的聲音很甜美，聽不出任何嫉妒的味道。姝凝略想了想，便知她是陳州巡撫的女兒周玉瑩了。
“可不是，能見王爺和姐姐如此伉儷情深，我們這些姐妹們可也替爺和姐姐開心。”
眾侍妾也隨著讚來讚去，嬉笑不已，言語中倒聽不到酸味兒，反倒是一派祥和之態。
姝凝笑笑，覺得很沒意思。
那些不明意味的目光愈發深邃，隻是臉上均是笑意，無論是性格開朗的還是性子溫雅嫻靜的無不小心翼翼。
宸王眼神流露出幾分笑意來，少許溫和，侍妾們則更大膽了，一來二去，扯到了詩詞歌賦等等。
今日的天氣果然是好的，而院內的花，一年四季都有盛開，吟風弄月，詩詞歌賦自然也是這些深閨淑女們的一項必須課了。
她無趣的搖搖頭，打了個哈欠。既然他那麽愛抱著她，那她就當個人肉墊子得了。
姝凝往他懷裏一躺，任由她們七嘴八舌的說叨。
“不知姐姐的眼睛可好些了？”一侍妾問道。
她性格溫柔恬靜，姝凝知曉她便是軒轅子宸帶自外麵帶回來的尹出雲。軒轅子宸每每到一處總是會收羅些美人來，這尹出雲便是其中之一。
她在當初在宸王府化名成羅夏時，對府內的侍妾也算是了解了一番。
姝凝懶懶的道：“好些了。”
大家的話題立刻被轉移，一些人心中很是不痛快，畢竟宸王於她們而言是高不可及的，雖則心裏懼憚更甚，但是總也想找個奔頭，否則府內的美人愈加多了，還不知被忘到那個犄角旮旯裏去，更何況，府內的丫鬟仆廝也是見低就踩的人，若是引不了宸王的主意，隻怕這日子不好過。
“姐姐麵色還是有些蒼白，隻怕還得多要些燕窩之類的補補才行。”洛蘭雪道。
“人參鹿茸也是上上品，姐姐和王爺感情好，難道還怕爺不體恤照顧姐姐。”楚雲湘笑道。
“可不是，姐姐若是不嫌我們叨擾，待爺上朝之時，我們也可以陪陪姐姐，解解悶氣。”周玉瑩嗓音甜甜的道。
“姐姐到底遇到了什麽傷心事，竟傷了眼睛，若是因為娘家裏，妾身以為姐姐不必擔心。忠王德高望重，上官將軍也是國之棟梁，姐姐放寬心才是。”
“聽說姐姐一哭就是三天三夜，妾身聽說時也是萬分訝異呢。”
“就是，姐姐到底是因何哭泣……”
一番話下來眾女也是猜測不已，大家無不帶了好奇看向姝凝。
聽罷她的家世，不少人暗暗嫉妒，可也不敢明麵上表現出來。想她家世尊貴，哪有什麽事值得落到這個田地，於是不少人想到了宸王出手傷她這事兒上，再看二人這親密之狀，不由得心頭發酸。
有的人就想的更多了，話說這凝香郡主大膽到迎娶宸王，現在敢休了他，可見她的心思未必是在他身上，如此她該是為了別的人吧。
軒轅子宸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聽到幾句令他滿意的的話時，他總會掃過去一眼，眼神較為溫和，這自然讓那些侍妾更為活潑大膽。
如今聽到這話他，麵上的神色未變，心裏其實也好奇到底是什麽人什麽事能讓她連哭三天三夜，將一雙眼睛哭瞎。想到這裏，他腦中出現了幾張麵孔，但想到她不是上官姝凝，他又想的愈發深遠了。
姝凝一笑，仰頭“看”著軒轅子宸，淡淡地淺淺的述說道：“彼時我是那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邊的絳珠仙草一株,我家七郎是那投胎入世前“無材補天”的頑石一顆，後來他變成了赤瑕宮的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我這株逐漸幹枯的絳珠草，由此我始得久延歲月。後來我受天地精華,又得雨露滋養,終於脫卻草胎木質,得換人形,修成個女體,終日遊於離恨天外,饑則食蜜青果為膳,渴則飲灌愁海水為湯。隻因尚未酬報灌溉之德,故我五內便鬱結著一段纏綿不盡之意。然我這七郎，也就是彼時的神瑛侍者，他凡心偶熾,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曆幻緣,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掛了號警幻亦曾告知我,灌溉之情未償,趁此倒可了結的。於是我道:`他是甘露之惠,我並無此水可還。他既下世為人,我也去下世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
“……第二世我與七郎相逢，我們都忘掉了前世的淵源，相見不相識，我一腔相思錯付，而他百般拒婚，我們相看兩厭，終是在錯誤的時間裏戀上了錯誤的人，最終生生錯過。然而我還沒有為其還盡一生血淚，於是第三世我在棺中複生，忘記了過往，而他卻仍然保有著前世對我的憎惡。馬下驚魂，宮內相見，一眼千年，倉惶了千百前三生石畔我與他的身影。”
“你若無情我便休，海誓山盟終不留，人人隻道金玉良緣，卻哪裏知道我與他的木石前盟，今生他厭我，憎我，恨我，傷我，所以今生我離今叛道，哪怕鬧得滿城風雨也要娶他休他。”
“昏迷之際，我在忘川河水邊看到了前世種種，三天三夜的哭泣隻為我三生三世的落寞孤寂。再醒時，他還是那風華絕代的傾世容顏，而我變成了他人口中的血瞳妖怪不見天日。淚水已盡，我和我的七郎還剩什麽呢，嗯？”
她將紅樓夢裏的木石前盟胡謅了一通，姝凝在心底得瑟了一番，麵上則是淡淡的苦笑，她垂下頭倦倦的躺在他懷裏。
花枝隨風搖曳，時而有一串花穗倏忽跌落，沾地無聲。
太陽逐漸高升，原先的一份濕氣早已被陽光舔舐殆盡。
亭內的女子們訝然，愣愣的望著二人不知該說什麽。
不得不佩服她的大膽，沒想到她敢將從前對宸王的種種如此坦蕩的說出絲毫不避諱。尹出雲笑笑，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至於那周玉瑩則噙了一縷諷笑。
真真假假，眾人再是猜測也不敢說什麽，且也不知該說什麽。
大膽的偷偷覷了眼宸王的臉色，隻見他麵上僵硬，緊凝著姝凝的麵部，看不見眼裏的神色。
“看來你們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軒轅子宸冷冷掃向眾人。
立刻，亭子內的侍妾們白了臉色，爭相跪了下來，大氣也不敢出。
肅殺的聲音讓人膽寒，姝凝不由得想起了那夜宸王府的暗殺。
她淺笑，打了個哈欠。
軒轅子宸道：“瞌睡了？”
“嗯。”她應了聲。
軒轅子宸抱起她，丟下眾人出了擷芳亭。
“段子編的不錯。”他道。
姝凝笑笑，“七郎愛聽，落兒豈敢不隨你意？”
他身子一顫，頓了腳步，深深地看著她，看到她唇邊的笑時，他愣了一下。
他未料到她會將她對他的頂撞挑釁說的這般纏綿悱惻，軒轅子宸覺得有些意思。
想到她方才說的種種，他覺得心裏頭怪怪的，平生倒是很少這般萬千心思湧上心頭，有也很少，至少不會這樣強烈，但是這一次，他說不清楚。
低頭看了眼悠哉的人，他諷笑，他知道她說的是假話，什麽木石前盟，絳珠仙草，神瑛侍者，絕對是從哪本書上看來的。
隻是那後麵的，倒是有些真，雖是真的，但也是披著幾分真意行騙人之實。
軒轅子宸想到這，咬牙，心中不滿，氣悶，想要打人。
姝凝蹙額，這人身上又發冷了，倒是有些涼快，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提到娶他休他之事，他竟沒有直接掀了桌子扔了她，姝凝在心底嘖嘖了兩聲，甚為愉悅，雖則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什麽心思，但是假以時日，她相信他中獎墮入她設的陷阱內。到那時，他會後悔他的居心叵測及曾今做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