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掌燈時分,忠王便得知了事情的整個經過,眼中閃著莫名的情緒。如今看來這個女兒已將他排除在外了,回來該說的一個字也不說,反倒讓他通過青翼衛的口來的得到消息,真是他的好女兒!
忠王一臉陰沉,“來人!”
“王爺。”
“命人將郡主請來!”忠王語意帶著幾分怨惱,麵上的火氣不減。
門口進來的侍衛嚇得一顫,道:“是。”
姝凝聽到來人說了忠王“請”她過去,便已知曉,他必是惱了她了,不知這回的他是不是真的該和她攤牌了,這麽久了,他應該已經猜出來,她並不是上官姝凝了吧。
姝凝將白天被軒轅子賢拿藥遮蓋了的傷口再次塗好,直到看不出來才起身去了書房。
姝凝揚著輕快地語調,笑嘻嘻的問道,“爹,你找我啊。”
忠王眉一擰,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她的變化,她最初醒來之時不是這幅德行,可是後來變了,但是是什麽時候變的,他一時想不起來了。隻覺得好像是突然間變的,抑或其實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忠王悶悶的想著。
現在聽到她這麽問,他有不知該說什麽,他隻是心中覺得惱火生氣,可是真要他說什麽,他還真想不出說什麽,隻道;“這本書上的武功你若是看得過去,便可以試著練練。”
愕然,姝凝沒想到忠王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於是結結巴巴的道:“爹給的自然是好的,嗬嗬嗬……”
姝凝接過書,隻見書的封麵已經發黃變皺,看得出有些年代了,數的封麵寫著“迷蹤蝶影”四個字兒。
姝凝好奇地翻了翻,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原來這就是排名第二的絕頂輕功,果真是好書啊!
想那踏月無痕已經是夠厲害的了,結果也隻是排名第三,如今競得了一本與之相較更為厲害的秘籍,姝凝心情好一陣激動。
看著她上景象的表情,忠王眼中更是複雜難言,他道:“可是喜歡這本書?”
“喜歡喜歡……呃,挺喜歡的,隻是這是爹的書……”姝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
忠王淡淡出聲,道:“無妨,隻要是你喜歡就好,隻是……”
姝凝抬起了眸子望向忠王,卻見他一臉凝重,姝凝一笑,道:“其實我也不是很需要,爹收回就好了。”
忠王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凝著她,眼神極冷,心中的額惱火瞬間找到了一個可以釋放的理由,他道:“你覺得為父要向你提出什麽條件是嗎?”
姝凝不語,麵上隻是淺笑,也不看他,但翻看著手中的書。
忠王徹底怒了,“上官姝凝!為父在你眼中就是這個樣子的,是嗎?”
姝凝嘻嘻一笑,道:“木有木有。”
忠王徹底火了,“上官姝凝!”
“我在,爹您說。”姝凝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忠王氣的胸口不停地起伏,冷瞪著姝凝。
姝凝被看得耐不住了,也不笑了,道:“爹想要皇位嗎?”
忠王眼中一跳,直接迸發了怒氣與殺意,“你說什麽?!”
姝凝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道:“爹您手握重兵,手下大將雲集,門下弟子學生更是不可勝數,哥哥也是王朝的大將,指揮著不少的軍隊,爹難道就沒有想過取而代之?”
“放肆!”姝凝隻覺麵前一黑,忠王已移到了她麵前,脖子一緊,立刻被一雙大手擒住,這一切隻在一瞬之間,她甚至來不及反應,隻覺呼吸猛地被阻斷,麵色頓時便成了豬肝色。
她一笑,白了的臉上立刻浮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努力擠出幾個字兒,她道:“爹您是被我說中了心事而惱羞成怒,想要殺了我是嗎?”
忠王眼神一冷,將她摔在了地上,目光犀利如刀,他道:“好一個以進為退,我的女兒真是好本事,先是有這樣的方法捉弄了宸王,現在又對付起你的父親來,好好好,果真是我的好女兒!”
他沉沉的聲音落在姝凝心裏,她知道他說的是上次用激將法將宸王騙入局內,然後又在選妃宴上大放異彩,將宸王徹底玩弄之事。
姝凝猛咳幾聲,脖子上的傷被他這麽一掐,原本被處理好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滲出皮膚,顯得有些刺目,姝凝道:“原來爹並不滿足一國之主,而是要圖謀天下,是這樣嗎?”
“你說什麽?!”忠王氣得發抖,聲音又冷又重,雙眸寫著失望與怒氣,那怒氣最終將眼底的一絲失望也燒的幹幹淨淨,雙眼隻剩殺意。
隻聽一聲刀劍出鞘的聲音,忠王拿著劍,冷冷的道:“為父該為自己的女兒叫好啊,我上官毅一生還從未有如此大的誌向,你竟為我規劃了,為父可以縱容你的任性,但卻不能放任你如此包藏禍心,大逆不道!”
姝凝一笑,到也不懼憚,看著那寒光凜凜的刀劍直向她揮來,她隻是略略一笑,若是因此死了,倒也真的解脫了不是嗎?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話我就是為了一次次的死去,才活著。
赫然間,她發現其實自己何嚐不是這樣,或者竟是以死為目的,似乎除了這個目的便沒有什麽了。曾經她想著玩一把就徹底放開,然後瀟灑的回去,卻原來是自己欺騙自己,其實心裏早就開始懷疑自己是怎麽死的了,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被逸晨親手殺死的。她想知道那個夢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也害怕那個夢的的確確是真的。
可是她終究是沒有那個勇氣去猜測,甚至拖延著回去的腳步。這一刻她怔忡了,其實生與死本來就沒有什麽大的區別,尤其是離開了他以後,那麽她還有什麽可怕的呢。現在的她的確連她自己也看不懂了,有時會很激亢,有時卻又很低沉,還記得前一刻她要披風斬雨,可是這一刻,她便生死全無希冀了。她的生活嗬,還真是有些淩亂不堪了,就是這種停停走走的態度,才使得自己這般吧,其實她在觀望她在想到底是回去還是留下。
她害怕了呢,準確的說,她早就害怕了,她害怕那個夢是真的,她不知回去的自己是否能夠承受他給的殘忍,也不知道若是那夢為假,而故人心早已改變那該怎麽辦呢?
如果他還在等她,那她又怎麽可以辜負他的等待?本以為隻要求得一個結果便好,但卻原來是自欺欺人,她怕啊,怕那分撕心裂肺的殘忍,怕到連回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原來她竟是這樣一個懦夫,的確她就是這樣一個懦夫。
揮來的劍反射著寒光,像冰雪浸過肌膚似的,很涼很冷。閉眼的那一刻,隻覺耳邊劃過一道勁風,很快她聽到了刀劍擊撞地板的聲音。
姝凝睜開眼睛,隻見忠王氣的發顫,手抖的極為厲害,雙目幽深怒然,眼眶紅得厲害,像一頭受傷的獅子,身上散逸的凜凜盛氣使人不敢再去與之相對。
身後的牆發出一聲裂響,一邊的桌椅“啪”的一聲,盡數化為碎屑。
很快嚴守在不遠處的青翼衛聽到聲響,衝了進來。
看到倒在地上姝凝和渾身殺氣的忠王,頓時愣在了原地,在看到地上的刀劍時,更是錯愕不已,心頭立刻湧上不好的念頭。
“滾出去!”忠王一聲怒吼立刻在靜夜中激蕩開來。
那些人連忙退去,頃刻間便消失在了屋內。
“……這就是你的目的?!”忠王質問著她,他年老的帶著幾分滄桑的聲音在這暗沉沉的夜裏顯得格外的沉重。
姝凝嗬嗬一笑,直直的看著他,道:“看來我還對爹有用,否則爹早殺了我了是嗎?”
忠王眼中閃過悲慟,笑的苦澀,道:“罷罷罷,你既然疑我到這種程度,我不怨你,你且回去吧。”
姝凝起身,撫了撫脖子上的出血的傷口,淺笑。這是隻聽忠王一聲怒喝:“誰!”
姝凝也是一驚,便見忠王早已飛身向暗夜中劃去。
不遠處的青翼衛聽到這一生怒喝也立刻朝那人追去,全府立刻戒備了起來。
“搜!”趕來的陳寅一聲令下,青翼衛立時向四處散去,仔細的搜尋著那人的的下落。
姝凝的臉上立刻浮上了一層憂色,不知是誰偷聽了他們的話,又聽到了多少,今夜的話若是傳到那些有心人的耳中,隻怕會惹來滅門之禍。
“小姐!”冰清趕了進來,臉上全是惶急。
姝凝見她衣服淩亂,發髻也未紮好便趕來了,便道:“你怎麽樣?手腕上的傷好些了嗎?”
冰清忙道:“小姐放心,我沒事。小姐沒事吧,我聽到院內在喊抓刺客。”
姝凝一笑道:“那你還敢趕來。”
冰清道:“我才出門便遇到了陳侍衛,我正要去小姐的房中,他立刻將我攔了下來,說小姐在老爺的書房裏。”
“如顏可好?”姝凝問道。
冰清道:“如顏姐姐還未醒。”
姝凝蹙眉了,道:“巧玲呢?”
冰清一愣,道:“巧玲,應該還沒醒,現在應該還在房裏呆著呢吧。”
姝凝蹙眉,就在這時,巧玲趕了過來,隻見她領子還敞著,一進來就問小姐沒事吧,冰清走到她麵前,將她的扣子扣了起來,罵道:“現在這院裏滿是男人,你也不怕人看了去。”
巧玲刷的一下紅了臉,看到房中碎裂的椅子,巧玲立刻道:“小姐你沒事兒吧,這些……”
姝凝搖了搖頭,道:“無事。”
不久忠王回來了,麵上很是不好,姝凝想了半天,還是開口了,道:“爹,那人沒有抓到?”
忠王沉重的歎了口氣,諷笑道:“被他逃脫了,來的人不止一個,看來盯著我王府的人還不隻是三兩個。”
姝凝立刻睜大了眼睛,忠王看了她一眼,道:“你且回去吧。”
姝凝隻好靜靜的退去了。心裏除了動蕩還是動蕩,盯著王府的人究竟為的是什麽?在忠王手中也能逃脫,可見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