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變相討紅包
等慕淘淘跑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躺在地上了，周圍全是圍觀的，正中間的則是不停抹汗的老主任。
“這是怎麽了？”
慕淘淘擠到一個中間位置，站在園裏最“洋氣”的前台莫妮身側問道。
莫妮扭過肥厚的腰軀，在一片陰影之下眯縫著被肉擠到隻剩一條線的小眼睛，好不容易才發現了慕淘淘。
作為園裏的“門麵擔當”，莫妮渾身上下最洋氣的，也就隻有她的名字了。
不過這位體脂率爆表的女士，在麵對熱鬧八卦時表現出的爆發力，卻也是一般人不能及的：“包打聽”三個字名不虛傳。
“嘿呀，剛才老主任剛才你們班走沒幾步，就看到小珍她班還沒散會，原本隻是想走進一下群眾，卻沒想到剛一進屋就聽到有人指著鼻子罵小珍。”
慕淘淘的表情擰成包子褶：“今天不是家長動員大會嗎，怎麽還涉及到辱罵了？”
“誒，你還真說對了，就是她班的這些家長，集體把小珍的言論給推翻了，瞅見那個了麽？”莫妮一挑眉用鼻尖示意那個倒地的男人，年紀不大，大概也就四十出頭：“這個就是說不過老主任，在那兒撒潑呢。”
“一個大男人？”
“你以為撒潑這種事隻是女人的專利？我告訴你，這年頭凡事隻要涉及到了孩子，甭管男人女人，素質都瞬間降低為零，什麽事兒都有可能做的出來！”
莫妮一副“不懂了吧，妹子”的神情盯著慕淘淘，搞得她感覺自己那半年實習時間好像是虛度了一樣。
天呐，原本以為被無視已經很慘了，原來真正可怕的是在後頭呢。
可是為什麽這些情況偏偏要在她當上班主任以後才發生呢？
“讓一讓，讓一讓！”
懊悔間，保安和民警齊齊出現，人群中莫妮揮舞著手機，尖聲將他們一齊往圈裏引：“警察同誌，是我報的警！”
“怎麽回事啊！”
估計就連民警也沒想到一個穿的文質彬彬短袖白襯衫，還帶著金屬框眼鏡的男人，能做到抱著老女人腳踝不撒手的情況。
可還沒等莫妮開始她的表演，倒是這位倒地的先抱起了冤。
“你們來的正好，她！還有她！這家幼兒園因為我沒給老師送紅包，所以想要虐待我家孩子！”男家長倒出一隻手，輪流指著老主任和小珍，好像生怕她們會跑了似的。
“你說什麽呐！”被指著的小珍被氣得直哆嗦，整件事雖說因她而起，但也不完全是她的責任。
“怎麽，我說你還有錯了！”男人利落的一躍而起，半點沒有弱不禁風的苦主架勢，反而成了這場輿論戰的主導：“你說你們一個個的不就是個幼師麽，哼，說好聽點，你們是人民教師，說不好聽點，不就是哄孩子看孩子的保姆嘛！”
這句話可以說瞬間揭開了在場所有幼師的瘡疤，而比起難聽的話，現場其他家長，甚至民警所呈現出的默認態度，則更令她們感到心寒。
男家長似乎在這片默認中獲得了無窮的力量，扶了扶反著光的眼鏡，繼續滔滔不絕：“啊，這才第一次開家長會，這個小年輕的老師，就開始暗示家長給她送禮了，這要是以後孩子送進她班，還能有好？”
“我沒有！”小珍急於撇清自己，這個比慕淘淘早三年進園的冷豔學姐，在這一刻，顯得格外被動。
老主任見狀，先是穩了穩情緒，然後盡量平靜的說道：“這位家長，我們剛才討論的也正是這個問題，老師隻是希望在幼兒園期間，逐漸培養孩子的自我動手能力，他是站在教育者的角度，闡述了不同的教育觀點，怎麽到了你這兒，就成了變相所要紅包了呢？”
“誒呦，難怪這個小老師要紅包都要的這麽藝術，我說的嘛，原來背後是有高人指點，來來來，大家都聽一聽哈，人家是怎麽要鍛煉我家孩子的！啊，才三四歲的娃娃，你們就要他自己去蹲便大小便，還要自己擦屁股，還美其名曰培養什麽自主能力，我們當家長的隻不過提出孩子還小，在家還在用卡通便盆呢，你們居然就諷刺家長的教育方式不對，還讓我們趁著這幾天教會孩子上廁所，孩子那麽小，萬一掉裏麵怎麽辦？再說了，來之前我都打聽好了，你們幼兒園是有幼兒便盆的，她之所以先給我們來個下馬威，不過是在變相討要紅包罷了！大家別看我說的隻是個上廁所的問題，以後還有什麽喂飯、穿衣服，特殊對待接二連三的事兒呢！”
圍觀的嘟起嘴，有的甚至還跟著可點點頭，似乎認為男家長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弄得小珍雙拳攥緊置於胸前：“我哪裏說不讓孩子用便盆了，隻是建議家長們提前在家裏做些改變，孩子也能更好的融入幼兒園，如果到時候孩子真的不會，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是不能幹看著，可前提是得給錢啊！我知道，能進你們市公立幼兒園的，也都是家裏有門路的，大了不說，就說手機費，我敢打賭自打進了這所幼兒園，這位小老師你就沒自己交過吧！可你也不想想，能進來這裏的孩子家長，也都是有一定的能量的，像你們這種難看的吃相，也許有些家長會買賬，但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在我家孩子身上的！”
繞來繞去，任憑小珍怎麽解釋，男家長始終認為幼兒園是看中了他的錢，別看他個頭兒不高，可是辯論起來，氣場卻足夠有兩米三，弄得在場的很多家長，都跟著小聲嘀咕起來，好像小珍真的有在會上暗示他什麽似的。
微微上揚的諷刺嘴角，還有窸窣的指指點點，小珍的眼眶逐漸發紅，鼻頭也跟著發酸。
不算這一屆，她已經帶了兩屆小班，自認為有了一定的經驗，當初就是因為沒有強調紀律，弄得開學的時候，她和配班還有幾個保育員總是手忙腳亂，所以這一次她打算嚴格要求，卻不成想這一嚴格不要緊，還真撞到刺兒頭上了！
在她看來，家長的蠻不講理，難道真的和她的表達方式有關？
這一刻，小珍開始反省自己，當初是不是真的入錯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