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趕來道別
孤寂清冷的街道裏，昏暗的燈光下， 一人一狗，一前一後。
人界的夜晚總是很安靜，人們自古以來對暗夜的恐懼根深蒂固，恐懼未知，是一切無知的根源，祭天祭地祭神祭鬼，把所有寄托傾注到從未見過的神話傳說上，可那些神話鬼神又該將寄托交給誰呢？
阿吉在妖族發生的事情二果已經給他複述過了，沒想到短短數日，她已經成長到如此出色，他到底是該慶幸還是悲哀，剛成年的年紀，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
“她有自己的殊途，你不必悲傷，隻是你現在既然可以再活一千年，有沒有考慮過繼續尋找幽靈族。”
幽靈眼是很奇妙的靈物，看淡了悠悠歲月，柔美了幽靈族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繁華和落寞隨波逐流消失在茫茫深海，它們終有一天會找到它們的同歸。
陌白停下腳步，問：“幽靈族還在？”
“隻是有一種微弱的感應，一果還在找。”
“你們其實不是出自陌赤之手，而是很早就存在在幽靈族，陌赤是怎麽發現你們的？”接二連三的新發現讓陌白的眉頭皺得更深，關於幽靈族和幽靈眼還有阿吉，他知道的太少了。
“我們很早就存在在深海，被陌赤偶然發現，後來便一直暗中保護著整個幽靈族，如果幽靈族真的已經不在了，我們會跟著一起消失。”二果雖然平時大大咧咧，關鍵時刻從來都是正兒八經。
“幽靈王知道嗎？”
“知道，除了你該知道的都知道。”
是麽？陌白繼續往前走去，所以阿吉才讓他苟活下去嗎！怎麽每個人都讓他活在保護和無知當中，他，真的有那麽差嗎？
走在前麵的二果歡快的邁著大長腿，它剛剛幻化出了一個女人的樣子，模樣是按照陌赤的樣子來的。
“你？”陌白都不知道該如何跟一隻眼睛較真，它難道就不能正常一點？
“我見過的女子有兩位幽靈女，斑鳩，陌赤，幽靈王妃，帝女，卿菱，九鳳，妖妃，一隻兔子精小黑子，還有，我想想啊，還有新生的斑鳩，你想看哪一個？”二果衝他眨巴眼睛，懷念的氣氛一下子就被滅了。
“上一位幽靈女成了人魔，還能記得自己是幽靈族人嗎？”陌白轉移話題。
二果一邊走一邊搔首弄姿，“誰知道呢，興許還能記住。”
沉默的走了很久，人界的天空開始出現魚肚白，他們現在已經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在人界的白天不能使用靈力是靈界的規定，盡管處於深山老林，陌白和二果亦不屬於靈界，但依然沒有犯戒，或許是因為幽靈女在這個地方待過一段時間，他們不自覺得想要尊重這樣的約束。
“二果，她走的時候你們為什麽沒在她身邊？”猶豫了很久，久到陌白一直不願麵對這個疑問。
二果嫣然一笑，十足一個頑皮的孩子。
“我們沒法救她。”
陌白不再多言，它們既然沒有辦法那就真的沒有辦法吧。
走到深山最高處，二果口吐一絲氣息，眼前瞬間出現一道圓形的大口子，裏麵的景色和外邊截然不同，那裏正下著大雪。
“幽靈女喜歡雪，他就讓這裏一直下雪。”二果哈著氣，裝作被凍著的樣子，怪異的很。
“你能不能變回來？”陌白看不下去，他不想跟一個不是陌赤的陌赤待在一塊兒。
“哼，還不是為了你那張愁眉苦臉，想著卿菱走了也沒個人關心你的感受，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不領情就算了。”二果回到果凍的狀態，在雪地上蹦蹦噠噠，一點兒沒有要到魔族去的自覺。
陌白聽到它的解釋哭笑不得，他真有愁眉苦臉？
卿菱這樣對他們都是一種解脫，糾纏了幾千年，換來了什麽呢？他本來就無情，他的一廂情願全給了陌赤，他對卿菱的原諒就是他最大的寬容，何需旁人看穿。
“原本以為古幽會真的讓阿吉生活在人界，看來他也會不自信。”
“廢話嘛，”二果驕傲的回答，“幽靈女代表了什麽他會不知道？不把人看緊點還不得給人拐跑咯！”它上次和一果來到這裏就已經知道這裏隻是古幽在人界締結的一處結界，後來它們一致認為是古幽在向阿吉示好，所以就沒有說破。
白雪皚皚下的林中小屋，透著一股淡雅和清淨，是個閑暇的好住處。
“幽皇對阿吉是用心良苦還是再次利用？他們之間發生了何事會讓你們產生如此輕鬆的決斷？”
二果從雪地裏頭蹦出來直接飛到陌白麵前，表情十分不屑道：“你是比我們活得長啊還是比我們看得多啊？還是你覺得我們太笨啊？古幽的心思也就你們這些人猜不透，一個個牛氣衝天的樣子看著就倒胃口，阿吉剛出生那會兒我們都不知道所以她被古幽帶走我們姑且不理論，不知者無罪嘛，但後來斑鳩找到你的時候你敢發誓說你真的有盡心在找她嗎？你把我們封在石門上，把自己關在雪殤原裏打造人界的機關術，你別跟我說你和冷邪那點破事，不就是堵住了靈界通往人界的裂縫嗎，冷邪不就是幫了你一回嗎，什麽承諾不承諾，你那些玩意兒完全就是閑著沒事幹純粹打發時間好讓你抵消心裏罪惡感，我說你那個時候不去管那點破事會死啊，你不管，靈界照樣不會塌，你管了，幽靈女就丟了！就因為你對斑鳩那點懷疑才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麵，人家好心好意把幽靈女給你帶回來，你倒好，切！”
“對不起。”陌白說，他是有懷疑過斑鳩的來意，也打算帶著小阿吉去找幽靈眼驗證，可偏偏發生了冷邪的事！但保護好雪殤原是他的責任，並不是他真想多管閑事，但這些事他無法對別人傾訴。
二果並不領情，斜著眼看他一點兒不想辯解的樣子就來氣，他心裏那點小心思它們會不知道？
“古幽讓阿吉救帝女，阿吉離開古幽，去到死靈族見到幽靈王，在靈柱裏發現真相，你還有那隻死貓和死人臉斑馬，你們有考慮過幽靈女的心理變化麽？你們知道她的壓力有多大麽？古幽之前的做法確實殘忍欠考慮，不過他一直在關注幽靈女的每一個動向，她一出事他就立馬趕過去幫忙，你們能做到麽？幽靈女由始至終都在顧全大局，因為她不想看到你們跟著她成為罪人！”
陌白啞口無言，他們真的忽略了很多細節，可什麽叫跟著她成為罪人？阿吉想要幹什麽！
“你今天的話好像很多？”陌白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二果不像是這樣的性格。
二果噘著嘴，十分不滿道：“也不知道藏好點，一點樂趣都沒有，全都給我滾出來！”真當它是無敵怨果麽，說這麽多話也是很費力的好不！
陌白抬眼，身後無聲出現的幾個人表情各異，有被逮著的窘迫，也有幸災樂禍的竊喜，還有理所當然的坦率。
小貓抱著一個嬰孩，在大雪的天氣裏，嬰孩身上隻是簡單的裹了一層白色的雲紗，紅色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斑馬還是那副榮辱不驚的死人臉；白狐狸不好意思地饒頭，他不想來的。
“好久不見，各位。”陌白說著，眼睛掃了一眼被小貓抱著的嬰兒。
小貓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不允許任何雄性動物看斑鳩的時間超過一秒鍾！
斑馬走上前，“卿菱族長，死了？”
來這兒之前斑馬已經預料了這樣的結局，二果走的時候說去接陌白，沒說要經過卿菱的同意。
陌白微微點頭，沉默。
心裏的擔憂放下，斑馬同樣對陌白點頭，很想說句抱歉，可他代表不了卿菱。
“你們說完了？”小貓插嘴道，“該說說我們之間的恩怨了吧！”隻要一想到他之前找卿菱時候的落魄樣他心裏那個悔啊，被二果那個家夥耍的團團轉真叫他叫屈，你不讓我找你早說啊！
“我發覺你們幽靈眼越來越有變態的潛質，不，不是潛質，是事實！”小貓心裏頭著實氣憤，“就你們這樣指不定會把阿吉給帶成什麽樣呢！真不稱職！切！”
最會耍嘴皮子反駁人的二果這次聽完小貓的指證不但沒有反駁，而且還破天荒地低下了高貴的頭顱，斑馬再一次認定了自己的猜測，阿吉她真的做了一件非常冒險的舉動！陌白知道事情絕不會簡單，阿吉在妖族做的一切讓他摸不著頭腦，似乎沒人能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麽。
陌白沉思了沒多久，見大家還幹站在這兒不由得看了一眼二果，他們是時候該離開了。
小貓的反應的最實在，眼見二果並不反駁，眼裏的擔憂一下子就迸發出來。
“阿吉到底怎麽了，你們一個個悶葫蘆裏在想些什麽呢？就沒個明白人能把話說清楚嗎！”
沒人回答他的話，或許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吧。阿吉自來有她的主張，從來沒讓旁人操過心，就像二果說的那樣，她成熟得令他們畏懼。
“我想我可能知道一點點。”一直沒機會開口的白狐狸默默伸出自己的爪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