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凋零
樓道盡頭的窗戶半掩著,透進涼涼的秋風,帶著些初秋的清冷。
微薄的陽光照在樓道,一名少年在護士的陪同下自電梯口走到樓道,陽光下的影子格外的有韻味,似乎在這死氣沉沉的樓道闖進了一絲生機。
“桑醫生,這位安逸同學找你的患者……”
桑醫生看著映著光的安逸與護士,找我的患者?身後的兩名年輕醫生好奇的看著安逸,難道是三江醫科大學的學弟來找桑醫生?
但是桑醫生疑惑的神情顯然證明兩人的猜測是錯的。
“這位同學,你是?”
桑醫生雖然還沉浸在楚楚那0.00001%的斥性的百思不得其解之中,但還是禮貌的詢問了一下安逸,他除了在五零二醫院擔任主治醫師,也是三江醫科大學的榮譽講師,按照他的猜測,這位同學或許是有什麽重大的發現要與他分享。
安逸被樓道站著的一群人倒略微驚了一跳,剛出電梯們便看到一男子拉著這醫生的手又哭又鬧,本以為發生了一場醫鬧,可是那男子的神情似乎除了絕望沒有要鬧事的傾向。
安逸組織了一下語言,“桑醫生你好,我是你的一個叫楚楚的患者的表哥,我想看看她行嗎?”
安逸的回答顯然讓桑醫生有些莫名其妙,安逸的目的竟然與他的猜測竟然截然不同,他側目看著一臉震驚的楚家眾人,再看了看安逸認真不似開玩笑的神色,原來是親戚看望病人,那就不關他事了。
楚雲龍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貼著窗子的臉回首看著安逸,表哥?他怎麽不記得楚楚有什麽表哥?
“這位同學,我是楚楚的爺爺,你剛剛說你是他表哥?”
楚雲龍看著安逸的臉色很是疑惑,他根本就不認識安逸,雖然他人老了記憶力有些下降,但是還不至於連親戚都不認識。
如果硬要扯到親戚的話,那隻有一個出處,這安逸是來自本家的人!
可是本家已經很多年未曾來過這裏了,再者說了,一個姓安,一個姓楚……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
安逸看著臉色橋村的楚雲龍,瞬間覺得很是尷尬,冒充表哥居然碰到親爺爺了……
“額……其實我是楚楚的同學,今天特意來看看她,剛剛樓下不讓進來,我隻能說我是楚楚的表哥了。”
解釋的有些蒼白無力,他甚至不知道楚楚到底在哪上學,有沒有他這樣的同學,萬一他爺爺見過楚楚的同學呢?
楚雲龍出奇的沒有反駁,實際上,在楚雲龍的生涯中,他隻負責楚楚的經濟供給和少許的家教,其餘一切基本上都是楚楚的幾個叔叔和她奶奶在操弄。
“不好意思,楚楚現在在重症監護期,恐怕你不能看望了,我在這替楚楚謝謝你了。”
楚雲龍看著安逸的神色愈加溫和,能在這時候來看望楚楚的同學,關係定然很好了吧,隻是可惜楚楚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再見到這位可愛的同學了。
安逸走近楚雲龍所在的重症監護室的門口,看著圓窗內的額頭密布的楚楚,再對比那個在他躺在病床上是活波可愛的小家夥,不經意間便笑了出聲。
“小家夥,以前在我麵前這麽皮,現在怎麽不皮了?知道痛了?知道難受了?沒事,大哥哥來了。”
嘴邊的呢喃被楚雲龍聽的斷斷續續,吸呼安逸與楚楚的關係不隻普通同學一樣簡單啊?
他自然不知道安逸與楚楚是病友,或者說在那時候的他隻顧著找匹配的骨髓去了,哪裏還有時間去看楚楚的病友長什麽樣。
安逸看著那身上裹滿白色衣服,插著各種儀器氣管的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如沐春風。
他與楚楚實際上就像是兩隻同時凋零在深秋的落葉一般,洋洋灑灑的樹葉之中,兩片樹葉在宿命的安排下飄到了一起,同樣要掉在地上,終歸塵土,化為虛無。
安逸覺得凋零的過程是難過的,絕望的,了無生機的。
楚楚卻在凋零的過程中教會了安逸什麽事安之若素,在絕境中享受生活,這種啟發性的教育在是教師經常會用到的,而安逸卻在這短期間收到了年齡更小的楚楚的教誨,如果不是楚楚的影響,或許他還未曾出院便已經凋零。
正是因為心態的轉變,他不僅多活了幾個月,還在這期間遇到了唐昕,遇見了昆侖,遇見了大明,遇見了繡春刀,遇見了那些在記憶中無法抹去的人……
也遇見了生機,而現在,他要教會楚楚什麽叫活著。
所以在楚楚如落葉凋零在大地之上的最後一刻,他回來了。
“我有辦法救楚楚,讓我進去。”
他的語氣很輕很溫柔又帶著一些堅定與認真,可在身後的眾人之間卻像是平靜的水潭之中投入了一顆大石子一般。
桑醫生聽著安逸平靜的語氣,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嗎?
他的理論知識和手中的數據讓他不得不承認安逸在開玩笑,背死神已經拉走了一大半的人,還可能就回來嗎?可是安逸的語氣竟然有一種讓他相信他能行的誘惑力。
他不知道這誘惑力從何而來,可偏偏就那麽產生了。
“這位同學,這事開不得玩笑,楚楚的身體體征數據顯示她已經……”
身後的那名女年輕醫生已經說不下去後半句話了,在家人的麵前說出來,未免太過於殘酷了。
“同學,我知道你想救我侄女的心意,可是還是希望你不要在這開玩笑,如果你不是在開玩笑,就請拿出讓我們相信你的證據。”
楚楚的大叔雖然很悲傷但是也很理性,他聽得出安逸的語氣中不似開玩笑,可那未免也太天方夜譚了一般吧?
楚雲龍自一開始便未曾說過話,看著安逸的透徹的眸子,那雙眼睛……與楚楚的父親很像,深邃而神秘,靜謐而可怕,蘊含的東西很複雜,很容易讓人著迷,那一瞬間,他竟然將其看成了楚楚的父親。
安逸深吸一口氣,有些東西,他是不能說出去的,例如昆侖。
“我不知道怎麽來解釋這件事情,但是請你們相信我,我曾承過楚楚的恩,比之你們,我看著她這個同樣很傷心。”
所有人目光聚集道安逸的身上,桑醫生後麵的年輕男醫生想要說些什麽,被桑醫生製止了。
桑醫生長歎一口氣,看著安逸的眸子絲毫不懼的眼神。
“讓他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