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端倪 (二)
韓弄潮此時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維持著托腮的動作一副沉思狀。
而進了屋的薑嬤嬤，見她似乎短時間內似乎沒有沒有回過神來的打算，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夫人，老奴剛才去領了扶雲院這個月的月例回來了。”說完之後，薑嬤嬤便從懷裏拿出了一個裝著銀票的荷包，放在韓弄潮跟前的桌子上。
“月例”這兩個字眼在韓弄潮的意識裏顯然還是陌生得很，但不妨礙她終於發現了立在她旁邊的薑嬤嬤，臉上也就有了一絲羞赧之色：“嬤嬤什麽時候進來的？”
薑嬤嬤見韓弄潮這副糗狀，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此時也有了一絲笑意，破天荒地開起了玩笑：“夫人什麽時候看見老奴，老奴就是什麽時候進來。”
韓弄潮此時的目光被薑嬤嬤放在桌子上那個印著梅花的豆綠色荷包吸引住了——月例？
對了，就是月例！
韓弄潮此時終於反應了過來——她竟然忘記了每個月府裏統一發月例這一茬了。
她隨即拿起了跟前的荷包，打開一看，裏麵竟然裝著整整二百兩的銀票，不由一臉驚訝：“這麽多？”
沒見過豬還沒吃過豬肉嗎？
像她這樣雖然嫁入高門，但府裏還輪不到她來主持中饋的閑散人，能有幾十兩的月例就算頂天了。
雖然捐香油錢的那次，韓弄潮已經領教過夏明晴的大方，但這次也足夠讓她有了更深刻的體會了。
薑嬤嬤補償道：“長公主殿下說了，平時的吃穿用度和人情往來都算公中，至於扶雲院裏頭的丫鬟婆子以及二爺身邊的隨從小廝，就由扶雲院自己負責了。”她對韓弄潮這副吃驚的反應毫不意外，實際上她去領銀子之時，心裏也是頗為意外了一番。
韓弄潮聞言也就在心裏粗略地計算了一下：一個月兩百兩，一年就是二千四百兩銀子。除去發給下人的月銀，每個月能讓她自由支配的銀子至少有一百兩。
想到自己那因前不久給了盧仲愷三百兩銀子而癟了的荷包，如今又能充盈起來，韓弄潮的嘴角頓時上翹，她隨後抽出其中的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薑嬤嬤跟前說道：“扶雲院裏月銀發放的事宜，以後就勞煩薑嬤嬤了。”
這樣的事交給薑嬤嬤來辦是最合適不過了。
薑嬤嬤卻是沒有立即接過，而是說道：“二爺常年不在府中，他身邊的隨從小廝的費用，自有二爺自己負責，也就暫時就不用從這裏掏，這裏一半的數額就已經足夠了。”
韓弄潮卻不容她拒絕，她把銀票往薑嬤嬤那邊一推：“嬤嬤就拿著吧，院子裏人不少，用錢的地方多得是。”意思院子裏若是有用錢的地方，薑嬤嬤直接從這一百兩中拿就是了，也就避免事事都要先來稟了她再定奪、從而耽誤了事情。
薑嬤嬤見韓弄潮堅持，也就坦然地把銀票收了起來，“既然夫人如此信任老奴，那老奴就當仁不讓了，以後老奴每個月都會列出當月的支出明細來讓夫人過目的。”
待薑嬤嬤一走，韓弄潮也就把餘下的一百兩銀票交給了袁嬤嬤，讓她收進箱籠。韓弄潮的窘況，袁嬤嬤卻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一接過銀票，便喜滋滋地拿進了裏屋替韓弄潮收好。
待袁嬤嬤出來，韓弄潮已經叫了錦兒和萍兒幫她梳妝打扮、整理儀容了，看這模樣，似乎要去別的院裏串門了。
袁嬤嬤問道：“夫人要去郡主那裏？”
韓弄潮搖了搖頭：“二爺的幕僚和親信如今還留在府中，嬤嬤幫我挑一些昨日從涵兒那裏拿回來的糕點，等下我親自拿去一趟。”
看她臉上那副凝重的表情，這顯然是她琢磨了半天之後所做的決定。
袁嬤嬤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這樣的小事，夫人隻管派老奴或是錦兒她們去做便行了。”意思是不讚同她親自過去。
昨日她沒有跟著韓弄潮去菡萏院，所以對蕭以恒拜訪菡萏院這樣的插曲一無所知，如今就對韓弄潮的這一決定感到十分的突兀。
韓弄潮也知道在蕭景瑜不在的情況下貿然接觸他的屬下，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隻是她如今之所以打定了主意走一趟，自有她的思慮。
韓弄潮不好與袁嬤嬤明說，也就隨意編了一個理由：“我主要是怕改日二爺回來，怪我冷待了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手下。”
見韓弄潮主意已定，袁嬤嬤也就不勸了，依言下去準備去了。
元旭元副將等人被安排住在了最靠近大街的鳳弈樓，待韓弄潮帶著一眾奴仆到了那裏，鳳弈樓裏的人均一臉的震驚。
“勞駕夫人親自過來探望，我等實在是受寵若驚。夫人以後有事直接派人過來喚一聲便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都侍衛長領著他的手下過來行禮。
蕭景瑜身邊一共有四個侍衛長，各自管理著一支小分隊，留在府裏的除了元副將，還有都侍衛長、龐侍衛長以及他們的手下。
“還請夫人見諒，元副將有事出去了一趟，大概在門禁之前就會趕回來，夫人若是有事，吩咐我們也一樣。”都侍衛長見恰好坐在庭院裏的小亭子上、元副將慣坐的那個位置上的韓弄潮，目光不由一陣的飄忽不定。
韓弄潮神色自若地說明了來意：“我此次過來主要是想請元副將幫個忙，說起來也算不上什麽大事，既然元副將不在，如今告知都侍衛長也一樣。”
都侍衛臉上喜色一閃，當即抱拳道：“夫人無需如此客氣，待元副將回來，在下一定會詳細告知。”
韓弄潮於是意示萍兒上前把抱在懷裏的一個包裹攤開，露出裏頭整整齊齊地碼著的幾件質地上乘男子的夏衫。
“將軍離家之時隻帶了春衫，如今眼看天氣漸熱，我就給將軍做了幾身涼快的衣裳，想請元副將派人給將軍送過去。”韓弄潮有些惆悵的聲音傳入了眾人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