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端倪(一)
待與眾人打過招呼,蕭以恒聞言立即露出一副驚恐狀,唯恐被人誤會了去:“姐姐不要亂說,若是讓人聽去,不明就裏地前去告知母親,那我可就遭殃了。實際上是聞夫子得知姐姐今日從宮裏回來,也很高興,便特許我過來看看。”
聞夫子性子純良、與世無爭,很得蕭景峰的賞識,把他請回府中當西席。他教了蕭若涵幾年的啟蒙,對聰穎早慧的蕭若涵很是喜愛,蕭若涵也對他極為尊崇,可以說她如今為人處世的習慣,受了聞夫子的不少影響。
所以蕭若涵一聽到蕭以恒提到聞夫子,臉色便緩了下來,當即說道:“來得正好,等下替我拿一些杏仁酥和豌豆黃給聞夫子送去。”
這兩樣糕點是聞夫子的心頭之好,蕭若涵差不多每次進宮都拿這兩樣點心回來孝敬他。
而蕭以恒此時卻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桌子之上,隻見他直勾勾地盯著那些色澤金黃、呈發絲狀的窩絲糖,還沒待眾人反應過來,那裝滿了窩絲糖的匣子就被他拿在手裏,一得手,便笑得猶如偷腥的貓:“姐姐果然是深知我心,給我帶了最愛吃的窩絲糖,我就不跟姐姐客氣,笑納了。”說完之後便把匣子往懷裏一緊,一副生怕別人搶了去的模樣。
從蕭以恒一進來,那雙眼睛便在骨碌碌地轉,韓弄潮就知道他沒憋著什麽好事,如今聽了姐弟兩人的“交鋒”,她在旁頓時看得偷笑不已——不愧是嫡親姐弟,不僅連口味相同,竟然連那副護食的心思也出奇的一致。
韓弄潮存了看戲的心思,也就沒有出聲提醒他,這匣窩絲糖怕是沒有這般容易從蕭若涵這裏拿走。
果然,蕭若涵不慌不忙地說道:“哪一次能少了你的不成?我不是早就讓人把你那份送到你屋裏了?不要因為貪嘴,就想著去覬覦別人的。況且,如今你手裏的窩絲糖,是我專門為二嬸準備的,若是想拿走,也要問問二嬸同不同意啊!”
蕭以恒卻是狡黠一笑,一副早就料到蕭若涵有後麵的說辭的模樣:“姐姐剛才不是對二嬸說,若是二嬸不喜歡就不要勉強了麽?太好了,相信二嬸很樂意把她那一份讓給我的吧!”說著便對韓弄潮擠眉弄眼:“二嬸您說是不是?”顯然剛才兩人之間的對話被他一字不漏地聽去了。
韓弄潮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後仰——這蕭以恒,果真是皮得很啊!
蕭若涵的臉此時也終於有些掛不住了,果斷地出聲趕人:“趕緊給我回學堂裏去,要不然,不用等下人告到母親那裏,我親自去說!”
蕭以恒卻是義正言辭,“不行,我拿了二嬸的東西,就要感謝二嬸。”他隨後轉過頭來,對著韓弄潮一臉神秘兮兮地說道:“有一則消息,不知道二嬸有沒有興趣知道?”
韓弄潮心裏一動,臉上卻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倒是要聽聽,恒哥兒會有什麽樣的消息能讓我感興趣。”
蕭若涵立即給蕭以恒投了個警告的眼神,眼裏的意思不明而喻——若是他敢故弄玄虛,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蕭以恒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平時被蕭若涵訓慣了,一見她有發怒的前兆,便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也就顧不得賣關子了,趕緊說道:“上次爹爹去了藥王穀找二叔,回來告訴我們說二叔已經無礙,父親的話當然沒什麽可質疑的,隻是難道你們心裏不覺得疑惑,二叔為何遲遲不歸?”
蕭若涵怒瞪了蕭以恒:“這有何奇怪,或許二叔隻是想把傷徹底養好才回府吧。”
蕭以恒,最後忍不住小聲地嘀咕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二叔的性子……”
府裏的人均清楚,蕭景瑜的傷勢之所以變得凶險異常,是因為他罔顧自己的傷勢,一拖再拖、不肯放下公務專心治療所致,如今身子總算是緩過來,以蕭景瑜的性子,會呆在藥王穀優哉遊哉地養傷?
蕭若涵見蕭以恒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不由在心裏暗暗地罵了一聲:真是榆木腦袋!
剛才的機靈都跑去哪裏了?
隻是話已至此,想隱瞞也無補於事了,蕭若涵見韓弄潮始終冷靜自若,心裏微寬,坐在那裏也就不吱聲了。
韓弄潮這些時日已經想得很清楚,雖然兩人素未謀麵,但不管如何,她是此人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她踏進蕭家大門的那一刻起,無論她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若無意外,這一生她都會與他牽絆在一起。所以從不打無備之仗的韓弄潮這些時日旁敲側擊地問了身邊之人,再加上自己的分析,對蕭景瑜也就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性格堅毅、驍勇善戰,當然,也我行我素得很。
如今又一次聽到他的消息,韓弄潮心裏比上一次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之意。隻是她很快便把心頭的這些異樣壓了下去,一臉正色地對蕭以恒說道:“願聞其詳!”
蕭以恒見她如此鄭重,讓他的自尊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於是一五一十地把他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二叔前些日子給留在府裏的元副將捎了信,雖然我不知道信裏說了些什麽,但是據這幾天觀察,元副將自從收了信之後,便日日領了人出府,早出晚歸。我猜多半是二叔在信裏給他交代了任務。”
蕭景瑜當初動身去藥王穀之時,把自己的親兵留了一半在蕭府。這些人一直跟著蕭景瑜打生打死、立下了很多汗馬功勞,年少氣盛的蕭以恒對他們心生仰慕,當然不會放過此大好機會,一有空便去前去親近這些性格豪爽的漢子。去的次數多了,也就讓他知道了元副將的一個習慣——日日蹲在院子裏的亭子上,似乎在等著什麽。
這個發現讓他興奮不已,也就跑得更勤了,最後終於讓他發現,原來元副將一直在等著蕭景瑜的飛鴿傳書。
“二嬸,二叔既然送了信回來,多半也快回府了!”蕭以恒最後一臉喜意地說出了他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