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病
一想到二太太如今躺在床上的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韓雲嫣心裏就異常的煩躁。
生龍活虎地與韓老夫人鬥了這麽些年，誰也沒想到她如今竟然說倒就倒。
韓雲嫣看著韓幼林那張稚嫩的臉，到底是不忍出聲責備，於是耐著性子解釋道：“你可知道，薑嬤嬤教導過的世家女子，無一不被認為是大家閨秀的典範，受到上京的各大世家的追捧，有多少貴女盼望能投到她的門下？”
“就算這樣，也不用求到她頭上！”韓幼林仍然不服氣。
從小到大，姐姐韓雲嫣在她的眼裏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她可不相信連這點小事姐姐都無法搞定。
韓雲嫣聞言直接怒了：“你還以為自己是個香餑餑不成？”
之前韓家與蕭家的親事，若不是她花了大力氣在兩家之間周旋，最終讓長公主殿下點了頭，事情才得以風平浪靜而過。
然而如今的情況是，雖然兩家一致對外表態，韓幼林的生辰八字與蕭景瑜不合，所以親事才換了人，但事實上，那些人明麵上不敢說三道四，但是私底下的議論的還少嗎？若不是礙於兩家的威懾力，韓幼林都不知道要被外頭傳成什麽樣了。
這種情形之下，上京又有哪位教習嬤嬤會心甘情願地接下這樣的差事？更不用說薑嬤嬤這樣一位讓人趨之若鶩的大家了。
韓雲嫣看韓幼林仍然一副不服不忿的態度，心裏不由湧起了一股無力感，“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自從你退了親，除了相熟的人家？可有收到單獨給你下帖子？”
韓幼林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支支吾吾地說道：“這些時日母親病了，就算有人給我下帖子，我總不能扔下母親不管吧？”隻是弱弱的語氣到底顯得底氣不足。
韓雲嫣冷笑：“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與你爭辯，事實到底如何你我均心裏清楚！”
韓幼林終於漸漸地煞白了臉。
“你要知道，隻有自身強大，才會有了安身立命的底氣。”韓雲嫣若有所指的話傳入了韓幼林的耳朵裏：“像往日誰都能踩上一腳的三妹今日如此硬氣，不過是借了長公主殿下的勢，我卻是不信，妹妹連她都不如！”一副對薑嬤嬤誌在必得的模樣。
韓雲嫣說這話的底氣，不僅來自於韓二老爺的位高權重，還來自於除了蕭家之外，與韓家有姻親關係的沐、徐、陳三家在上京的地位，這三家任何一家在上京都是不容小覷，這樣強勢的陣容，也難怪韓雲嫣有如此大的口氣。估計在她心裏，薑嬤嬤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想拒絕也要掂量掂量吧。
似懂非懂的韓幼林聽到最後一句，頓時變得振奮起來，連連點頭保證道：“姐姐放心吧，待請了薑嬤嬤回來，我一定不會再使小性子，務必好好地跟她學規矩！”
韓雲嫣聞言總算是有了一絲笑意。然而待姐妹兩人正在說話之時，洪嬤嬤一臉悲戚地進了屋：“大小姐，太太她又把藥打翻了。”
兩人聞言均變了臉色，韓雲嫣一臉凝重地說道：“重新去熬，多熬幾副備用，我等下過去親自喂母親服用。”
洪嬤嬤立刻應聲而去。
韓二老爺那日回來之後，在書房裏歇了一夜就走了。至於那日在留楓院裏他到底說了什麽讓二太太絕望如斯，韓雲嫣一回來便私下問了留楓院的人，沒有一個能說得清楚。
韓幼林此時也是一問三不知，“這些時母親不是把我拘在屋裏嗎？那日父親讓人叫我前去的時候，母親已經昏迷過去了。”
韓雲嫣麵沉如水：“既然如此，同我一起去母親那裏問清楚吧！”
韓幼林想起了那日父親走了之後，母親跟她說的話，心裏不由一陣的膽寒，她臉上帶著一點驚惶：“姐姐好好勸勸母親吧，母親一直說三伯母是狐狸轉世，害得我們二房不得安寧，莫不是魔怔了？”
韓雲嫣怒瞪了她一眼，嘴裏訓斥道：“胡說八道些什麽呢？這些話，休要再提起！”隻是她此時心裏遠沒有表麵看起來平靜。
兩人隨後急急地去了二太太屋裏。
“……你這樣，父親就會多看你幾眼？妹妹還小，你就忍心讓她夾在你們中間左右為難？”韓雲嫣拿著帕子替二太太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
二太太卻是閉目塞耳，對韓雲嫣的話無動於衷。
“如今屋裏就我們母女三人，母親若是再不肯說實話，那好，我就把妹妹接到沐府去，免得她在家裏擔驚受怕。”久勸無果的韓雲嫣終於站了起來。
二太太此時終於有了反應，隻見兩行淚水從她緊閉的雙目裏流了出來。
韓雲嫣見狀心裏一鬆，立即上前把二太太扶起來半坐在床上，邊輕柔地幫她拭擦著眼角裏的淚珠，邊帶著哭腔說道：“母親心裏的委屈，別人不知，我和妹妹又怎會不清楚？隻是母親如今在我們麵前都不肯放開心扉，我們心裏也實在委屈得緊啊！”說完也忍不住掩麵而泣。
屋裏頓時響起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二太太像是要把所受的委屈都哭出來，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通。
“母親越來越像小孩了，病了也不肯吃藥，當自己是鐵打的？”韓雲嫣一邊把洪嬤嬤親自熬好的藥喂到二太太嘴裏，一邊抱怨道。
二太太此時的臉上終於雨過天晴，比起之前也多了幾分人氣，隻是身子終歸顯得虛弱，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不過是讓你喂我吃一回藥，倒是成了萬人嫌了。”
韓雲嫣順勢把服完藥的二太太扶著躺下，用哄小孩一般的語氣說道：“母親說的什麽話，若是喜歡，回頭讓林兒日日喂你用湯。”
二太太卻說道：“我還沒有老到連湯匙都拿不穩……”隻是說著眼皮便漸漸地合了起來，最後徹底地消了聲。
韓雲嫣望了睡得十分沉的二太太半晌，讓韓幼林留在屋裏照看，就去了老夫人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