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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璿一坐下,同行的一個中年女律師也坐到了她身邊。兩人隨意閑聊了幾句, 那個女律師就指了指不遠處的蘇鶯時:“你看現在的小姑娘可真厲害, 這才一晚上的功夫, 就把淩大少給弄到手了。”


  ??“隻是吃個早飯,還不能算到手吧。”


  ??靳璿很緊張,生怕蘇鶯時回頭看到鹿君澤。可千萬不能讓兩人再碰麵, 免得她女兒重新泥足深陷。


  ??這要是蘇鶯時真的重回他的懷抱,她寧願把她丟下海喂魚!

  ??蘇鶯時敏銳地感覺到了她老媽的腦電波, 她不想成為魚的美餐。


  ??“嘖嘖嘖, 昨晚我就看到了。兩人一起在吧台喝酒來著。後來一轉頭, 兩人就不見了。今天早上又一起吃早飯,你說能沒發生點什麽?”


  ??“沒有。”


  ??“你怎麽這麽確定?”


  ??“因為那個厲害的小姑娘, 是我的女兒。昨晚跟我睡在一起。”


  ??女律師頓時閉了嘴, 沒敢抬頭,很快灰溜溜走了。


  ??蘇鶯時如芒在背, 吃得心神不寧。但她又不敢單獨走, 怕鹿君澤追上來。於是吃完又拉著淩子奕閑逛。


  ??淩子奕十分熱情地跟她介紹起了這艘遊輪。幸虧遊輪夠大, 逛了半天也沒逛完。但鹿君澤已經不見了。


  ??蘇鶯時鬆了口氣,立刻和淩子奕拉開了距離。


  ??“蘇小姐,你這過河拆橋, 不大好吧。”淩子奕笑著瞧著她。


  ??蘇鶯時看著淩子奕, 這人倒是挺敏銳。


  ??“謝謝你。我……不是有意利用你。隻是剛剛那個情形.……”


  ??淩子奕笑了起來:“為美女效勞, 是我的榮幸。不過我也得勸你一句,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要真想跟他分開, 就應該去說清楚。”


  ??蘇鶯時垂下了眼眸:“其實連我自己都騙不了自己,哪怕知道他沒那麽喜歡我,我還是忍不住.……忍不住在意他。”她走到欄杆旁,望著蔚藍色的大海和遠處跳躍的鯨魚,“可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就像你對一樣東西上了癮,戒掉的時候總會有戒斷反應。現在的痛苦和煎熬,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她再抬眸,眼眶已經紅了。


  ??“既然這麽難受,為什麽不幹脆回去呢?”


  ??“他曾經一句話都不說,拋下我出了國,整整五年音訊全無。我們十年的感情,對他來說輕飄飄就能放下了。我試過放棄自己的原則,什麽也不管和他在一起。可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們的關係依舊脆弱得像一塊玻璃,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重逢後的時光裏,她多少次被噩夢驚醒,都是他忽然推開她,無論她怎麽哭喊哀求,他都不再回頭了.……

  ??昨天的那一句分開,像是噩夢成真。


  ??淩子奕歎了口氣,拍了拍蘇鶯時的肩膀:“別難過了,這種渣男,下次我見到她,一定幫你揍他一頓。”


  ??淩子奕說這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


  ??可是轉頭和蘇鶯時分開,就遇到了鹿君澤。麵對他淩厲的目光,淩子奕秒慫,熱情地走過去打招呼:“Lucas,昨晚睡得怎麽樣啊?”


  ??“你跟她為什麽會在一起?”


  ??“我這不是看蘇小姐心情不好,我這人天生憐香惜玉,就去哄了哄。”


  ??“離她遠點。”


  ??“別這麽緊張嘛,我接近她也是為了幫你啊。”淩子奕一條胳膊搭在他肩上,“你看你們倆這不是吵架了麽,我就想當個和事老。順便探探她的口風。”


  ??“她……她說了什麽?”


  ??“她說你是個渣男,要徹底離開你。”


  ??“她真這麽說?”


  ??“做兄弟的還能騙你?”淩子奕拍了拍他的胸口,“我看你啊就別執著了,初戀就是這樣,美好又酸澀。”


  ??鹿君澤緊鎖著眉頭,神情很是不悅:“怎麽才能追回她?”


  ??淩子奕趔趄了一下,皺著眉頭看著他:“你這怎麽這麽死心眼兒呢?人家小姑娘是傷透了心,鐵了心要離開你了。”


  ??鹿君澤看著遠處蘇鶯時的身影:“我想明白了,我想要的就隻是她和我在一起。至於什麽時候見她的父母,她對我抱著怎麽樣的感情,甚至是不是一直在追尋過去的影子,這些都不重要了。”


  ??淩子奕驚愕地下巴都快脫了節:“不至於吧,這麽卑微?Lucas,我要是個女人,我當場嫁給你。”


  ??“可惜你不是,所以趕緊想想怎麽才能讓她回心轉意。”


  ??淩子奕絞盡腦汁,忽然瞥見了看台上正和薑沁洛相談甚歡的二大爺,腦子裏靈光一閃——


  ??——————————————————————————————-

  ??蘇鶯時從情緒中拔出來,準備起了下午的訪談。


  ??誰承想,下午來到了約定的地方,卻連淩寒的麵都沒見到,就被拒絕了。


  ??這船上又沒法用手機信號,否則她還能問問到底是為什麽。


  ??隻是離開的時候,蘇鶯時隱約看到淩寒身邊好像已經有了個女人。那人看起來十分像薑沁洛。


  ??到了晚上,她的想法就被證實了。


  ??跨年晚宴,淩寒帶了女伴出席。


  ??聚光燈打在兩人身上,淩寒笑著向所有人宣布:“下一部戲,無論拍什麽,我的繆斯小姐,一定是女主角。”


  ??這句話一出,頓時一片嘩然。蘇鶯時下意識拿出手機拍了下來,回去要搶在第一時間報道。


  ??她心裏暗暗感慨,原來淩寒的小知己就是薑沁洛,她可真是厲害。以後怕是要蜚聲國際了。


  ??蘇鶯時一麵為她高興,一麵又有些惋惜。


  ??可惜淩寒導演連麵都不跟她見,比起薑沁洛,她真是太失敗了。


  ??不一會兒,賓客們雲集於此。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擠出笑容來前去交際。很快,蘇鶯時就收集了一堆名片。


  ??今天的宴會是在甲板上舉行。巨大的遊輪雖然在海上,也是如履平地。她端著一杯香檳,四下看著自己的潛在客戶。


  ??忽然,蘇鶯時看到有幾個人鬼鬼祟祟在樓下偷看。那些人的眼神有些古怪。


  ??她心頭一凜,一轉頭看到了不遠處的淩子奕。於是大步走了過去,淩子奕正和旁人寒暄,瞧見她過來,於是笑著介紹道:“來的正好,介紹一下,這位是——”


  ??蘇鶯時拉過了淩子奕,壓低了聲音:“淩先生,我剛剛看到幾個人鬼鬼祟祟的,我怕有事。你要不要去查一查?”


  ??淩子奕神色有些異常,但還是點頭應道:“好,你在這兒別亂跑,我找船長。”


  ??蘇鶯時目送著他離開,又大步走向了靳璿,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了她。


  ??“這事兒不正常,小時,找個地方躲起來。”


  ??“你先去,我一會就來。”


  ??靳璿趕忙拉住了她:“別去了,管好自己。”


  ??蘇鶯時掙紮了開來:“不行,你先躲起來吧。我要——”


  ??話還沒說完,一聲巨響震耳欲聾。賓客們都有些晃神,以為是在放煙花。可是這離跨年還有一個多小時,難道是提前放了?


  ??大家四下張望,忽然又是一聲巨響。一群穿著黑衣服的男人蒙著臉舉著槍衝了上來:“統統給我蹲下!”


  ??賓客們有些發懵,但在一陣槍響之後,盡數蹲了下來,抱著頭。


  ??蘇鶯時和靳璿躲在角落的一張方桌後麵,就看到那些人舉著的還是重型機槍,看起來凶神惡煞,十分可怕。


  ??他們衝著人群大吼:“身上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大家抖抖索索解下身上的項鏈耳環和手表,紛紛交了出去。


  ??蘇鶯時忽然發現,人群裏有個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那些人一路走,一路來到了鹿君澤的麵前。


  ??鹿君澤沒有動,劫匪衝他吼叫:“臭小子,不想活了?!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


  ??鹿君澤依舊沒有動,劫匪的槍對準了他的手腕:“手表摘下來!”


  ??“命拿去,手表不能給。”鹿君澤冷冷地看著他。


  ??蘇鶯時看著那個手表,這是前些日子她給他買的。鹿君澤很喜歡,每天都戴著。


  ??為此顧曉雪還特意打電話給她,哭喪著臉說,他們公司不景氣了。老板都消費降級了,帶了個便宜的手表。


  ??蘇鶯時當時差點氣吐血,十幾萬塊的表,居然被說消費降級。隻是當她看到鹿君澤家裏那個放手表的櫃子的時候,才知道鹿君澤的每一塊表都要幾百萬。


  ??為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測,她軟磨硬泡想讓他摘下來,被鹿君澤糊弄過去了,後來她工作忙也就忘了這件事。


  ??靳璿握緊了蘇鶯時的手腕,一臉揪心。無論之前遇到什麽,生死關頭,她還是不希望鹿君澤出事的。但她更不希望蘇鶯時這時候出頭。


  ??“你說阿澤這是怎麽回事?不就一個手表麽,怎麽落魄成這個樣子了?”


  ??蘇鶯時也是無奈,鹿君澤都回國這麽久了,她老媽是一點新聞都不看,什麽也不知道。


  ??“老子他媽的還就看上這塊表了,你不摘。手就別想要了!”那人一把揪住鹿君澤的衣領就要一拳下去。


  ??一旁有人忽然大喊:“別別別,有話好說,別動手!”淩子奕舉著雙手走了出來,“大哥,不就是一塊表嗎,他那個手表不值錢。我這兒有——”他說著解下了自己的江詩丹頓,“我這一塊好幾百呢。”


  ??話一出口,那大哥的槍對準了他:“你耍我?”


  ??“沒有沒有,我是說好幾百萬呢。”


  ??幾個劫匪似乎也沒見過這陣仗,交頭接耳了一陣子,接過了那手表。


  ??淩子奕蹲到了鹿君澤身邊,笑著打趣道:“你看,關鍵時候還是兄弟頂事兒。那個女人連麵都沒露。”


  ??鹿君澤看向了蘇鶯時躲藏的地方:“這種時候她就是露麵了也是送死,我寧願她躲起來保護自己。”


  ??那些劫匪一路搶劫過去,最後走到了蘇鶯時和靳璿躲藏的地方。蘇鶯時身上根本沒帶什麽貴重的東西,隻能躲著一動不敢動。


  ??忽然,桌子被掀開,一名劫匪上前拿槍指著她:“把你身上——”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俯身捏起了蘇鶯時的臉,“臥槽,大哥,你過來看!”


  ??被叫做大哥的劫匪走了過來,兩人看著蘇鶯時。


  ??“這小妞漂不漂亮?”


  ??一旁靳璿慌了,連忙直起身護住了蘇鶯時,從脖子上拽下了自己的項鏈:“我們沒帶什麽貴重的東西,但這些都給你。別動我女兒。”


  ??蘇鶯時頓時心一揪,那可是她爸媽結婚時候買的項鏈,這麽多年她老媽一直都戴著。雖說不算貴重,但其中的情意卻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那劫匪一把打開了她的手,將蘇鶯時提了起來:“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小妞兒,陪大爺幾個玩兒一個晚上。這一船人我保證一個不殺。”


  ??蘇鶯時忽然冷笑了一聲:“這一船人跟我有什麽關係?你覺得我是聖母附體,下凡來拯救蒼生的嗎?”


  ??劫匪被問得一愣,為首的大哥走上前來:“廢話真多。”他捉住了蘇鶯時的胳膊,拉扯著就往船艙走。


  ??料想中的掙紮卻沒有發生,蘇鶯時亦步亦趨跟著他。


  ??走到一半,身後傳來了鹿君澤的聲音:“住手!放開她!”


  ??劫匪轉頭看著他:“你他媽想英雄救美嗎?”


  ??“她是我老婆,你放了她。我給你們錢。”


  ??劫匪冷哼:“一塊表都舍不得給,你能出多少錢贖你的老婆?”


  ??“你們要多少?”


  ??“一個億。”


  ??“好,我給。”


  ??鹿君澤說著就要開支票,蘇鶯時卻不冷不熱地說道:“有這麽多錢,給他不如給我。”


  ??他的手一頓,抬頭看著蘇鶯時。她用力將胳膊從那人手中抽走:“這出戲誰是導演?戲排的這麽爛,錯漏百出。”


  ??話一出口,蹲在地上的賓客們麵麵相覷,開始交頭接耳。


  ??淩子奕瞧向了遠處的淩寒,老爺子的臉已經黑了。他導演這麽多年,聽到的彩虹屁不計其數。沒想到第一次有人說他導的戲爛。


  ??人物場景服化道,三個小時內完成這樣完美的調度,堪稱傑作。他還安裝了攝像機,想要拍下來作紀念。


  ??當然,最初萌生這個念頭還是淩子奕的提議。說是幫好哥們兒追回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想來一場英雄救美。


  ??淩寒也是個老頑童,聽說有這樣的事情,加上自己早就有了無剪輯一鏡到底拍攝的念頭,他就順水推舟辦了。


  ??沒想到英雄救美的戲碼沒演成,反倒是被女主角識破。


  ??這也就罷了,劇情不按套路來也很有意思。隻是被人罵戲爛,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於是他通過耳麥指揮“綁匪”:“裝成惱羞成怒,逼男主跳海。”


  ??被指揮的是好萊塢的一個華裔演員,他的反應也很迅速,槍抵著蘇鶯時的頭:“你在胡說什麽?”


  ??“你手裏這把槍,是《烈火驕陽》的道具槍,十七分四十八秒有鏡頭掃過。”蘇鶯時挑眉看著他,“如果我沒猜錯,裏麵裝的是空包彈吧。”


  ??華裔演員眯起了眼睛,忽然冷笑,將槍指著淩子奕。


  ??一聲槍響,淩子奕身上炸開了一個血口,猛地衝擊力讓他撞在了後麵的桌子上,倒地不起,口吐鮮血。淩寒十分滿意,自己的侄兒演技還是可以的。


  ??蘇鶯時被嚇了一跳,看到那麽多血流出來,如此逼真,一時間也有些沒底。


  ??“要不要我在你身上開一槍,讓你試試這是真是假?”


  ??蘇鶯時盯著他,忽然鄭重點頭:“好。”


  ??華裔演員暗暗叫苦,這個女人真是棘手。要是對手戲演員都這麽不按常理出牌,戲還怎麽演?

  ??幸好鹿君澤反應及時,他大步上前,身後的劫匪撲了上來將他按在地上。


  ??“放開她,要開槍衝我來!”


  ??一名劫匪拔出了一個手槍,對著他的腿就是一槍。頓時血花四濺。


  ??蘇鶯時終於亂了陣腳,顧不得真假了,掙紮著就要衝過去。


  ??華裔演員狠了狠心,揪住了蘇鶯時的頭發:“你還覺得這是演戲麽?小妞兒,這可是公海,死了人可沒有人會管。你還想要你這個小情人的命,乖乖過來伺候大爺我。”


  ??那人眼睛裏滿是陰鷙的光,蘇鶯時看向了滿臉痛苦的鹿君澤。


  ??他也沒想到,說是空包彈,打在腿上會這麽疼。


  ??遠處淩子奕也是疼得喘不過氣來,他二大爺太狠了。明明是演戲,連他自己都有點懵了,血漿四濺的,他要不是早知情,或許也會被蒙蔽過去。


  ??看看那一船噤若寒蟬的客人就知道了。


  ??“你們別傷害他,我跟你走就是了。”


  ??她咬著牙說完,轉頭大步走向了船艙。一旁的靳璿心如刀絞,忽然瞥見桌上的水果刀,伸手就要去抓刀。


  ??一名“綁匪”瞧見,趕忙將那水果刀打開,製住了她。大家都驚出了一身冷汗,這要真的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淩子奕連忙偷偷摸摸歪著頭對著對講機小聲說:“別鬧過火了。”


  ??淩寒冷著臉,為那一句戲爛他也不能輸了陣仗。


  ??蘇鶯時咬著唇,顫聲看向了靳璿:“媽,我沒事。你別亂來。”


  ??靳璿掙紮著衝那些人吼道:“放了我女兒!否則——我殺了你們——”


  ??蘇鶯時兩眼通紅,轉身大步走向船艙。


  ??“小時,回來——”


  ??她努力不去聽靳璿淒厲的叫喊聲,那華裔演員跟在她身後,心裏也在犯嘀咕。這事兒要怎麽收場?


  ??進了船艙,蘇鶯時啪地關上了門。


  ??鹿君澤轉頭看向了淩子奕,他還躺在地上裝死。這出戲已經完全脫離了劇本,他演不下去了。


  ??船艙裏什麽聲音也沒有,鹿君澤正要起身去救。約莫是三分鍾後,門開了。


  ??其他劫匪還在心裏嘀咕,解決事情也不至於這麽快吧?


  ??被叫做老大的劫匪站在了門口,他臉上的麵罩已經摘了,此刻神情看起來很古怪。


  ??下一刻,他趔趄著跪倒在地,雙手反剪著,所以是臉著地撅著屁股起不來。而後麵蘇鶯時一腳踩在他的背上,手裏端著那把重機槍抵在他的頭上:“把人都給我放了!我不管你們是不是演戲,如果是真子彈,他的頭就會像炸裂的西瓜。如果是空包彈,這麽近的距離,他輕則腦震蕩,重則植物人!”


  ??淩寒和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這戲是沒法收場了。明明是英雄救美的戲,生生被蘇鶯時給反殺了。


  ??那位華裔演員常年演硬漢,也是經常健身的。進屋之後,蘇鶯時就開始哭泣著解衣服。他伸手想要覆在她肩上說出實情,手才剛放上去,蘇鶯時一個過肩摔。


  ??他還沒反應過來,蘇鶯時又攥住了他一個肩膀,以他的肩周為軸心反剪著騎在了他身上。然後找個東西捆住了他的兩隻手。


  ??動作之快,讓他猝不及防。


  ??他這個人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實際上沒有任何實戰經驗。被騙了之後,輕易就被製服了。


  ??淩寒回過神來,他被震撼到了,同時也激起了他的表演欲。


  ??他走到甲板上方,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樂聲四起。活脫脫是反派大boss的出場,淩寒拍著手:“蘇小姐真是出人意料。你猜的沒錯,這確實是一場戲。但是現在——”他打了個響指,“哢——”


  ??所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淩寒卻步步走來,從腰上拔出一把槍,慢條斯理地上了膛,朝天開了一槍。


  ??這真槍的響聲震耳欲聾,剛剛鬆了口氣的賓客又緊張了起來。


  ??淩寒一路走,一路有人遞上了雪茄,他一邊抽著一邊走到了鹿君澤的身邊。綁匪們鬆了手,但那把槍卻指著鹿君澤的腦袋:“蘇小姐,放了你手裏的演員。”


  ??蘇鶯時冷眼看著他:“即使這裏是公海,也不意味著你殺人就沒人管!”


  ??“但據我所知,這位鹿先生孤身一人,父親過世,母親不知所蹤。就算是死了,非親非故,有誰會為他討回公道呢?”


  ??“我會。”蘇鶯時的手扣在扳機上,冷冷地看著他,“而且如果他死了,你也會死。”


  ??她的眼神讓淩寒都心中一凜,他眯起眼睛,示意鹿君澤站起來,逼著他走到船邊。


  ??他笑著看著蘇鶯時:“你可以試試看,不過我得告訴你,你手裏那把,連空包彈都沒有。隻能發出響聲。”


  ??蘇鶯時對著華裔演員耳邊放了一槍,果然隻有聲音。華裔演員被震得耳鳴,心中叫苦不迭。


  ??“所以在這條船上,我才是主宰。蘇小姐,你成功惹惱了我,作為懲罰。”他看著鹿君澤,“如果你從這條船上跳下去,我就都不計較了。”


  ??鹿君澤看了眼蘇鶯時,她丟了那把槍,踉蹌著走向他。


  ??淩子奕也從地上爬了起來:“老爺子,別玩兒了。這可不是棚裏,下麵沒有安全防護措施!”


  ??淩寒看著他,冷笑:“誰說我在玩兒?”


  ??蘇鶯時也急了,衝他吼道:“你這個老變態,逼死他對你有什麽好處?”


  ??淩寒笑了起來:“因為,把圓滿的東西撕碎,是悲劇最美的形式。”


  ??“不是的!你明明說過,真正的悲劇是寂靜無聲。”


  ??淩寒怔了怔,想起了今早薑沁洛也說了同樣的話。但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冷冽地指著鹿君澤:“要麽你跳,要麽她跳下去。這個選擇權,交給你。”


  ??鹿君澤看向了蘇鶯時:“小時,對不起。這出戲是假的,但我愛你是真的。”他說完握住了欄杆,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躍入了大海。


  ??淩寒原以為對方至少還要再糾結一會兒,誰承想他竟然真的跳下去了。但下一刻,又是一道身影一躍而下。伴隨著靳璿的一聲慘叫:“不要——”


  ??淩子奕忍著疼痛爬了起來,大聲吼道:“船長——水手呢?快下去救人!”


  ??淩寒趴在欄杆旁滿臉懊悔,他這次是玩脫了。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即使下麵是水,怕也要受傷。


  ??鹿君澤落入水中,非專業的跳水運動員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水,就跟砸在鋼板上一樣,隻覺得渾身疼痛。


  ??好不容易浮上水麵,就聽到耳邊又是一聲落水聲。鹿君澤腦子一嗡,他迅速反應過來,飛快遊向了蘇鶯時。他將她撈上來,蘇鶯時已經暈了過去。


  ??鹿君澤隻覺得心如刀絞,他老是以為她不夠愛他,可是生死攸關,她為了他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救生船很開到身邊,船員將他和蘇鶯時拉上了船。


  ??鹿君澤抱著蘇鶯時上了甲板,做了急救措施。她微微睜開了眼,雙眸還有些恍惚。


  ??就在此時,十二點的鍾聲響起。無數的煙花呼嘯著在天空炸開,她緩緩伸出手,眼眸倒映著絢爛的花火。


  ??她的雙唇翕動,鹿君澤聽到她無聲的呢喃:“鹿先生,我愛你……”


  ??鹿君澤抱住了她,聲音有些哽咽:“我也愛你。小時,我們以後都不分開。”


  ??她沒有回答他,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他抱著她,一路走回了船艙。


  ??而靳璿被剛剛的畫麵刺激到,昏迷了過去。淩子奕手忙腳亂找來了醫生去照顧。


  ??好一通安撫,昏天黑地的忙完,淩子奕才來得及找淩寒興師問罪。


  ??“老爺子,你這也太胡鬧了!這人要是真的出事情怎麽辦?”


  ??淩寒攤手:“誰讓那丫頭說我戲爛的。最後還不是被我騙了。”


  ??“你就為爭這一口氣?”


  ??“不然呢?”他激動地指著相機,“這附近有高速攝像頭,我準備回去剪剪製成短片。”


  ??“你——”淩子奕氣結,他吃痛地捂著肚子,“你玩兒過火了,鹿君澤是全球影業的合夥人,中國區中興娛樂公司的總裁。全球影業在好萊塢的三大並購案都是他完成的。你這個短片沒人買就算了,以後的電影——”


  ??淩寒臉色大變:“你怎麽不早說?!”


  ??“我怎麽知道你這麽瘋?!”


  ??“那怎麽辦?”


  ??“明天好好補償。”


  ??——

  ??第二天早上,蘇鶯時緩緩醒來。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奢華的大床上,鹿君澤正摟著她。一聽到動靜就睜開了眼。


  ??“你醒了?”


  ??她揉了揉頭:“發生了什麽事?”


  ??“昨晚你在水裏暈了過去。”


  ??蘇鶯時的記憶一點點回來,她忽然坐起身推開了鹿君澤,滿臉怒火:“所以一切都是演戲?你騙我?!”


  ??鹿君澤扶著她的肩膀:“我隻是想.……演一出英雄救美,但是淩寒忽然發瘋,差點弄假成真。”


  ??“所以你跳海也是騙我的?”


  ??“不是。”


  ??“我不信。”蘇鶯時氣憤地起身,找自己的拖鞋。鹿君澤快步走來,抱起了她:“你要去哪兒,我抱你去。”


  ??“我要遠離你這個騙子!渣男!禽獸!”


  ??“這一點,我做不到。”鹿君澤放下她,將她按在了床上,“除了離開我身邊,無論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你想非法禁錮?!別忘了,這是法治社會!”


  ??“可這裏是公海。”


  ??“船又不可能永遠留在公海上。”


  ??“我問了淩子奕,這附近有一座島,不屬於任何國家。我準備買下來,以後你就住在那座島上。”


  ??“你——”蘇鶯時氣結,張嘴要咬他的胳膊。鹿君澤卻捏住了她的臉蛋:“當然,還有另一個選擇。”他湊到她的耳邊,“當我的老婆。”


  ??“你又威脅我!”


  ??鹿君澤歎了口氣,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我也希望不用這些手段,你就能主動留在我身邊。前幾天我跟你發脾氣,就是覺得我們關係的維係一直是因為我的勉強。但昨晚我才知道,你愛我,不比我愛你少。”


  ??“要點臉吧。誰愛你了?”


  ??“昨晚你昏迷時候說的。”


  ??“那是我跳進水裏撞到腦子說的胡話!”


  ??鹿君澤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我當真了。”


  ??“你——你無賴,無恥,蠻不講理!我們都分手了,你不要死皮賴臉纏著我了。我——我準備開始新生活了。”


  ??鹿君澤捏了捏她的臉:“我可沒答應你分手。而且你說的新生活,是指淩子奕麽?”


  ??“是啊。”


  ??“昨晚那出戲,就是他提議的。”鹿君澤又補充了一句,“他是我大學同學。”


  ??蘇鶯時愣住了,她惱羞成怒:“你連無間道都用上了,卑鄙!”


  ??“追老婆是該花點心思,這些還隻是皮毛。如果你非要跟我分開,孫子兵法我也不介意用上。”


  ??“.……”


  ??蘇鶯時是徹底被鹿君澤的卑鄙無恥震撼到了,看來嘴硬討不到好。她做出一副無力爭辯的模樣:“我要去刷牙洗臉,然後看看我媽。”


  ??鹿君澤立刻將她抱進了浴室,放在了洗手台上,還親自擠好牙膏。蘇鶯時原想接過來,鹿君澤卻捏住了她的下巴:“張嘴。”


  ??“我有手。”


  ??“以後可以捐了。”


  ??蘇鶯時無奈,隻好張開了嘴。他細致地替她刷好了牙,洗好了臉。這才抱著她出了門。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不放。”


  ??這一路上總是有人看到,蘇鶯時覺得很羞恥,隻好裝暈。


  ??鹿君澤抱著她來到了靳璿的客艙。她也被安排到了環境較好的船艙住著,此刻已經醒來。


  ??見到鹿君澤抱著蘇鶯時進來,忽然變了臉色。鹿君澤剛把蘇鶯時放下,她就撲了上來扶住了她:“小時,你的腿——”她眼淚滴了下來,“沒事的,以後媽養你。”


  ??蘇鶯時無奈:“我的腿沒事,醫生檢查了,輕微腦震蕩。休息幾天就好了。”


  ??“所以她這幾天不宜行走。”鹿君澤又補充了一句,“伯母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


  ??靳璿疑惑地看了看蘇鶯時,又瞧著鹿君澤。


  ??他連忙介紹道:“伯母您好,我是小時的男朋友。”


  ??“別叫我伯母,我們小時也沒有男朋友。”


  ??蘇鶯時點頭表示讚同。


  ??“可她肚子裏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靳璿冷笑了一聲,握住了蘇鶯時的手:“小時你別怕,等上了岸,媽帶你去醫院。媽認識全中國最好的婦科醫生,保證將打胎的傷害降到最低。”


  ??鹿君澤從蘇鶯時的態度裏已經推測出丈母娘難纏,但沒想到這麽彪悍。但仔細回想,又有幾個女人能在昨晚那種情況下敢拿刀子跟劫匪硬拚呢?

  ??他有些頭疼,蘇鶯時這脾氣活脫脫就是遺傳了靳璿。看來要討好丈母娘,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靳璿抱著胳膊審視著鹿君澤:“還有一件事我想確認一下。年前忽然事務所接到一個跨國企業的案子,我原想鍛煉一下自己的業務水平。但參與其中之後發現,這種案子十分簡單,根本不需要用到本土的律師。而那家跨國企業正是被全球影業控股的其中一家,所以這件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是。”


  ??“你為什麽這麽做?”


  ??“為了讓小時陪我過年。”


  ??“.……”


  ??鹿君澤的套路太深,靳璿都無言以對。沒想到當年那個陽光少年,現在變得這麽腹黑。仔細想想,昨晚那場戲,八成是他為了挽回蘇鶯時設的騙局。


  ??原先他可能是準備用一億買下蘇鶯時的命,讓對方感動地撲進他懷裏。沒行到蘇鶯時根本不按劇本來。最後逼得導演黑化甚至親自下場,才鬧到了現在這不可收拾的地步。


  ??多年不見,靳璿其實有一肚子的疑問。但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昨晚聽到淩寒說他父親過世,母親不知所蹤的時候,靳璿很想知道宋菲雅到底怎麽了。


  ??鹿君澤為了讓蘇鶯時陪他過年,使了這麽多的手段是不地道。可他孤身一人這些年,過得應該也很不容易。


  ??如果不是他當年的不告而別,害她女兒痛苦了那麽多年,她現在也是拿他當親兒子看待的。


  ??蘇鶯時和靳璿說了沒幾句話,腦子又有點暈。鹿君澤立刻走過去抱著她離開。


  ??靳璿看著兩人這副模樣,覺得他倆一定是早就重逢了。此前蘇鶯時的種種表現分明是在瞞她,蘇靳言那臭小子也跟姐姐沆瀣一氣。


  ??等船上了岸,她一定要狠狠揪出那臭小子揍一頓。


  ??鹿君澤抱著蘇鶯時回到房間,蘇鶯時氣憤地捶著他的胸口:“你怎麽能胡說,我什麽時候有了你的孩子?!還有,原來陪你一起過春節也是你處心積慮在騙我。你到底還有哪些事情是在套路我?”


  ??“三年前,我邀請你加入我們公司,成為我們公司的藝人,其實是對你有非分之想。”


  ??“你——”蘇鶯時徹底說不出話來了,這家夥太可怕了。她原以為一切都是緣分,沒想到都是一步步在走進他的陷阱。


  ??這場預謀已久的重逢裏,她被吃得死死的。


  ??鹿君澤將她拉進了懷裏,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長發:“小時,昨天你昏迷中跟我說你愛我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開心?我真怕自己隻是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的人是我才對。”蘇鶯時撇了撇嘴,“原來在你眼裏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還跟著你一起跳海。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騙?”


  ??“騙你的難度,比跨國公司並購案難。”


  ??“又騙我。”她腦子有些暈,恍惚地靠在他肩上,小聲嘀咕了一句,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鹿君澤扶她躺下,看著她熟睡的臉龐,滿眼的寵溺。心中卻在盤算著,這一次的套路,得把嶽母大人一起算在內了。


  ??蘇鶯時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邊這個人又在算計她,睡夢中砸吧了幾下嘴。


  ??鹿君澤忍不住想嚐一口那一雙誘人的唇,忽然外麵傳來了敲門聲。淩子奕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Lucas,我二大爺想找你談談。”


  ??鹿君澤隻想陪著蘇鶯時,無奈公司的項目還需要談。隻得先行離去。


  ??對於合作的事情,淩寒理虧,於是沒有什麽猶豫就答應了下來。隻不過提出了一個要求:“我的女主角已經選好了,必須用她,否則免談。”


  ??鹿君澤想推公司的女藝人,正要商量。淩寒已經拍了拍手,示意人過來。


  ??薑沁洛款款從旁走了出來,坐到了淩寒的身邊,熱絡地打著招呼:“淩導好,鹿總好。”


  ??“這位是我下一部電影的女主角。”淩寒笑著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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