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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今年好像演了一個熱播劇, 演男主的妹妹, 人設討喜, 討論度不錯。”


  ??兩人說著已經出了電梯, 鹿君澤微微皺起了眉頭:“小時,你就一點都不吃醋麽?”


  ??蘇鶯時怔了怔,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為什麽要吃醋?”


  ??“為什麽不吃醋?”


  ??她想了想:“因為這是你的工作啊,如果你身邊每出現一個女生我都要吃醋,那我泡醋缸裏得了。”


  ??鹿君澤對她的解釋也無法反駁,但還是覺得什麽地方說不上來的奇怪。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渾身不得勁。


  ??他以前總覺得淩子奕曾經談過的女友愛作妖, 時不時都要逼著淩子奕說愛她。現在卻有些明白了對方為什麽作妖。


  ??他無法確定蘇鶯時到底愛不愛他。畢竟最初她那麽抗拒他, 連在一起都隻是因為他的要挾。


  ??但蘇鶯時這兩天心情非常好, 完全沉浸在能見到自己偶像的亢奮之中。對於鹿君澤的種種作死舉動毫無察覺。


  ??兩人走出公司,頓時引起了不少行人的注意,還有人拿出手機來拍。


  ??蘇鶯時挽著鹿君澤的胳膊, 話匣子打開了就止不住。講了許多她為了采訪到淩寒做的種種努力。


  ??鹿君澤聽完情緒更低沉了:“小時, 你在我身上可沒花這麽多的心思。”


  ??“誰讓你追的我呢。”蘇鶯時得意地挑了挑眉,“有句話叫,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他捏了捏她的耳朵:“可我有時候也希望你多回應我一些。”


  ??“我今天來你公司不就是回應麽?”蘇鶯時笑著看著他, “這就叫宣示主權。”


  ??鹿君澤停下了腳步,低頭看她。她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浮現, 捧著她的臉俯身吻了下去。


  ??蘇鶯時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大街上, 不太好吧。唔——”


  ??鹿君澤這一通綿長的吻讓她幾乎站立不穩:“這才叫宣示主權。”


  ??蘇鶯時看著他認真的眼眸,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他最喜歡向她討要利息。


  ??那時候他們都太年輕,單純地覺得相愛了就一定能永遠在一起。她一心一意要嫁給他,鹿君澤說她是他未來的媳婦兒,她高高興興就接受了。


  ??可如果現在他再向她求婚,蘇鶯時都沒把握自己會不會答應他。隔著五年的時光,她學會了虛與委蛇。努力用滿不在意的軀殼把自己包裹起來,以為這樣就不會再受到傷害。


  ??可是她不明白,愛他這件事,根本不是她自己可以掌控的。


  ??——

  ??淩寒的請帖由專人空運而來,送到了蘇鶯時的手上。她寶貝似的捧在手裏看了又看,最後小心翼翼放進了行李箱裏。


  ??於司韓開車把兩人送到了港口,蘇鶯時遠遠就看到了那艘巨大的豪華遊輪。


  ??她嘖嘖稱歎:“怪不得洛洛老說,誰帶她坐遊輪,她就嫁給他呢。這遊輪太壯觀了吧。”


  ??“你喜歡的話,我可以——”


  ??“不用不用,我對坐遊輪沒什麽執念。”蘇鶯時挽住了鹿君澤的胳膊,兩人一起登了船。


  ??這是私人的遊輪,所以登船的多數是淩寒的好友。當然,能認識淩寒這樣的國際導演的,也都是非富即貴。


  ??淩寒蜚聲國際,多次獲得奧斯卡提名,去年他的電影拿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業內都說他是華人之光。


  ??他拍得電影相比國內的導演來說,簡直是一騎絕塵。即使是文藝片也十分賣座,場場爆滿。


  ??蘇鶯時這一路走還看到了不少好萊塢的影星,她努力維持著鎮定。沒想到不少影星見到鹿君澤,竟紛紛上前來與他寒暄。


  ??鹿君澤的英語一向是好,交流起來毫不費力。蘇鶯時雖然沒有他那麽地道,但是溝通交流也不成問題。


  ??鹿君澤一路大大方方介紹著蘇鶯時,她按捺著心頭的激動,微笑著站在鹿君澤身邊。心裏卻有些犯嘀咕,明明是她帶他登船的,怎麽好像她倒成了陪襯?

  ??兩人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了客房,他們住的地方位於第二層,應該是普通客房。但在這艘遊輪上,即使是普通客房也堪比五星級的賓館。


  ??兩人進了客房安頓下來,蘇鶯時忍不住好奇:“剛剛那些都是好萊塢知名的影星,怎麽你好像和他們很熟?”


  ??“有些和全球影業簽了約,我在總部的時候見過。”鹿君澤將箱子打開,收拾起了兩人的行李。


  ??蘇鶯時一臉豔羨:“真想趁著在船上的幾天把他們輪流采訪一遍。”


  ??鹿君澤笑著揉了揉她的頭:“你們公司都放假了,這是來玩兒的,別老想著工作。”


  ??“也是。我主要的工作還是淩導。”她說著翻了翻手機,“我去聯係一下他的助理,看看什麽時候能安排采訪。”


  ??蘇鶯時說著就要打電話,鹿君澤握住了她的手,將手機丟到一旁:“你這腦瓜子裏除了工作就沒有別的了嗎?”


  ??“有啊。”


  ??“還有什麽?”


  ??“有你。”


  ??鹿君澤對她的土味情話毫無抵抗力,他無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今晚淩寒會在遊輪上舉辦晚宴,你好好打扮一下。”


  ??“你怎麽知道會有晚宴?”


  ??“請帖上寫著的。”


  ??“對哦。”蘇鶯時翻出了請帖,上麵確實有這幾天的活動安排。


  ??但她轉念一想,她拿到請帖之後就收了起來,怎麽鹿君澤會知道?


  ??沒等蘇鶯時細琢磨,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蘇鶯時去開了門,一名服務生站在門口,露出了禮節性的微笑:“請問是蘇鶯時蘇小姐麽?”


  ??“是我。”


  ??“您訂製的禮服到了,請您查收。”


  ??“禮服?我沒——”


  ??“送進來吧。”身後鹿君澤應了。


  ??服務生捧著一個精致的禮盒進來擺放好,又禮貌地退了出去。


  ??蘇鶯時看了看禮盒,又看了看鹿君澤:“你給我訂的?”


  ??鹿君澤點了點頭:“畢竟某人出門的時候,帶的全是衝鋒衣和羽絨服。”


  ??蘇鶯時吐了吐舌頭,走過去打開了禮盒。那是一條純白色的裹身長裙,蘇鶯時進去換上,正合身。


  ??她轉了一圈,發現果然包裹得嚴嚴實實,於是忍不住吐槽:“這也太保守了。就差戴個麵紗把臉蒙上了。”


  ??話音落下,鹿君澤從那盒子裏取出了一個帶麵紗的禮帽。


  ??“.……”


  ??“我覺得我還不如穿羽絨服呢,這麽穿也太浮誇了吧?”蘇鶯時全身心地抵製著那頂帽子。


  ??“乖,戴上。”


  ??“不戴。”


  ??鹿君澤捏起她的臉:“不戴不許參加晚宴。”


  ??“你能攔得住我麽?”


  ??鹿君澤微微眯起了眼睛,蘇鶯時打了個寒顫。她摸了摸鼻子,氣勢上就徹底輸了。隻好老老實實低了頭讓鹿君澤給她戴上。


  ??晚宴是在七點開始,蘇鶯時因為要見到偶像,激動地早早拉著鹿君澤就去了宴會大廳。


  ??兩名服務生拉開大門,蘇鶯時走進宴會大廳的時候,頓時被這奢靡的景象驚呆了。


  ??她簡直懷疑進了水晶宮,四處都熠熠生輝。牆麵倒映著衣香鬢影,賓客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談笑風生。


  ??請來演奏的是國際頂級的樂隊,那些好萊塢明星們也都在為表演準備著。這樣級別的演出,哪怕是大型的晚會也很難見到了。


  ??不說其他的,現在在台上獻唱的,今年剛得了格萊美。


  ??蘇鶯時掃了一眼,發現來這裏的都是政商界的大人物。很多人她是認識的,但一直無緣得見。


  ??才走了沒幾步,就有人前來和鹿君澤打招呼。


  ??蘇鶯時認識這人,是一家互聯網公司的大佬。為人十分低調,她想采訪卻都采訪不到。


  ??“鹿先生,上次見麵還是在紐約敲鍾的時候,這一算也過去兩年了。”


  ??“許久不見。”鹿君澤和那人握了握手。


  ??“你身邊這位是——”


  ??“素年錦時的副總裁蘇鶯時。也是我的女朋友。”


  ??“原來是蘇總,幸會幸會。”


  ??蘇鶯時笑著伸手與他握了握:“久聞王總大名,您在互聯網界可是傳奇人物,一直無緣得見,真是人生憾事。”


  ??“蘇總過譽了。我女兒很喜歡看你們的公眾號,還老問我什麽時候能被你們采訪。”


  ??“我們也一直想采訪您呢,可惜您太低調了,邀請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有這回事兒?”王總一臉惋惜,“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的助理自作主張。等過了年,我們什麽時候約個時間做個獨家訪談?”


  ??“隨時恭候。”


  ??一通寒暄過後,蘇鶯時心裏嘀咕,這人上了遊輪,怎麽和在岸上判若兩人?


  ??以前她邀請這些人采訪的時候,碰過多少釘子。可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敲定了四五個訪談。


  ??蘇鶯時想了想,唯一的解釋就是——鹿君澤有麵子。


  ??鹿君澤對這宴會似乎沒什麽興致,反倒是一臉玩味地看著她和這些人周旋。


  ??“小時,我才發現,你這一張嘴真是能說會道。哄人的時候什麽甜言蜜語都能說出來。”


  ??蘇鶯時謙虛地說道:“畢竟是謀生的工具,肯定是要練利索一些的。”


  ??“你對我好像也常用這些招數。”


  ??蘇鶯時頓時有些心虛:“別胡思亂想,你和他們能一樣嗎?”


  ??忽然,她瞥見不遠處淩寒的身影。蘇鶯時激動了起來,拉著鹿君澤就要過去。


  ??剛走了沒幾步,她猛地停下了腳步,拉著鹿君澤轉頭就走。


  ??鹿君澤不解:“怎麽了?”


  ??她一臉驚恐:“我看到我媽了!”蘇鶯時有些慌亂,她頓了頓,鬆開了鹿君澤的胳膊,“不行,不能讓她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我們分開。”


  ??她說著就要離開鹿君澤,他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不分。”


  ??蘇鶯時眼看著靳璿就要看向這邊,慌忙用鹿君澤的身形擋住了自己。


  ??她抬頭看著他:“她快過來了,別鬧了。”


  ??鹿君澤垂眸,眼神裏透出了一絲慍怒:“既然是伯母,為什麽不能帶我去見她?我就這麽見不得人麽?”


  ??蘇鶯時腦子轉得飛快,連忙哄道:“當然不是,我是怕她沒做好準備。而且初次見麵,總得帶點見麵禮給她才能留下好印象嘛。我媽這個人吧還挺小心眼兒的,你不帶禮物,她肯定對你沒有好感。”她緊張得手心都要出汗了,靳璿和她身邊的人似乎快聊完了。


  ??鹿君澤此前還吃這一套,可方才看了她交際時候的花言巧語,現在隻覺得她在敷衍他。當然蘇鶯時以前確實經常敷衍他,嘴上答應得痛快,實際上就是在哄他。壞事做多了,總是要反噬的。


  ??鹿君澤一直以來的焦慮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靳璿也瞧向那個方向,隻覺得背影很眼熟。於是一步步走過來想看個究竟。


  ??蘇鶯時心下焦急,這要是讓兩人遇上了,絕對是修羅場。她老媽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如果知道自己在被人甩了之後,又巴巴地回去複合,她能把她丟到海裏去喂魚。


  ??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想她在公司裏叱吒風雲,到外麵左右逢源。可是在老媽和男朋友的問題上卻焦頭爛額,顧此失彼。


  ??蘇鶯時隻覺得頭疼,偏偏鹿君澤油鹽不進,怎麽哄也不肯和她暫且分開避嫌。


  ??“小時,如果現在你離開。我們.……”鹿君澤狠了狠心,“我們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


  ??蘇鶯時一怔,她抬眼看著他,驀地紅了眼眶:“好啊。要在一起的是你,要分開的也是你。鹿君澤,你覺得全世界都該圍著你轉是吧?!”


  ??她用力抽回了手,轉身大步離開了宴會廳。


  ??出了門,她提著裙子一路跑到了甲板上。鹹鹹的海風吹拂在臉上。


  ??這艘遊輪一路向著熱帶開去,此刻已經來到了熱帶的海域。蘇鶯時扶著欄杆,隻覺得心裏像是堵了一塊巨石。


  ??而此刻的鹿君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晃神。她真是半點也不願意遷就他,遇到了這樣的抉擇,毅然決然選擇了離開,一步也沒有回頭。


  ??鹿君澤頭一次嚐到了人生的失敗。


  ??就在這時,一條胳膊忽然搭在了他肩上。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鹿鹿,你怎麽在這兒站著?”


  ??鹿君澤沒有搭理淩子奕,他渾身都帶著剛從脂粉堆裏鑽出來的氣息。


  ??“我看剛剛有個小美女跑出去了,不會是你電話裏說的那個女朋友吧?”


  ??鹿君澤沒有否認。


  ??淩子奕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怎麽?吵架了?”


  ??看他的臉色就知道這肯定是吵架了:“為了個女人,犯不著。走走走,喝酒去。這船上我可帶了不少美女,環肥燕瘦,任君挑選。”


  ??“喝酒可以,女人免了。”


  ??鹿君澤也實在是鬱悶,平日裏他不喜歡喝酒,今天卻忍不住想要喝上兩杯。淩子奕喜出望外,立刻開了他二大爺珍藏了多年的陳釀。


  ??兩杯酒下肚,話匣子總算打開了。


  ??“Lambert,為什麽我遇到的女人跟其他人不一樣?”


  ??“那是你情人眼裏出西施,女人其實都一個樣。”


  ??“可別的女人總會糾纏我,她卻好像避之不及。”


  ??“說不準是欲擒故縱呢。”淩子奕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不過聽你這麽說,我倒是想去會會她了。”


  ??“別去。”


  ??“那你說說看,你們為什麽吵架?”


  ??鹿君澤猶豫了一會兒,將前因後果如實相告。


  ??淩子奕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她跟你說她是你的青梅竹馬,隻是你忘記了她。現在你們倆雖然在一起了,但她還是一直記著過去。這讓你覺得不開心。”


  ??“是的。”


  ??“那你不就是在吃自己的醋麽?”


  ??“如果我一輩子都無法回憶起過去,她還會接受現在的我麽?”鹿君澤喝了一大口酒,“Lambert,如果一個女人在看著你的時候,總是像看著另一個人。你能忍受麽?”


  ??“我無所謂。”淩子奕攤了攤手,“我身邊的女人看著我,許多還都是看著我的錢。如果這些錢能搏美人一笑,那就是值得的。畢竟錢也是我的一部分。但你的問題就在於,你的過去已經不是你的一部分了。”


  ??鹿君澤點了點頭,眼神有些憂鬱。


  ??淩子奕發現,鹿君澤自帶的憂鬱氣質,引得不少女賓頻頻回顧。隻要站在他身邊,根本沒人看他。


  ??“可那又怎樣呢?你和她吵架,目的難道是希望她離開你?”


  ??“不是。”


  ??“那你的目的是什麽?”


  ??“我希望她眼中有的是現在的我,希望她可以更在意我。”


  ??淩子奕一臉幸災樂禍:“Lucas,我是想破腦袋也算不到你也有今天。我真是迫不及待要去見她了。你自己招呼自己,see you。”


  ??淩子奕說著一陣風似的出了宴會廳。


  ??此刻的甲板上,蘇鶯時吹了風冷靜了不少。鹿君澤莫名其妙說分手這件事撕開了她小心翼翼掩藏起來的傷疤。那塊疤從來沒有愈合過,一直在滴血。可她疼到沒有了知覺,就以為它不存在了。


  ??於是又巴巴地把自己送到別人的刀口上。


  ??直到挨了這一刀才明白,不能再放縱自己了。鹿君澤就是吃準了她喜歡他,才敢這麽有恃無恐地威脅她。


  ??蘇鶯時暗暗下定決心,她必須向前看。即使是強迫自己,也要試著去接受別人。她不能把人生消耗在一個反複無常的人身上。


  ??即使再喜歡也不行。


  ??剛下定決心,她忽然瞥見三樓的欄杆旁兩道身影一閃而過。


  ??她心下一咯噔,沐西宸和薑沁洛?他倆怎麽在一起,難道是她看花了眼?


  ??蘇鶯時正要走過去確認一下,宴會廳裏走出來一個穿著白西裝的男子。那人是典型的ABC氣質,整個人看起來開朗陽光自信。


  ??他徑直走到她身旁,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裏麵太喧囂了,還是這裏的夜色美。”


  ??蘇鶯時抬頭看了看星空:“是啊,平時見不到這樣的星空。”


  ??淩子奕趴在欄杆上,海風吹起他的頭發,他笑起來臉頰上還帶著酒窩:“原諒我的唐突,其實我注意你很久了。就像詩裏寫的那樣,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但宴會廳並不在樓上,也沒有窗戶。你是怎麽注意我很久的?”


  ??“我的心一直在關注著你。”


  ??蘇鶯時微微蹙起了眉頭,這人怎麽說話這麽油膩。看這人的衣著和手腕上的表,配合著他的話語,應該是個有錢的花花公子。


  ??“我剛剛看到你和一位男士一起來,但你們好像發生了口角。我在想,什麽樣的人會這麽不解風情,讓這樣的小美人獨自一人黯然神傷呢?”


  ??“當然是被偏愛的那一個。”蘇鶯時歎了口氣。


  ??淩子奕覺得很有趣,這兩人似乎都覺得自己才是更愛對方的那一個。


  ??“既然你覺得對方不夠喜歡你,不如徹底放手。你看世界這麽大,肯定有更多更好的人會來珍惜你。”他勾起了嘴角。


  ??“你說得對,我也這麽想的。愛一人太難受了,我以後要讓別人來愛我。”蘇鶯時完全沒有領會到他的弦外之音。


  ??淩子奕笑了笑:“能想通還不晚。那麽跟你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淩子奕,這艘遊輪的主人是我的Uncle。”


  ??蘇鶯時怔了怔,連忙切換到了工作社交模式:“幸會幸會,我是素年錦時的蘇鶯時。剛剛失態了。”


  ??“漂亮的姑娘傷心的時候也別有風情,怎麽能叫失態呢?”


  ??淩子奕的眼窩有些許凹陷,眉骨又高,所以眼眸看起來異常深情:“蘇小姐也許不知道,我這人素來有婦女之友的稱號。家裏姐姐妹妹多,總是喜歡找我談心。所以,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也可以找我。”


  ??這一點,蘇鶯時倒是了解過。她在做淩寒的功課的時候搜集過一些信息,淩家這一代確實女孩子居多,所以淩子奕這個男丁就顯得異常寶貝。


  ??隻是他高中就出了國,沒有留下太多的信息。但這人是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的,應該也算是青年才俊那一類。


  ??看來方才的油膩也是因為時常去哄姐姐妹妹的,自然要多說些甜言蜜語。她對他的防備之心放下了一些。


  ??外麵風有些大,淩子奕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你看外麵風大,要不要進去喝杯酒暖暖?”


  ??蘇鶯時也覺得冷了,於是和淩子奕一同回了宴會廳。


  ??剛走進去,就看到了正和別人談笑風生的靳璿。兩人四目相對,靳璿連忙和身邊人說了句失陪,徑直走了過來。


  ??她看了眼淩子奕,又瞧了瞧蘇鶯時,最後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西裝上。光是看麵料就知道價格不菲。


  ??“小時,你怎麽也在這兒?這位是?”


  ??蘇鶯時被風吹得都有些僵硬了,揉著臉介紹道:“這位是淩寒導演的侄兒淩子奕。淩先生,這是我媽媽靳璿,是個律師。”


  ??“原來是書香門第,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蘇小姐和伯母果真都是氣質美人。”


  ??靳璿看著麵前高大英俊嘴又甜的少年,十分滿意:“過獎了,淩先生才是真正的書香世家。小時是怎麽有幸認識你的呢?”


  ??“萍水相逢。”


  ??蘇鶯時知道她老媽要八卦起來了,連忙解釋道:“媽,我是來采訪淩導的。你來這裏又是做什麽?”


  ??“說來話長,我這兒還有事。一會兒結束了再說。”


  ??“好。結束了我去找你。”


  ??靳璿留下了自己的門牌號就回去繼續自己的事情了。


  ??淩子奕笑著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剛還在想,什麽樣的基因還能生出蘇小姐這樣的美人,現在看來靳律師也是個美人。而且是美貌和智慧並存。”


  ??這一點,蘇鶯時也不得不承認。她老媽也是公認的美人,但她從來不在意自己的美貌。靳璿最討厭別人誇她漂亮,她在事業上拚殺的時候像個男人。


  ??她身上很多的性格習慣,都是來自於靳璿。


  ??淩子奕帶著蘇鶯時來到了吧台邊,鹿君澤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他給她點了杯雞尾酒,原以為蘇鶯時會小口啜飲,但她端起來先幹了一杯。而且麵不改色。


  ??淩子奕被這麽猛的勢頭震懾了:“好酒量。”


  ??“還行吧。”蘇鶯時掃了眼宴會廳,“對了,淩導剛剛隻出來了一會兒,現在去了哪裏?”


  ??“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既然不喜歡,為什麽還要舉辦宴會?”


  ??“聽他說是遇到了一個小知己,但是又放不下架子,所以借著這個由頭邀了人家前來。怪的是,他剛剛看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在哪兒。”


  ??“小知己?”蘇鶯時有些豔羨,“這麽一說年歲不大,但是能讓淩導青睞有加,真是厲害。”


  ??“不必羨慕,如果你想見,我可以為你引薦。”


  ??“不用啦,之前淩導已經答應了接受我的采訪。明天下午就能見到他了。”


  ??淩子奕驚訝地看著蘇鶯時,他二大爺可從來不輕易接受采訪。當年得了奧斯卡,紐約時報要來采訪他,都被他拒之門外。理由是,他們不懂他的電影。


  ??當然,在他眼裏,世界上就沒幾個人懂他的電影。


  ??淩寒的脾氣很古怪,當年得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他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歡欣。甚至連領獎都沒去,隻說奧斯卡是個焚琴煮鶴的地方,給他獎項是對他的侮辱。


  ??就是這樣,奧斯卡組委會也毫無辦法,巴巴地把獎送到他家裏去。畢竟他的票房號召力絕佳,電影在世界範圍內都廣受推崇。


  ??各種解讀層出不窮。誰要是想在電影上顯得逼格高,就言必稱淩寒。


  ??沒行到他竟然邀請她上船,還要接受采訪。這麽說來,他二大爺說的小知己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小姑娘了。


  ??但看她懵懂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自己被偶像引為莫逆。他決定不告訴她,等她自己發現這個驚喜。


  ??蘇鶯時和淩子奕閑聊的時候,不遠處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那人裹緊了風衣走出宴會廳,來到了客房的船艙。一個女人正抽著煙等他。


  ??“這是她的房卡。”


  ??女人掐滅了煙,伸手去接。


  ??他卻抬手躲開:“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這種時候裝什麽聖父,她又看不到。”


  ??女人接過了那張卡:“你也別糾結了,等她一無所有的時候,除了你,還有誰能依靠?到時候她和鹿君澤反目,自然得投入你的懷抱啊。”


  ??沐西宸鬆了手,目送著薑沁洛大步離去。衣袖下,他的手微微顫抖。


  ??薑沁洛刷開了門卡,左右瞧了瞧,一閃身進了蘇鶯時的客艙。她摸黑進去,摸索著翻著蘇鶯時的行李。


  ??這客艙內一片漆黑,她不敢開燈,手忙腳亂翻了半天。總算是在她的行李箱裏翻出了一個平板電腦。


  ??平板電腦是有密碼的,但薑沁洛以前跟蘇鶯時是舍友,她偷看過她的密碼。於是試著輸了進去。


  ??果然,這麽多年,她都用著一個密碼。


  ??電腦打開,薑沁洛飛快拷貝起了數據。就在這時,床上忽然有人翻動,薑沁洛驚出了一身冷汗。


  ??身後的人忽然抱住了她,酒氣撲麵而來:“小時,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生了氣就不回來了。”


  ??薑沁洛冷汗涔涔,一動不敢動。


  ??鹿君澤緊緊自背後抱著她,聲音還有些嘶啞:“對不起,我不該逼你做決定。小時,我們不分手好嗎?”


  ??薑沁洛握緊了拳頭,用力搖了搖頭。


  ??她看著進度條傳輸完畢,不動聲色拔下了U盤合上電腦,用力推開了鹿君澤,奪門而出。


  ??黑暗裏,鹿君澤扶著頭,隻覺得頭痛欲裂。恍惚有個人影跑出去。


  ??而那頭,蘇鶯時和淩子奕喝了一會兒酒,眼看著淩子奕已經不勝酒力,於是讓人把他送回去。她自己徑直回船艙準備收拾東西,暫且搬去老媽那裏住。


  ??剛走到船艙的走廊裏,就看到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從她房間裏衝出來。對方一路走一路回頭,一不小心和她撞在了一起。


  ??薑沁洛一轉頭,和蘇鶯時迎麵碰上。她頓時四肢僵硬,腦子發懵。


  ??蘇鶯時雖然喝了酒,卻並沒有醉。她驚愕地看著她:“洛洛,你怎麽——”


  ??薑沁洛急中生智,瞬間擠出了眼淚:“鹿總.……喝醉了,他.……我.……”


  ??這次輪到蘇鶯時懵了,她愣神看著她。薑沁洛已經捂著臉衝了出去。


  ??蘇鶯時大步回到自己的船艙,推開門打開了燈。屋子裏一片淩亂,鹿君澤正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想看個究竟,鹿君澤忽然一把拽住了她扯進了懷裏,口中呢喃:“小時,別走了。”


  ??蘇鶯時心亂如麻,剛剛薑沁洛和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會從她的房間裏跑出來?

  ??她咬了咬牙,推開他轉身去收拾自己的箱子。


  ??鹿君澤醉得厲害,朦朦朧朧地看著她收拾好了衣服,拎著行李箱大步離去,卻無力阻攔。


  ??蘇鶯時來到了靳璿住的客房,敲了敲門。靳璿瞧見她這神情恍惚的模樣,嗔怪道:“你看看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蘇鶯時回過神來,努力擠出了笑容:“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那個淩子奕酒量才叫差。還裝大尾巴狼,我才喝到一半,他就倒下了。”


  ??“喲喲喲,還把你嘚瑟上了。”靳璿一麵給她擠牙膏一麵好奇道,“你跟他……”


  ??“剛認識。”


  ??“這就是緣分呐。明晚跨年,好好把握機會,我看這人不錯。”


  ??“什麽就不錯了。”蘇鶯時刷著牙,心不在焉地應道。


  ??“你看人家,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紅三代,爸爸經商,媽媽是畫家。他人長得又帥,看起來對你還挺有意思。這麽好的條件,你不心動?”


  ??“沒興趣。”


  ??靳璿聽到這句話就火大,揪住了她的耳朵:“沒興趣沒興趣,你一天到晚就這句話來敷衍所有人。你到底對什麽有興趣?鹿君澤嗎?!”


  ??蘇鶯時吃痛地掙脫開來:“媽,別提他了。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我看你從來就沒走出來過。都五年了,這跨年以後就六年了,你還要耗多久?”


  ??蘇鶯時垂下眼眸:“不耗了。其實你說得對,為了一個完全不在乎我的人耗來耗去,不值得。”


  ??靳璿終於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嘛。那你明天——”


  ??“明天我還有正事要辦。”


  ??“辦完了正事——”


  ??“知道了,我去給你釣個金龜婿回來。不過要是人家看不上我,那可就不怪我了。”


  ??“你努力就行。”


  ??蘇鶯時敷衍完,繼續刷牙。腦子裏還在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她總覺得薑沁洛出現在這裏太過古怪。難道沐西宸也在?


  ??今天一天實在是累了,蘇鶯時洗漱完很快進入了夢鄉。


  ??靳璿看著她熟睡的連忙,眼中止不住的擔憂。今天晚上,她看到了鹿君澤。盡管多年未見,但她還是認出了他來。


  ??他正獨自一人在吧台喝著酒,神情憂鬱。


  ??她從他身旁經過,原本想和他說上兩句話。她也想問問鹿君澤當年為什麽拋棄她的女兒,可是鹿君澤看了她一眼,頓了頓,並沒有停下來和她相認。


  ??靳璿有些火大,這家夥真是狼心狗肺。看來是鐵了心的拋棄她女兒,現在連她也不認了。


  ??她絕對不能讓女兒和他再遇到,重新掉進火坑裏。


  ??——

  ??薑沁洛偷完了資料跑回自己的船艙,熬夜開始記憶。她的腦子很好使,不然也考不上中傳。


  ??背了一夜,終於把一切都牢牢記在了腦子裏。


  ??第二天早上,淩子奕正陪著自己的二大爺在看台上喝早茶,海風吹拂,十分愜意。海鷗也時不時從頭頂略過。


  ??淩子奕喝著剛空運來的咖啡,饒有興致地說道:“二爺,我昨天遇到了一個妙人。”


  ??“你在美國哪天沒遇到妙人?”


  ??“話不能這麽說,這個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你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看上你的錢?”


  ??“那我也是一表人才。不過這個女人挺特別,我覺得你也會喜歡。”


  ??淩寒嗤笑了一聲:“ridiculous(荒唐可笑)。”


  ??淩子奕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隻等著二大爺啪啪啪打臉。


  ??忽然,一名服務生走上來:“淩先生,有位自稱和您有約的女士請求見您。”


  ??淩寒有些奇怪:“不是約好了下午麽?”


  ??“需要我替您回絕麽?”


  ??淩寒擺了擺手,笑了起來:“都來了,正好,我也很想見到她。讓她上來吧。”


  ??淩子奕一看這表情,就知道是蘇鶯時來了。他好整以暇,等著看他二大爺出糗。


  ??不一會兒,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


  ??一張臉先出現在兩人麵前,淩子奕的手僵了僵,皺起了眉頭。難道,他弄錯了?


  ??薑沁洛款款走來,笑著說道:“淩導,貿然前來,唐突了。”


  ??淩寒指了指麵前的位置:“坐。”


  ??淩子奕覺得索然,他對於電影可沒有興趣,於是找了個借口走了。


  ??剛下樓,就看到一身運動裝的蘇鶯時在甲班上跑步。他大步走了過去打招呼,蘇鶯時停了下來:“喲,淩先生酒醒了?”


  ??淩子奕撓了撓頭:“昨晚真是甘拜下風,蘇小姐女中豪傑,在下佩服。”


  ??“過獎了。我這酒量也就一般吧。”


  ??“沒吃早飯吧,要不一起去吃?”


  ??蘇鶯時正想拒絕他的邀約,忽然瞥見鹿君澤從船艙裏出來,瞧見她似乎要向她走來。而不遠處靳璿正在暗中觀察她和淩子奕的動向。


  ??這種時候不能讓靳璿發現自己和鹿君澤早就重逢,她立刻挽住了淩子奕的胳膊:“正好我餓了,走吧。”


  ??淩子奕也是來者不拒,以前鹿君澤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漂亮姑娘。奈何鹿君澤一個都不感興趣,他也就發了善心,砸些錢,全部追到了手。


  ??眼下這個看起來是特別,但他也打算砸錢追一追。畢竟這麽漂亮的姑娘,他還是頭一回遇見。鹿君澤說得沒錯,這位確實比他以前見過的所有女人都美,怪不得能讓他神魂顛倒。


  ??如果能追到手,他還幫好兄弟過濾了一個不適合自己的女人。一舉兩得。


  ??兩人來到餐廳,已經有不少賓客三三兩兩來用餐。


  ??這艘豪華巨輪上的早餐也都是新鮮的海產,深海上來的生魚片吃到飽。


  ??鹿君澤走進來,在蘇鶯時背後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眯起眼睛瞧著淩子奕。


  ??淩子奕頓時感受到了壓力,不敢造次。


  ??蘇鶯時知道鹿君澤在背後,當然也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老媽肯定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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