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吃糕點的貓
“是。”冷曦日說完，又覺得有一點不自在，低頭抿了一口茶掩去心中所思。“竟然……”軒轅辰欲言又止，然後話鋒一轉，雙目如電盯著冷曦日：“染羽是你的人？”
“不是。他隻是故人罷了。”曦日輕歎一口氣，“他是不會害你的。”
軒轅辰眉毛一挑，嘴角含笑地看著他。“他是你的人？”
“不是。準確地說，我是他的仇人。”曦日隨即有些自嘲地說，澄澈的眸子染上一層淡淡的哀戚。染羽，有誰知道他的全名是血染羽呢？鮮血染的羽毛，在誰的算計下成了紫色？誰在冷風中獰笑，誰在刀霜裏嚴逼？
“我有些乏了，如果世子沒什麽事了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冷曦日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一手支著頭輕揉著太陽穴，已經是不想再軒轅辰麵前說太多。
“薑國太子文治武功，心智無雙，果然名不虛傳。”軒轅辰嘲諷一笑。你倒是沉得住氣，有膽子住到我眼皮子底下，安得什麽心！
“我知道，一品樓是你的地盤，這不給你送了一份大禮嗎？”冷曦日又坐正，靜靜地與軒轅辰對視。“傳說中的紈絝世子，不鳴則已，一鳴衝天。不正是許多人都期待的嗎？難道真的是是日子久了，健忘的世人都不記得了嗎？”
軒轅辰當然知道冷曦日說的是什麽。
逸王世子軒轅辰，平庸無能，五歲開口說話，八歲方能執筆寫字，十歲隨父出使薑國，調戲薑國曦月公主未遂，害公主失蹤引黎皇滔天怒火，逸王軒轅湛教養無方引咎辭職，一夕之間紈絝成名。後拜穀訾老人為師，死性不改。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絝浪蕩子，十歲那年不願承受黎皇的侮辱，衝冠一怒火燒黎皇龍袍，自願立下尋找曦月公主的誓言。更是挾持黎皇，帶其喬裝安全出境。世人所知的黎皇大怒禁止軒轅辰娶妃，隻不過是當事人雙方為各自的利益編織的謊言——一個為了皇家顏麵，一個為了保全自身。
他並非平庸之人，相反，他比大多數人都聰明。他三歲能文，四歲習武，五歲開始隨逸王學習兵法謀略，曉徹家國大事，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童，不輸於薑國日月兄妹的存在。隻是父王說他不能太耀眼，否則性命堪虞，自從那事之後更是一直以紈絝身份掩飾自保。
良久，軒轅辰慢慢移開視線。“你說的是，看來我還要謝謝你了。”
梓陽和若黎兩人一人端著一個食盒進來，見到的就是兩個大男人比肩而立，一同看著天上一彎弦月的畫麵。陌雙一襲白衣，瀟灑飄逸。軒轅辰一身黑衣，狂傲霸氣。兩人並肩，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卻沒有違和的感覺。
“吃些糕點吧。”梓陽放下手裏的食盒，一一擺上精致的糕點。“這兩樣是若黎親手做的呢。”
兩個男人同時轉身，軒轅辰大步流星走向前，看著糕點會心一笑，倒真像是若黎的畫風。一朵朵精致的白蓮形狀的糕點擺在有些冰冷白瓷盤子裏，看著就有幾分出塵的味道。“看到糕點我才相信你是若黎。”軒轅辰打趣道。
冷曦日溫柔地望了梓陽一眼，又朝若黎點頭以示讚許，才不慌不忙地上前。就在這時，一隻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野貓嗖地撲上了桌子，銜起一塊蓮花糕就跑，留下一桌的狼藉。
看著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糕點，曦日微微一愣，隨即無奈一笑，略有歉意地看著若黎。這個男人不管在哪裏，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這樣彬彬有禮，溫文儒雅的。
若黎一臉懊喪，低低地埋怨起奧大夫來。“奧大夫真是小氣，連一隻貓都不好好養，半夜還來偷吃……”梓陽站在她邊離她最近，聽了若黎的話好笑不已。奧大夫真是躺著也中槍，這明明是一隻野貓嘛，能怪奧大夫嗎？
軒轅辰看到一桌子狼藉也有些可惜，不過冷曦日沒吃到糕點這事卻讓他舒心。“是若黎你的糕點做的太好，把野貓都吸引來了。”軒轅辰打趣道。
“要說貓是偷腥的，怎麽會來吃糕點？”梓陽笑過之後突然發問。事出反常必有妖，眾人聞言也慢慢凝重起來。若黎一臉嚴肅地取過銀箸，仔細撥開桌上剩下的殘食。又用指尖撚起一點白粉輕嗅道：“是魚腥草的味道。”
“魚腥草？”梓陽隨即拿起食盒放在桌上，輕嗅道：“應該是食盒的味道。”這糕點是梓陽看著若黎做的，根本沒有加什麽魚腥草，自然味道就極有可能來自食盒，沒想到是真的。
“魚腥草有什麽特別的嗎？”軒轅辰皺眉問道，他什麽也沒有聞到，貓鼻子真靈。
“魚腥草，顧名思義有一股魚腥味。性寒，清熱解毒，利尿消腫。也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有一點輕微的毒性，長期大量食用會傷腎甚至中毒。”若黎看著一桌子糕點被沒洗幹淨的食盒毀了，心裏特別憋屈，趕明兒要好好警醒一下那些下人了。
冷曦日安慰地看著若黎。軒轅辰則凝望著食盒，不知在想什麽，眼皮突然一跳。“這是一品樓的食盒，王府專供！”梓陽聽了把食盒提起來，底下果然刻了一個“逸”字，一臉謹慎地看著軒轅辰。
“這是怎麽回事？”若黎不悅道，“要不我去把奧大夫叫來。”說著就走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若黎聞言停下腳步，冷曦日走了上去，對她溫柔一笑。這件事情有些離奇，讓若黎這時候離開他的視線，他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兩人走後，軒轅辰和梓陽在院子裏，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自處。支吾了半天，梓陽拿起另一個食盒，仔細看了一下。“這個應該不是王府的食盒。”說著就笨手笨腳地清理桌麵，把糕點又擺一桌。
軒轅辰看著梓陽頭也不抬一個勁兒忙活自己不擅長的事情，有些話在嘴邊打轉兒之後又說不出來了。從梓陽手裏拿過桌布，細細地擦起桌子來，梓陽瞬間覺得自己臉色爆紅，一個王府養尊處優的世子都比自己會清理。
糕點剛擺好，兩人同時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對視一眼，都浮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