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是你妹妹嗎
梓陽突然不再試圖後退，而是一臉尷尬又帶疑惑地望著軒轅辰身後，喚道：“阿黎？”
軒轅辰聞言一震，調笑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回頭一看，蘆草搖曳，秋徑生姿，可是哪有半個人的影子。軒轅辰立馬反應過來，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似慶幸，似惋惜，似無奈。後退一步，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等待凝固的空氣被打破。
梓陽可以聽見自己心跳平息的聲音，可以感覺到自己漸漸冷卻的發燙臉頰，她甚至看到眼前的背影隨著秋波遠去。有些東西不能觸碰，梓陽很慶幸自己理智猶在。
“世子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我已經吩咐把若黎帶來了。就在王府附近的薈草堂裏。”說到這裏，梓陽想起了胖瘦兄弟，不知道若黎把他們治好了沒有。
“既然如此，那本世子就和你一趟去薈草堂看看吧。”軒轅辰加重了世子兩個字的音調。自從上一次為梓陽療傷之後，她對自己的稱呼就顯得格外疏離有禮。起先是在書信裏，軒轅辰沒在意，現在突然被這麽刺激一下，軒轅辰對這個疏淡的稱呼很不滿。不過他也沒有留意為什麽不滿罷了。
軒轅辰說完也有點不自在，摸了摸臉。“我先回去換件衣服。”說完就風一樣地卷走了。
梓陽看著軒轅辰風騷無比的背影，不禁撫額，既然現在知道都要換衣服，幹嘛不在見自己之前就換啊。
軒轅辰離去，留下梓陽看著湖麵發呆，夕陽的映照下湖麵金光閃閃。琉月湖，琉月亭，軒轅辰怎麽就怎麽喜歡這個地方呢？好像染羽說過，王府有什麽秘密。梓陽看著湖麵的眼神愈加深邃迷離了。
薈草堂。軒轅辰換了一身青黑色的深衣，和梓陽一起從後門進去。畢竟皇都認識紈絝世子的人不少，軒轅辰也算是皇親國戚，不想給薈草堂徒增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趁夜色悄悄進去。
“姐姐？”若黎一身淡青色的羅紗裙，臉上的麵巾不知什麽時候摘去了，坐在院子裏的她起身相迎。而院子裏坐的另一個人讓梓陽一陣錯愕。
“陌……大哥？”你也在？梓陽對於陌雙的造訪很是吃驚，以至於忽略了取下麵紗的若黎。
九月的夜，露似真珠月似弓。陌雙一襲月白長袍，青絲未束，隨意攏在後肩，焚香操琴。
“之前我們在陌大哥那裏討茶喝，我沒喝到。這不，大哥又親自帶了上好茶葉來了一趟。姐姐你也坐下嚐嚐吧。”梓陽看著若黎既陌生有熟悉的麵孔，微微錯愕，奧大夫的易容術竟高深至此？隨即想到還在前廳的軒轅辰，退也不是，進也不是。正要開口拒絕，說要出去走走的時候，軒轅辰進來了。
軒轅辰見到若黎的一刻微有吃驚，卸下麵紗的若黎，恬靜清麗，除了額間的一朵紅蓮再也找不到和以前的相似點。而若黎的身旁，操琴的陌雙立刻引起軒轅辰的高度警惕。兩個男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軒轅辰冷冽霸道，陌雙清冽坦然，卻誰也不肯輸誰。
“你們認識？”若黎放下手裏的隨意帶起的茶杯，疑惑道。
“不認識。”軒轅辰回答得很幹脆，幾乎是條件反射。雖然底氣很足，但還是有一點點欲蓋彌彰的味道，讓若黎不由心生好奇。
“我與世子很是投眼緣，就多看了幾眼。世子雖不認識我，可是我確認得世子殿下。當年我們還是有那麽一點交情的呢。”陌雙似乎是在拆軒轅辰的台，可是那樣如話家常的口氣讓人沒有半分不適。
若黎抿嘴微笑，一臉好笑地看著軒轅辰。
梓陽隨即想起軒轅辰說陌雙是他的故人，可見了麵又否認了，反而明明應該初見軒轅辰的陌雙說和他有交情。應該是軒轅辰想要掩飾什麽，陌雙不給他機會。
如果說泠這個姓氏真的是薑國國母的姓氏，而陌雙又與軒轅辰有交情，那麽……
一個大膽子的想法浮上梓陽的心頭——他該不會就是薑國太子吧？
薑國皇後隻有一子一女，女兒失蹤後再無所出，常伴青燈古佛。如今有人用她的姓氏化名，就算不是太子，也應該跟皇後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當年之事牽扯甚廣，如果陌雙真是薑國太子，那麽他說的跟軒轅辰有幾分交情倒很可能是實話。
梓陽擔憂的望著若黎，如果真的是這樣，眼前的兩個男人，極有可能一個是她大哥，一個是她未婚夫。以軒轅辰的抱負，兩人不可能不鬥，而她目前的心儀之人根本保全不了她。梓陽第一次覺得自己說的要護著若黎，有幾分蒼白無力。
陌雙說完，軒轅辰和若黎俱有幾分尷尬。若黎靜靜地等著兩個人的解釋，卻發現兩人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梓陽知道他們兩個人怕是有話要說，於是和若黎一陣耳語後，若黎麵色沉重地和梓陽退了下去。
“曦日，十年不見，別來無恙！”軒轅辰的聲音有幾分冷，語氣卻不是多年未見老友的歡欣。
“辰兄，別來無恙。”陌雙站起身來，微微一揖。
軒轅辰見冷曦日的動作，淡淡回了一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道：“你不必如此”。
陌雙輕輕一笑，那笑裏卻包含著無奈與一絲若有若無的愧疚。“你還是在怪我。”
“看來鬼穀子對你不錯，這麽高超的獨門秘籍也全都教給你了。”軒轅辰望著眼前一張平淡無奇的臉，語氣裏有些嘲諷。
“雕蟲小技而已。”陌雙仿佛毫不在意，可是這四個字確實說得無比珍重，能聽出他對那位鬼穀子的敬重。
眼前這人應該長著一張什麽樣的臉呢。軒轅辰回想起十年前初見的模樣。他有著天山的雪蓮凝成的吹彈可破的皮膚，眉如遠山，眼如天池，眉心一顆朱砂如紅豆落相思。粉雕玉琢地落在自己眼前，“哥哥，你找誰？”。那一刻，他還以為見到了善財童子。
“聽得出來，你對他很敬重”，軒轅辰淡淡道。
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
“若黎，是你妹妹嗎？”軒轅辰終於開口問道。說出這句話不容易，說完了又好像放下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