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緣
秋天的中午，太陽雖不熱，卻也毒得很，梓陽和若黎隻逛了一會兒便進了一家酒樓。兩人進樓也隻讓眾人的眼光聚集了一會兒，畢竟琅城皇都，如此繁華之地，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雖然女扮男裝的梓陽俊秀非凡，身邊的若黎還帶著麵紗風姿出塵，卻也不是太過罕見。
梓陽領著若黎在一樓的窗邊坐下，倒不是要省銀子不去包間，而是梓陽覺得在這裏聽聽民間談資，說不定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梓陽剛坐下就聽見有人說：“嘿，你們知道殷蓮教換教主了嗎？”。這人神情猥瑣，穿著卻是上好的料子。嘴邊有一顆長毛的大大黑痣，幹枯發黃的右手夾著菜，另一隻手還在用肮髒惡心的指甲剔牙。
“切，都換了十幾天了，早知道了！”另一人不屑道。這人臉圓眼小，身子微微發福，也是富態的打扮。
“換了十幾天了？我昨天才知道呢！不就去了南丘一趟回來，怎麽這軒國第一大教換主子了？好像叫什麽陽來著……”猥瑣男似乎牙口不好，指甲剔不到牙就用筷子繼續。
若黎揶揄地看著梓陽，那眼神就是在說：我還以為是要聽什麽消息呢，原來是看看外人眼中的第一教主啊！梓陽瞪了她一眼，沒說話。
隻聽那富態男說：“梓陽。他隻不過是個名義上的教主，殷蓮教現在幕後的真正主人是一名男子，常年帶著銀色麵具，據說是沙華的私生子！”那人眼中閃爍著下流的光，好像談到這事就格外興奮。
“沙華的私生子？他不是隻有一個女兒嗎？我還以為那個梓陽就是他的女兒呢。”猥瑣男剔牙的筷子放下來了，似乎暫時忘了肉夾在牙縫的難受。
“那女的不是他女兒，是撿來的，好像後來給他私生子做妾了”，富態男一臉淫笑，“身為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竟然膝下隻有一個女兒，怎麽也說不過去。卻原來是喜歡偷腥……”
梓陽聽得這話都要咬碎一口銀牙了，真是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兒都有！殷蓮教換個教主的事從他們口裏出來就成了下流秘辛。更是把自己的清白都給玷汙了！可梓陽雖怒，理智猶在，努力抑製自己的怒火，不願意在這裏下手。
若黎則早就聽不下去了，就要拍桌而起，被梓陽生生攔下了，不過她還是在小二端給他們的酒水裏偷偷下了藥。這回可就不是像那個悲催暗衛一樣拉拉肚子就完事的了，她下的斷舌散會讓他們在一個時辰之後從舌頭開始一點一點潰爛，直到全身腐爛。不是若黎歹毒，而是凡是遇上跟梓陽有關的事她都特別在意，特別能下得了狠手。
“什麽天下第一大教，薑國的神獸山不就比他厲害。現在的殷蓮教，連新崛起的天地門都能與之分庭抗禮了。”猥瑣男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看著富態男。似是對殷蓮教不屑，又像是嘲笑富態男沒見識。
“話說，這新教主上任之後，天地門的勢力弱了不少，看來這新主子還是有幾分能耐的。”富態男毫不在意他的鄙夷，似乎已經是習慣了。
聽到這裏，梓陽難看的臉色才好了一點點，但怒意猶存。若黎知道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叫來小二準備結賬離開。
小二恭恭敬敬地上前，和顏悅色地對她說：“這位姑娘，你們的賬樓上有位公子替你們結了。他讓我轉告姑娘一聲,你們是有緣人，若是可以，他請你們到樓上雅間一聚。”小二說完抬頭看著樓上。梓陽和若黎順著小二的目光看去，一名青衣小廝恭恭敬敬地很讚在門前，微笑著仿佛子啊迎接兩人。
若黎看了梓陽一眼，明顯是要她拿主意。
“既然是有緣人，那我們就上去吧。”梓陽回過頭對若黎說。
“恩。”若黎乖巧地點點頭。
二樓雅間，映入眼簾的是青蔥的竹綠，窗簾茶幾涼凳飯桌都是竹具，清幽高雅。不過在這深秋看起來就有些太涼快了。一藍衣男子坐在茶幾前，端著青花瓷的水杯飲茶，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溫厚的眸子向梓陽投來友好的目光，她隻覺得心底灌入了一抹溫泉，將竹的冷清撤去，潤而不膩，先前的不快也掃去了大半。眼前的男子相貌平凡，但一雙眼睛卻攝人心魂，舉止投足間的儒雅風度讓人看了十分舒服。
男子點頭向梓陽示意，又看著若黎意味深長地看了若黎頭上的簪子一眼，“姑娘與我真是有緣。”
這會兒梓陽算是明白了，不是“與你們有緣”，是與若黎有緣，這男子應該就是送她玉簪的男子了。
若黎似乎早就料到是他，大方地回以一禮，跟梓陽一起在他的對麵落座。
“不知公子相邀所為何事？”梓陽率先打破了沉默。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在下已經說過，我與二位有緣，一起坐下喝杯茶吧！”男子的聲音不急不緩，有一種安定人心的作用，又一麵命人擺上新的茶幾茶具，當著梓陽若黎的麵為他們煮起茶來。
梓陽不再拒絕，安心坐下喝起茶來。若黎對這男子也有好感，雖然因麵紗所製，她是喝不到茶了，但還是乖乖地坐在一旁。
男子醇厚的聲音響起，淡淡一笑，好似上好的古玉泛著溫潤的光澤。“說起來，我還不曾為除了雙親之外的人煮過茶呢。”。
梓陽接話道：“色綠、香鬱、味甘、形美。一芽一葉初展，隻怕公子煮茶是非上好茶葉不肯的吧。”
男子不以為意，輕笑道：“沒想到姑娘也是懂茶之人。”一麵把綠茶葉的水倒了，握著湯壺從高處傾注而下，流入茶壺中，頓時一股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梓陽倒不是懂茶，若黎愛茶，平日裏喝得多也就漸漸認得些茶葉了。隻是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看出來自己的女兒身份，不由對麵前的人更好奇了。
若黎也微微詫異，隨即釋然一笑。這樣出塵的男子配得上這樣的眼力。接話道：“姐姐平日裏也極愛飲茶，不過卻懶得泡茶，都是我代勞的”。
“原來這位姑娘也是懂茶之人。替二位紅顏知己煮茶，也不枉費我一番心意了。”男子將沏好的茶穩穩當當地注入茶杯，擺出請的手勢。就有兩位童子替二人端上了茶。
梓陽接過茶杯，如往日般隨意啜了一口，隻覺得齒頰留香，一股子清新的暖意直流心底。除此之外倒沒有太大的驚異。若黎確實尷尬地坐在那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沒有男子的允許，童子不敢私自撤下茶杯，恭恭敬敬的端著茶杯等著，兩人就這樣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