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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之國(5)(負責)

  醉鬼岑今衣衫不整, 一手拎著上衣下擺,一手拍著肚子,戲癮上頭, 真把自己當被負心漢辜負的孕夫, 向丁燳青可憐兮兮地訴苦。

  一邊嘴唇哆嗦一邊邁開步伐, 結果被堆積在腳踝邊的褲子扳倒, 還好丁燳青及時接住他, 沒讓他摔落地,否則鬼知道會不會上演小產的戲碼。

  岑今抓住丁燳青的手腕, 盯著他的臉左瞧右瞧,打著酒嗝問:「是你嗎?」

  丁燳青:「我是誰?」

  岑今:「孩他娘!」

  丁燳青:「……」都自動代入孕夫角色了還能占他便宜, 不愧是黃毛。

  岑今:「金甲聖衣和七彩祥雲呢?機動戰士高達呢?」

  丁燳青:「……?」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岑今怒而質問:「沒有這些東西怎麼配娶我!」

  丁燳青無言以對,拎起又哀又怒的醉鬼衣領將其拖進浴室, 水溫早就試好,他衣服也脫得差不多,便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的直接噴了岑今滿頭熱水。

  熱水順著岑今的頭髮絲絲縷縷滑落,匯聚下巴, 流經鎖骨, 濕透T恤, 濕噠噠地黏在身上, 半遮半掩比不穿還過分。

  汩汩清水當頭澆下,岑今清醒些許,反應還是慢,斜斜倚靠牆面,愣愣地望著手執花灑幫他洗澡的丁燳青, 剛才掙扎期間,他也被澆了滿身水, 濕得差不多,可他衣服一件沒脫。

  丁燳青說:「自己脫上衣。」又把洗髮水拿上來,「自己擠點洗頭髮。」

  岑今照做,掌心一坨洗髮液,耳邊是丁燳青耐心的催促,但他就是不往頭髮抹,驀地抓住丁燳青半濕半乾的長發,將洗髮液抹上去,抬眼控訴:「憑什麼你不脫衣服?」

  丁燳青的視線落在岑今頭頂,看得到兩個發旋,聽著控訴,淅瀝的水聲,發現這些都不能分散注意力,便試圖去關注狹窄的浴室之外的聲音。

  誰料外面更安靜,襯得這兒的動尤為擾人心弦。

  「你洗完再說。」

  「憑什麼等我洗完?」

  丁燳青忍了忍,告訴自己應該對醉鬼多十分的耐心,不要把醉鬼的撩撥當真,便同他說道:「因為我在伺候你洗澡。」

  「是嗎?」岑今狐疑,嘀咕著:「為什麼你濕透了?明明就是想跟我搶浴室,搶淋浴頭!」他冷笑,斬釘截鐵說道:「以為我喝醉了,三言兩語就能糊弄我?我聰明著呢!」

  他上手抓住丁燳青的衣襟猛一撕開,胸膛一覽無餘,腹肌若隱若現。

  岑今驕傲地挺直背想跟他比身材,視線一觸及凸起的肚子就想起孕夫的人設,頓時悲從中來,垮了脊樑,哭喪著說他再也不是一個有腹肌的男人了。

  丁燳青單手抓不住撒潑的醉鬼,隨手將淋浴頭擱置起,握住岑今的肩膀,終於鉗制他的行動,掌心是光滑的觸感,讓他心裡一動。

  失神之際被岑今反握住手臂拽下去,一直停留在岑今頭頂的視線在這猝不及防的突襲中,終於滑落下去

  再想收回來,何其艱難。

  岑今垂著眼眸喃喃自語,熱水打得他有點睜不開眼,覺得握住腰的力道由輕變重,眯著眼詫異地看向丁燳青,想看清丁燳青的表情、眼裡的情緒,但是水霧瀰漫,還得湊得更近一些,然後唇上一涼。

  熱水淅淅瀝瀝地流下來,水汽繚繞,鋪滿磨砂玻璃,勉強能看清兩道身影,透明的水珠落地,四下飛濺出細碎的水花,包裹著兩雙赤足。

  其中一雙較小些的腳踩在另一雙比較大的腳的腳背,像環擁著慢舞。

  水花飛濺,熱氣氤氳,青筋浮在白皙的足弓上,像青花水墨畫於白玉盤。

  ……

  當然沒發生到最後一步,醉酒之前還是隊友關係,不好趁人之危,文藝青年丁燳青在道德方面格外迂腐,不搞41.9,有名分了才肯更深一步發展,而岑今洗完澡就醉死過去,飄飄然地躺床上熟睡。

  丁燳青本想收拾殘局,他們在浴室的時間太長,水溢到外面,盥洗室那地方濕噠噠,全是腳印和亂扔的臟衣服,但是岑今壓著他的手,他也的確有些累,酒精慢慢侵蝕神智,戰勝發作的潔癖,便跟著趴下睡著。

  圓月悄悄爬下樹梢,燈光寂滅,黑暗中彷彿有嘆息聲響起,時鐘嗒嗒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光大亮,燦爛的陽光從厚重窗帘的邊緣處溜進來,通過鏡子反射到熟睡的岑今臉上。

  岑今睜開沉重的眼皮,頭痛欲裂,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塞住想作嘔,乾嘔兩下緩解不適感,環顧昏暗的房間確定沒走錯,目光瞥向前方的浴室門口,滿地沒幹的衣物,似乎混了幾件陌生的、不屬於他的衣服。

  然後是身後的觸感逐漸明顯,大腦震撼地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後背正靠著某個溫熱的胸膛,腰間還有一隻健壯的手臂鬆鬆地搭著,只要一動就會像暴.起的獵豹死死箍住腰。

  41.9、ONS、一夜Q……腦海飄過一系列名詞,岑今瞳孔地震,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然而記憶一片空白。

  僵硬脖子想回頭,忽然感覺身後那人動了一下,灼熱的呼吸打在岑今後頸上,惹起一片小顆粒,接著聽到熟悉的冷淡的聲音。

  「幾點了?」

  九點,不、等等——

  岑今猛回頭,瞳孔急劇收縮,駭然地瞪著丁燳青:「怎麼是你?!」

  丁燳青瞟他一眼,看向床頭櫃的時鐘確定是起床的時間,坐起身,長發垂落,有點凌亂但勝在人五官太優秀,起床都能舒展出一種砰然心動的美感。

  被單滑落,露出白玉似的上半身,像打了柔光,線條流暢,起伏間可見塊塊分明且形狀漂亮的腹肌,毫不懷疑一旦認真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岑今指著丁燳青,又指了指自己,說不出話。

  丁燳青:「最後一步沒發生。」

  岑今鬆了口氣。

  丁燳青:「其他該發生都發生了。」

  岑今倒吸一口涼氣,瞳孔渙散,精神受創,矢口否認:「我不可能酒後亂性!你騙我的吧?故意耍我?為了報復我之前嘶——!」

  丁燳青默默轉身,露出後背,有紅色的抓痕,無法狡辯,事實勝於雄辯,岑今萎靡無聲。

  丁燳青起身去洗澡,換新衣,將屋子收拾乾淨還噴了空氣清新劑,拉開窗帘讓陽光照射進來,幫岑今準備好衣服,便梳著頭髮編成側邊魚骨辮,在手腕處噴點香水慢條斯理地揉搓。

  「醒神了嗎?」

  岑今:「沒有。」

  他背過身,那頭黃色小捲毛都有點頹喪,背影寫著『雷雲密布』四個大字。

  丁燳青眼裡帶笑,沒打算這時候好心安慰岑今,他深知岑今的性格,一安慰肯定打蛇上棍將昨晚的事情糊弄過去,之後不著痕迹地遠離,等他自己開竅不知得到猴年馬月,還是現在逼一逼他的好。

  好半晌,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丁燳青眼角餘光瞥見岑今坐起身,被單圍在腰際,露出上身精瘦的肌肉,黃色小捲毛耷拉著,垂頭喪氣的樣子。

  「想通了?」

  「嗯。」

  「什麼打算?」

  「……我負責?」

  「好。」

  欸?這麼草率的嗎?不再想一想?

  似是一眼就能看出岑今想什麼的丁燳青俯身,看不見毛孔的臉湊近、放大,帶來相當刺激的感官盛宴,蠱惑住岑今。

  「我好看嗎?」

  「特好看。」

  「是不是恰好長在你審美點上?」

  「哪哪都是審美取向狙擊。」

  「不想這張臉、這個身體……成為你的戀人?」

  「怎麼好意思獨佔?」

  「你還想分享?」

  「也不是那意思。」

  「那是性別不對?你更喜歡女人?」

  「都長這樣了還卡性別,那太嚴格。」

  丁燳青若有所思,沒看出來岑今還是個重度顏控,更沒想到原來他處處合岑今心意,雖說以前能瞧見岑今盯著他看得失神,但態度始終不曖昧,沒瞧出來丁點火花,還以為長得勉強摸到岑今審美的及格線。

  「你不喜歡我喜歡你?」

  「怎麼會?我不勝榮幸。」

  丁燳青皺眉,懷疑岑今是不是思索清楚了大腦恢復正常水平開始發揮,這一來一回、有問有答,像打太極又彷彿說相聲,有捧有哏一板一眼的。

  「那是什麼原因?」

  丁燳青頗為認真地詢問。

  岑今就摳著指甲,扒拉頭髮,撓撓臉頰,是個人都能看出他不自在了。

  「你那話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啊。」

  「不然呢?」丁燳青眉頭皺得更緊,覺得岑今轉移話題便提醒他:「你了解我的,一件事不解決明白在我這兒過不去,我們的關係、感情,得解決清楚了才能幹下一件事。」

  「下一件事是什麼?」

  「……吃飯。」

  「哦。」

  聽著語氣還有點失望。

  丁燳青忍住敲他腦門的衝動,催促:「別磨蹭。」

  「那你什麼時候喜歡我了?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被我帥氣的英姿還是人格魅力吸引?我這人,真別說,誰都會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

  見丁燳青目光越來越冷,但仔細看能發現那層冰很薄很脆,底下藏著的急躁張牙舞爪急於衝破冰層,看來丁燳青沒表面看起來那麼遊刃有餘。

  他也很著急,急於求岑今的答案,那答案對他來說很重要,重要到焦躁不安的地步。

  岑今一下就安靜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緒如煙消散,像一個常勝將軍那樣自信滿滿,他知道他一定是贏家。

  岑今像個不倒翁那樣左搖右晃,眉眼彎彎地笑著:「好啊。」

  「什麼?」

  「我負責。」

  「我知道。」但那不是他真正想聽到的話。

  「我喜歡你。」

  「我——」丁燳青頓住,抬起眼皮,專註注視岑今:「我知道了。」

  「可能是一見鍾情,也可能是日久生情,可能兩者都有,我也不知道,好感發酵成喜歡的過程沒有留意,現在追溯源頭也說不清,也沒有發現……但是醉酒後會讓人變誠實。」岑今戳著丁燳青的腹肌,問他:「你呢?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丁燳青:「很久了。」

  岑今好奇:「多久?果然是相處中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吧!」

  丁燳青只笑著,不否認也不肯定,岑今就當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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