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放不下
出了大理寺,原本陸津是以為穆翀會與他一同騎馬回去,卻沒想到穆翀以自己沒騎馬來為由拒絕了他,反而是再次與蘇姀同乘,先將蘇姀送回了蘇府。
陸津騎在馬上,看著已經緩緩駛離的自家馬車,不由得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隻見他掉轉馬頭,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東市夢絳閣之中,這裏向來都是東市最不缺少人氣的地方。
眾所周知,這夢絳閣的姑娘是全上京城花樓之中最出色的,她們有過人的美貌,也有過人的才華。
然而令所有前來夢絳閣的客人都感到遺憾的是這裏最出色的姑娘卻永遠不再接待客人,她就是夢娘。
甚至有些慕名而來之人進了夢絳閣卻連夢娘的麵都見不到,最後隻能失望而歸。
這樣的夢娘,已經逐漸成為夢絳閣的一個傳說,她的才貌流傳在每一個來過夢絳閣的人口中。
而身為傳說中的主角本人,夢娘卻十幾年如一日的在夢絳閣樓頂的閣樓之中侍弄花草。
她自從來到這裏就開始擺弄這些花花草草,這樣能讓她暫時忘卻家破人亡的痛苦,讓她忘卻對心中那人的思念。
正在為眼前一株牡丹澆水,就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是鬱欣。
鬱欣是五年前來到夢絳閣的,五年之間的相處,她與夢娘之間雖說不是無話不談,但也算是所有姐妹之中最親密的了。
自從她來到夢絳閣就經常見到夢娘在這裏侍弄花草,她知道,這是夢娘的一種發泄方式。
在這夢絳閣之中,誰都有自己的故事。
鬱欣自己有,身為夢絳閣主人的夢娘自然也有,隻是她們從沒有對彼此說起過罷了。
這也是夢絳閣收留姑娘們的原則,這裏的姑娘大多都是走投無路的可憐人,隻要不是心念不正之人,夢娘都會收留,並且不會去過問她們自己的事,同時也不會強迫姑娘們去陪客人。
隻是即便這樣,鬱欣還是很好奇夢娘的故事,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才能讓一個姑娘一人撐起了這件花樓,甚至讓她十幾年來都不曾釋懷。
“夢娘,是陸小侯爺來了,說是要見你。”鬱欣無數次想要問夢娘在這裏侍弄花草時究竟在想什麽,但是她從來沒有真正的問出口過。
聽到鬱欣的聲音,夢娘放下手中的水壺轉過身來,臉上還帶著淡淡地微笑,“知道了。”
說著,她整理了一下身上並不淩亂的衣服,越過鬱欣朝著門走去,卻就在與鬱欣擦肩而過之時停了下來,想要說些什麽,卻在幾次張口之後還是放棄了並沒有說出口。
隨著夢娘越過自己,鬱欣也轉過身看向門的方向,那張精致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地憂傷。
夢娘從閣樓出來就向著那間同在三樓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前輕叩三聲。
還不等夢娘伸手推開房門,就見房門已經被人從裏麵打開,隻見陸津那張熟悉的笑臉出現在視線之中。
“你來了,快進來!”陸津明顯心情很好。
他將夢娘拉至桌前坐下,指著桌上放著的一壺酒,獻寶似的道:“這是我近日搜羅來的好酒,來嚐一嚐如何?”
說著,陸津手上就已經為夢娘斟了一杯壺中的酒遞到了她的麵前。
夢娘看著陸津的笑臉,又看了一眼桌上他遞到自己麵前的酒,忍不住抿嘴笑道:“陸小侯爺這是嫌我這夢絳閣的齊雲清露不夠好?”
“怎麽會?”陸津連忙解釋,“隻不過是近日發現了這酒覺得喝起來另有一番滋味,便想著拿來讓你也嚐一嚐,你這夢絳閣這麽多年就隻有齊雲清露這一種酒,也該換一換了。”
聞言,夢娘臉上的笑容停滯了一下,然後看向桌上的酒杯,並沒有將其拿起,淡淡的道:“足夠了,這麽多年隻飲這一種酒,若是突然換成別的,也是飲不慣的。”
她說著,手上已經將麵前的酒杯推回了陸津的麵前。
看著被夢娘推回來一口未動的酒,陸津臉上的笑也終於逐漸消失,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夢娘。
夢絳閣從建立之初至今已經近十餘年,卻隻供客人一種就,那就是齊雲清露。
同時還有一種茶,雖不向客人提供,但是夢絳閣卻常年備著,那就是敬亭綠雪。
一開始陸津並不知道夢娘此舉的緣由,後來無意中才知,竟是因為當初穆翀隨口讚了一句這齊雲清露好喝,夢娘就將其默默記在了心裏,後來的夢絳閣之中就隻有這一種酒。
後來,昭毅侯府出事,穆翀再也沒有肆意飲過酒,反倒是開始喜喝茶,夢娘的夢絳閣之中就常備敬亭綠雪。
陸津知道,夢娘這樣做是為了無論穆翀何時到來,無論穆翀想喝茶還是想飲酒,這夢絳閣之中都有他最喜歡的。
哪怕穆翀離京多年,哪怕即便穆翀回京之後踏入夢絳閣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夢娘心中的念想還是沒有放棄。
這樣的認知讓陸津的心中產生了強烈的不甘和嫉妒,他不明白,這十餘年來都是自己與夢娘在這上京城中相互扶持,為何在她的心中仍然放不下穆翀。
“你為何還是不能放下?”陸津沉聲問道。
聽到這話,夢娘的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她又如何不想放下,這麽多年她無數次都在告訴自己這些不過就是自己的癡心妄想,但是她就是放不下。
當初昭毅侯府一夜之間覆滅,穆家的部下死的死,走的走,隻有她,他的父親跟隨穆昱一同被殺,她拒絕離開上京城,選擇了留在穆翀的身邊,幫他一起查明真相為穆家上下i討一個公道。
“閣中還有事情需要夢娘來處理,小侯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就恕夢娘不能奉陪。”夢娘說著已經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轉身離開之際,手腕處一緊,是陸津抓住了她。
“當初他離開上京之時你說要等他回來,你等了他十幾年,如今他回來了,可曾多看你一眼?你於他而言就是一個可靠的屬下罷了!”陸津的情緒有些激動。
手腕被人抓住,夢娘試圖掙脫開抓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但隨即發現她的掙紮隻是徒勞,也沉下了臉色,“陸小侯爺還請自重!”
她回頭對上陸津那雙泛紅的眼睛,有些自嘲的道:“你呢?你又為何不放下心中所想?”
兩人自小相識,又同在上京城中,十幾年的接觸,夢娘當然知道陸津對自己的心思。
聽到夢娘的反問,陸津明顯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送了些,喃喃道:“我也一樣放不下。”
手上的束縛消失不見,夢娘立刻後退兩步,轉身就要離開房間,但就在她手碰觸到房門的時候,身後再次傳來陸津的聲音。
“若是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別人呢?你還能這樣堅持下去嗎?”
手上開門的動作驟然一頓,夢娘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重新坐下的陸津,隻見他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似的笑。
沒有絲毫猶豫,夢娘伸手將門推開離開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