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太監又如何
大梁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於上京城，而上京城中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於梁宮。
但即便如此，就如同所有人對皇宮的固有印象一般，白日裏的皇宮是金碧輝煌，極盡奢華氣派，但無論是誰想到夜晚的皇宮，都不會願意在此多做停留。
此時已經是深夜，宮中已是一片寂靜，宮牆之上映襯出兩道人影。
一高一矮，一挺拔一佝僂，一壯碩一消瘦。
低沉卻尖細的聲音響起：“事情辦的如何了？”
另一人躬身道：“回張公公的話，都已辦妥，小的已命令守城的士兵將人放進來，想必此刻人已入城。”
“嘿嘿嘿”森冷的笑聲響起，張先抬手拍了拍趙淩的臉，道：“那咱家就等著趙指揮使的好消息了。”
臉頰被那隻粗糙的老手拍的發燙，趙淩身形卻絲毫不晃，“請公公放心。”
張先滿意地點點頭，甩著手中的拂塵離開，“過了今日，咱家倒要看一看，你蘇禦還有林朔是否還能像如今一般一唱一和。”
當初解決了一個蔡同甫，如今就要輪到蘇禦和林朔這兩個老家夥了，雖不能一擊致命，但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總要循序漸進，莫要著急。
當初先帝朝時，這幾個老家夥就同自己作對，如今他到要看一看，到底是誰活得更長久。
太監又如何，隻要手中握著權勢，這朝中還不是唯他獨尊！
與此同時，上京城門處，城門悄無聲息地被人從內緩緩打開，一輛毫不起眼地馬車就這樣緩緩地進入城中，沿著街道最終消失在黑暗之中。
蘇府，清園之中仍舊是燈火通明，蘇姀自從回府就一直坐在妝台前擺弄著手中的玉牌。
那玉牌通體透明，上有點點翠綠，剛好落在上麵所刻的翠竹之上。
蘇姀的指腹輕輕地摸著這塊玉牌，真是一塊好玉，一定值不少銀子吧。
緩緩歎了一口氣，將玉牌放回了妝台最下麵的抽屜之中。
房門處傳來輕輕地叩門聲，“姑娘，馬上子時了，早些睡吧，明日天不亮就要起床的。”
是聽筠在耳房中能看到這邊的燭光，擔心蘇姀休息不夠便來提醒她早些睡。
“知道了。”蘇姀應道。
隨後無奈地起身走到蠟燭邊，將其吹滅，房間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走到床邊坐下，蘇姀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瞪得大大的，剛剛熄滅燭火，眼睛還沒有適應黑暗，所以一時間什麽也看不見。
雖然已經很晚了，蘇姀也知道明日需早起梳妝準備林家的花轎前來接她，但是蘇姀就是沒有絲毫困意，甚至十分精神。
一想到明日就是大婚，她的心情就極為複雜，也不知道日後等待著她的會是什麽。
蘇府之中並非隻有蘇姀一人失眠，蘇卿的院子裏也是同樣的燈火通明。
她坐在桌案前看著那一張張信箋，心中酸澀難掩。
自從上次的清安寺一別後，蘇卿再也沒有見過衛景明，但衛景明的信箋卻是一封不少的都送到了她的手中。
信是通過聽蕊帶給蘇卿的，兩個月以來，每到聽蕊外出為蘇卿采買之時都會帶著一封衛景明的信箋回來。
蘇卿非常清楚，兩個人之間所隔的是一道永遠也無法跨越的橫溝，這並非是衛景明高中榜首就能填補的，所以她選擇兩人一刀兩斷。
明日就是蘇姀的大婚，這樣的日子讓蘇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將來的自己，也許就如同今日的蘇姀一般。
於是她忍不住反複去看衛景明給她的信，信上所書字字懇切，深情款款，但他越是深情，蘇卿心中越是苦澀。
聽蕊緩步而入，見到自家姑娘還在反複看信，眼眶也是不由得紅了，“姑娘，夜深了，早些睡吧。”
蘇卿搖搖頭，輕聲道：“我睡不著。”
“姑娘！”聽蕊有些急了，自從清安寺回來，蘇卿就一直是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姑娘，您該放下了，明日就是三姑娘的大婚之日，待三姑娘完婚，家主可就要.……”
“夠了！”蘇卿打斷她的話。
她當然知道，待蘇姀完婚，接下來就是她了。
那日在蘇禦的書房中，蘇禦曾說，幾個皇子都已成年，儲君之位卻一直空懸，前朝後宮之中爭鬥不休，該做的部署都要盡快完成。
蘇卿雖是閨閣女子，但到底長於蘇家，朝中之事多少也會有所耳聞。
無論何時，奪嫡之爭都從不會停歇，當今皇帝有四位皇子，康平帝偏愛三皇子劉元承，而自己的祖父則是支持大皇子劉元衡，若是將剩餘兩位皇子都籠絡過來，那大皇子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雖然夏國竺詩公主的婚事一直懸著，康平帝也一直在拖延，但時間久了必會引起夏國的不滿，此事就算再托，也不會太晚了。
“我知道，聽蕊。”蘇卿的聲音虛弱且無力。
被蘇卿第一聲喝住之時，聽蕊就意識到自己僭越了，她不該說這些刺激蘇卿。
因此，她此時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能軟著聲音勸道：“姑娘，您總要想開一些保重身體啊。”
——
蘇姀果然是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她昨夜失眠，就一直瞪著眼睛躺在床上想事情。
從自己能記得的最早的事開始想起，想到了小時候的很多事，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過了這麽長時間，父母有沒有發現自己的女兒不在了。
想著想著，她就不知何時合上了雙眼睡著了，再次醒來已經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
平日裏蘇姀若是沒睡醒是絕對不會起床的，但今日卻由不得她，她剛想躺下就又被兩個嬤嬤拉了起來，也不等她睜開眼睛，就直接將她拉到盥洗室中去沐浴。
直到身體浸泡在溫熱的水中，蘇姀這才轉醒，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她任由侍女為自己擦洗身體，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