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吾孫當為堯舜（下）
翌日，一大早。
大安宮外便已經聚集了不少的皇子。
而李淵也早早便蘇醒了過來。
在宦官的侍奉下清理了身下的汙穢。
李淵方才讓李世民他們進來。
雖然李淵今日的神態還算不錯。
但是眼底的無力感和疲憊感怎麽也藏不住。
李淵看到李承乾和李恪後，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隨後吃力地對著他們揮揮手。
李承乾和李恪一前一後走上前，半跪在地上趴著床榻看向李淵。
李淵伸手捂住李承乾的手。
“高明，你總算來了。”
“你作為大唐的儲君，我有些話要給你說。”
聽到此言，一旁的李泰眼睛一轉便也默默上前給李淵擺弄靠墊。
並且順勢留了下來。
“我大唐起於河東太原，而河東道又北接突厥。”
“如今突厥雖然一時歸附，但四夷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河東道必須要重視。”
“京畿道、關內道、隴右道，此那我大唐重中之重。”
“關內道和隴右道決不可失，有此兩道，背包京畿道北方無虞。”
“重視北疆再起強敵。”
“關內道和隴右道可互為犄角，進可攻退可守！”
說話間，李淵的呼吸忽然沉重了起來。
李承乾和李泰連忙上前為李淵撫背順氣。
隻剩下李恪默默看著李淵。
而李淵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盯著李恪。
“罷了！”
李淵抬起手製止了李承乾和李泰的順氣。
隨即有繼續開口說道：“京畿道東有潼關之固。”
“縱使有賊人在關東起事，守住潼關便可保大唐半壁。”
“當年北周.……咳咳”
“若是賊人發於京畿、隴右或關內道。”
“長安若守不住，便可轉駕益州。”
“同時調集關東兵馬西入潼關克定賊人。”
聽到李淵向兒子們傳授逃跑的路線。
李世民默默地站在一旁聽著，完全沒有打斷的意思。
“還有，益州、河南（洛州）、揚州三地皆是富庶之地。”
“有此三地，朝廷便不會斷絕賦稅。”
“最後，切記厚關西而薄關東。”
“關東世家終是大患。”
“你父皇眼下已經有分化關東士族之意。”
“但是凡事最怕朝令夕改。”
“切記！”
言畢，李淵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的力氣。
整個人開始劇烈地喘息起來。
太醫此刻連忙上前說道：“還請太上皇快些休息。”
“如今.……”
李淵聞言搖了搖頭。
隨後看向麵前的三人說道：“吾孫，日後大唐萬方子民交到你手上。”
“你切記勿要重蹈前隋煬帝的覆轍。”
言畢，李淵深吸一口氣靠在軟墊上大口喘氣。
李承乾聞言連忙拱手應諾。
李世民見狀示意他們三人都退下來。
而李淵卻猛地抬起手。
“吾孫當為堯舜！”
聽到此言，已經背過身卻的三人，又紛紛轉過身。
卻見李淵已經不再多言，伸手接過太醫送過來的補藥。
李承乾扭頭看了一眼李恪。隻見李恪對自己拱拱手。
等到李世民帶著他們三人離開。
李淵方才示意宦官把藥喂給自己。
此刻他已經有些脫力，手中的藥碗已經開始猛烈地晃動了。
好在宦官及時接過藥碗。
殿外，李世民看著麵前的三人。
“太子，你是長子，稍候你帶著恪兒和青雀出宮將你們的弟弟引入宮中。”
“帶他們拜見太上皇的時間不要太長。”
“太上皇方才說那些話已經很累了。”
“不要再讓他過度勞累了！”
李承乾用力地點點頭。
隨後對著李泰和李恪揮揮手示意。
李泰頗為不情願地跟著李承乾向外走。
隨著大安宮的大門被打開。
等在外麵的皇子們紛紛站直了身子。
看到是李承乾和李恪、李泰後，皇子們明顯一驚。
隻見李承乾上前一步說道：“父皇有令，讓眾王弟隨孤入內拜見皇祖父。”
“不過事前，為兄要多言兩句。”
“這既是父皇的意思，也是為兄對王弟們的勸誡。”
“第一，皇祖父如今身子不爽利，此次拜見時間不會太長。”
“第二，眾王弟拜見皇祖父時，不要哭哭啼啼。”
“第三，眾王弟不要自作主張地接近皇祖父，若有違者，父皇不會輕饒。”
李承乾此言一出，不少皇子心裏的小算盤瞬間破滅。
李恪見不少皇子神色低沉。
心中多少有些不適，頗有種友邦驚詫的感覺。
顯然不少皇子把如今病重的李淵當成了作秀的工具。
若是能夠通過一場表演博得孝名，那真是賺翻了。
就算不能成功，群臣也不會說什麽。
畢竟忠孝乃是立身之本。
沒人會對忠孝提出批評。
約法三章後，李承乾帶著眾人進入大安宮。
眾皇子一入宮，便嗅到一股強烈的藥味。
幾個皇子明顯有些不適，當還是強撐著忍了下來。
接著他們便看到了長在殿外看著他們的李世民。
眾人瞬間變得更加鄭重。
還有人悄悄整理衣冠。
李恪站在李承乾身後，跟著來到了殿外。
李世民對李承乾點了點頭，示意他帶著眾人進入殿內。
李承乾也磨蹭，帶著眾人便進入殿中。
一進入大殿，李承乾便對著床榻上的李淵拱手行禮。
“孫兒攜眾王弟拜見皇祖父！”
隨著李承乾的聲音落下。
李恪和其他皇子一同拱手說道：“孫兒拜見皇祖父。”
已經吃下補藥的李淵強撐著看向眾孫兒。
隨後輕笑著說道：“好，好！”
“都不必多禮了。”
接著，李淵抬手對著他們揮揮手。
李承乾見狀帶著眾人上前幾步。
李淵笑著說道：“都一個一個上前，讓皇祖父好好看看你們。”
李承乾聞言對李恪和李泰使了個眼色。
兩人會意後，和李承乾開始組織眾皇子，一個個輪流上前讓李淵看看。
不過他們沒有走到李淵床榻旁。
而是距離李淵一丈左右。
隔著太醫和宦官向李淵問好。
李淵看著一個個皇孫，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過。
李恪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心中一時間也是五味雜陳。
這大安宮雖然富麗堂皇。
但是更像是一座牢籠。
困住了這個曾經的大唐皇帝。
也鎖住了這個父親、祖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