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抹燭光終幻滅
少年聞言眼中充斥著無邊恨意,隻恨雙手已然被分筋錯骨,黑發又被薅住,身子微微往後傾斜,全身使不出力來,唯有瞪著血目。
??“你這個變態,我要殺了你,啊……”
??鷹眼男子舔著舌頭,似回味無窮,眉頭輕佻,躍躍欲試道。
??“夠味,老子喜歡的緊,這種感覺很多年,都不曾有過了啊。”
??這時,一位身負玄色重錘的魁梧壯漢,步伐沉穩有力,踩在雪地中發出“咯吱”聲,走進了院子,瞧見那染血少年那般慘樣,撇嘴道。
??“錢老二,三哥奉勸你一句,這人聽午哥說,他是“鬼姥”點名要的人,你可別犯了糊塗,若是怵了她的黴頭,你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午哥也保不住你。”
??“鬼姥”深居簡出一心攻於毒藥,捉活人試毒,拿死人服毒,那是家常便飯,幸存者寥寥無幾,因此她的“鬼婦之名”,山上大多數人,聞之無不嘩然色變,暗地裏說她是地府的陽間鬼母,勾人魂魄。
??修為不過道海境之下巔峰,卻使得一身用毒的狠辣手段,謠言傳出“鬼姥”獨門暗器“閻羅海棠”更是神乎其神,隻不過山上的人沒見她使過,難麽這個謠言又從哪來?又是誰傳的?不知道!
??或許是覺的年紀大了,不想斷了傳承,倒也收過幾個徒弟,不曾想死的死,瘋的瘋,要麽就是平平無奇,不堪一用,因為欲投他門下,必先經受住她的三重毒試。
??不久前,門內又送來一批人,而這之中僅有一位少年,挺過入門的前兩重毒試,“鬼姥”外出之時,卻被人故意放走,脫困逃去。
??“去去去,滾蛋,我說,趙老三,“鬼姥”要這一介凡人有何用處?”
??錢貳聞言心中不禁咯噔一聲,表麵卻不以為然,握住花紋短劍耍出劍花,搖頭低聲細語道。
??“嘖嘖……瞧著也算不上細皮嫩肉,身子骨卻勉強湊合,嗯……換口味了?難不成這鬼姥有著不為人知的癖好?”
??楊叁眼珠子睜得老大,咂舌道:“你就不怕這話,讓那小魔女聽了去,她使毒的手段可不差,門內可有不少人深受其害啊。”
??錢貳不屑一顧地道:“一個黃毛丫頭,我怕他作甚,就算當著她的麵,這話我也敢說。”
??楊叁聞言一怔,撇嘴打趣道:“我看你啊,就嘴上過過癮罷了,若真是站你跟前,你怕是連個屁也不敢放一個?”
??錢貳左手朝前一噔,鬆開了薅住黑發的手,少年身影踉蹌,順勢向後退了兩步,仰頭倒在了雪裏。
??錢貳哪會關心他的死活,湊到趙叁身前,欲接著方才的話茬,扯上一扯,尚未言語,後腦勺冷風襲來,一個巴掌拍了下去。
??不知何時,一位頭戴鬥笠、手中提劍的八字胡男子,站在錢貳身後,臭罵道。
??“閉嘴!這話旁人聽去,私下嚼舌根傳到“鬼姥”的耳朵裏,你的命還能留?”
??“咱們三從小,刀裏劍下討生活的人,這其中分寸該如何拿捏,還需要我告訴你?錢老二尤其是你,收斂那副嗜血的毛病。”
??“嘶………午哥這下手也太重了吧,我隨口說說,發個牢騷而已。”
??錢貳知曉是誰打的他,頓時似霜打的茄子,摸著後腦勺,轉過頭嘿嘿一笑道。
??“這冰天雪地的深夜,這幾日為了尋他,遭了罪了,饑寒交迫的,事辦的再再好,也撈不著那鬼婦.………“鬼姥”的好,憋屈的緊。”
??“讓你漲漲記性。”周午大眼一瞪:“一張嘴,一雙腿,怎麽說,怎麽走,都得盤算好嘍。”
??趙叁一旁憋著壞笑,調侃道:“呦,錢老二,這,還矯情上了。”
??錢貳瞧他一副損樣,一拳打在胸口,罵道:“趙老三,你笑個球……你懂個屁。”
??楊午不想聽他二人廢話,著實膩了,朝著院外走去,斬釘截鐵道。
??“堵住他的嘴,趁著夜黑,趕緊回去複命,還能好好睡上一覺。”
??“得!你就是一條瘋狗,逮誰咬誰,這人你帶上。”趙叁白了他一眼,揚聲道:“午哥等等我。”
??錢貳一副瞧見白癡的樣子,哼唧道:“我呸!我若是瘋狗,你就是一頭蠢驢。”
??三人說話間,少年已然來到屋內,跪在一位年邁的粗布婦人身旁,雙臂垂落,身子前傾,耳朵靠近那婦人的鼻尖,捕捉不到一絲氣息。
??霎時,立直了身子僵在哪裏,眼眸無光,無聲的抽噎爆發,眼眸被淚水模糊,片刻後,似乎想到了什麽,模糊的燭光中尋找著,目光定在地上的一串東西。
??挪動著雙膝,俯身用嘴叼起來,挪著身子回到婦人身旁,將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胸前,頭貼在婦人的肩膀上,以此慰藉,身體卻顫抖不已,尚存的溫度已然難以察覺,不久後他立起身子。
??落魄少年後背靠在黃土牆上,微弱的燈火中,依稀可見那婦人麵色還算祥和,幹瘦的頸部一道血痕已然凝固,屋內地麵的血液大部分滲入地縫中,並沒有大片的血跡殘留。
??染血少年眼眸下垂,霍然間,嘴角勾起了一抹猙獰的慘笑。
??夜風乍起,那一抹燭光也隨之幻滅。
??————
??落月坡。
??妖草村。
??那是一處荒蕪之地,荒草萋萋,卻有十來間茅舍錯落其間,燈光稀疏隨風飄搖,院門、屋門,或半掩、或大開,寂靜之聲。
??墨小白掠至此地,血腥味越發濃鬱,此刻血袍少年從一間低矮的茅舍走出,左手指尖沾濃稠的血跡,立在黃土堆砌的危牆之下,麵色陰沉,眼眸殺意森然。
??近二十口人家無一幸免皆死於利刃之下,這不是最為致命的,而是這些平民百姓都死於修行者之手,縱然傷口處理的極為隱秘。
??從墨小白踏入修行至今,不過半月之數,自認不是一位善人,身上也背著幾條人命,這是不可回避的,但也深知修行者不得對凡人痛下殺手。
??這既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規矩,也是作為修行之人的底線,一夜之間諸人慘遭屠戮,這是何等的罪業。
??血袍少年轉過頭,眸光投向屋內的一角,歎了一口氣,關上房門,此時他已經顧及不了死人。
??隻因他看見了屋內,那婦人胸前的一串糖葫蘆,以及玄衣神秘人留下的字條,赫然寫著“想救那個奴隸,就跟過來”的紙條。
??他隱隱覺得有人再謀劃著什麽,隻不過他以怎樣地棋子出現,一切太過模糊,他大可不必理會這些,沉思間,躍過籬笆圍牆,朝著某一個方向掠去。
??“江湖客知江湖苦,可做一介俗人,又何嚐容易!”
??沿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一路追尋而來,踏入荒草泛濫地山道中。
??不多時,瞧見一夥人在他前方不遠處的一片荒丘前行,一行四人,其中一人被連踢帶推、言語乖戾,強行帶著上路。
??錢貳隔著老遠,不太敢確定,低聲道:“咦?前麵的荒丘上,是有一個人站在那裏麽?”
??趙叁權當他胡扯,沒事找事閑聊罷了,隨口敷衍道。
??“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這荒天野外,風雪漫天的深夜,誰有毛病來這個鬼地方?”
??“嘿,不信你瞧瞧。”錢貳瞧他不以為然,賭氣道。
??“你還別說,還真有一人,這人莫不是真的有毛病,大雪天擱哪杵著。”
??趙叁抬頭瞧去,驚呼道:“你看那人從荒丘上跳了下來,落到山道間.……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要打劫?”
??“你這個笑話可不怎麽樣,什麽人敢打咱們的主意。”
??錢貳右手向腰後摸去,嘴角上揚:“當真是孫子給爺爺上錯了墳,找死呢吧。”
??“噗……錢老二,你這拽的什麽亂糟糟的詞。”趙叁忍俊不禁,鄙視道。
??“你懂個球!”錢貳罵道。
??“行了,別吵了!一天天的吵個沒完,還有心情在這兒扯淡,腦子落在茅房,進水了吧。”
??走在前麵的楊午,修為比他二人要高上一劫境,很早就發現了那道身影,隻不過沒提,看到此時這般情形,有來者不善的意思:“跟在我身後,別說話,不必理會此人。”
??錢貳和趙叁聞言,對視一眼頗為驚訝,沒想到午哥會這般俏皮話。
??墨小白發現他們之後,就繞到前方山道,等著這幾位將死之人,卻見血袍少年平靜如水,雙手插袖晃晃悠悠,緩緩而行,率先打破寂夜,悠悠地道。
??“不久前,莫名村落近二十口人,無一留下活口,不知是不是那位賤胚子所為?”
??聽到這段話,一行四人麵色各有所異,尤其是那落魄少年心神一振,抬起眼眸,透過淩亂發絲盯著那道血袍身影,眼神由無神到驚異的突然轉變,即便看不真切,但這聲音他永遠忘不了。
??“是與不是?你又當如何?”
??楊午聞言鬥笠之下麵色一沉,身上一股劍氣威壓蕩了出去,化凡九劫境的修為顯露出來。
??“你覺得呢!”
??墨小白似乎並沒有感受這股威壓般,緩緩道。
??“你是來為那些凡人報仇的?若是這樣有些可笑。”
??楊午本想以修為震懾於他,但見他麵色平靜如水,作為一名劍客遊走於江湖多年,閱人無數,劍下之人更是不少,敏銳的洞察力,讓他不禁地謹慎了起來,左手已然握住劍柄,紫氣彌漫,做好隨時拔劍的姿勢。
??血袍少年不知“可笑”二字指的是那些凡夫俗子?還是他冒著風雪,一人仗劍前來報仇這件事?
??錢貳和趙叁見午哥如此慎重,二人不敢懈怠,十分默契,錢老二雙手一正一反,握住一尺半花紋短劍,身體黑氣繚繞,一雙犀利鷹眼內瀲鎖住血袍少年,趙老三手拎一對重錘,身形魁梧,重錘之上包裹著一層金色流光,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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