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軟糯的小道姑
三日後。
??藏花山脈，“碧落湖”，“霧道樓”。
??一間雅閣內，一縷縷晨光透過窗戶散落一地，一襲血袍少年漸漸蘇醒過來，睡眼惺忪之際，突然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左臂，又查看了之前受傷的地方。
??然而，令他詫異的是全身上下竟然毫發無損，而且他的身邊還多了一把劍，那是一柄長約三尺的血梅銅劍，劍柄和劍身皆是黑色，色澤暗淡無光，劍身卻刻了一枝血色梅花，瞧著極為普通。
??但他知道能夠鎮得住巨大蓮花祭壇下方，那具恐怖的行屍，此劍又豈是表麵上那麽簡單。
??令他不解的是一座佛門石窟，蓮花祭壇下方為何用一把血梅銅劍，而不是佛門法器來鎮壓如此恐怖的行屍，而且深坑有著無數枯骨又是什麽人？
??這“萬人骨窟”著實詭異，如今想來依舊令人毛骨悚然。
??他又不知身處何處，不知那日昏迷後，又發生了何事，不知李牧一行人是否安好，更不知被何人所求等，一個個疑團縈繞在腦海之中，一時之間揮之不去。
??墨小白搖了搖腦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吐了出去，換了一身衣服，不再去想那些疑問，邁步朝著門外走去，走出雅閣的那一刻。
??初晨的陽光竟有有些刺眼，略帶寒意，眯著眼眺望遠方。
??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層樓閣，位於湖泊之中，碧綠的湖麵上，泛起一縷縷縹緲的霧氣，彎曲的木橋，自岸邊直通“霧道樓”，中間有三個涼亭，似人間仙境般。
??“這地方……不錯！”墨小白想了半天，欲言又止，連連頷首稱讚，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身處“霧道樓”二樓的墨小白，遠遠看見中間的涼亭中，有一位白發老者背對著他，似是坐在一把古琴前，古琴前又有兩隻大白鵝來回轉悠。
??正當他暖陽沐浴，神清氣爽之際，一道道不可名狀的琴音此起彼伏，卻又如驚世神曲激蕩人性，意境悠遠，耐人尋味。
??墨小白聞得如此琴音心神一凜，身軀猛然一顫，雙手下意識的緊握，他想看看到底是何許人也，能把琴彈到一個境界，從牙縫中硬生生的擠出兩個字。
??“絕了。”
??此時的墨小白從來沒像現在這般清醒過。
??一襲藏青色道袍的道童，頭發盤起，插著一根木簪，緩緩走到墨小白身側，雙手背後似乎有些怕生，淺淺的笑道。
??“施主……師父有請。”
??一道軟軟糯糯的小女孩聲響起，將他心神從琴音中拉了回了，睜開眼轉頭俯首，看著眼前離他還有半丈遠的小道姑，笑了笑。
??小道姑約摸六歲的樣子，清澈明亮的眸子，無塵無垢，柳眉彎彎，狹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頗有幾分靈氣。
??“勞煩，小道長帶路……”
??墨小白話還沒落下，她便扭頭徑自邁著小短腿跑開，看的他是一愣一愣的，心說我有這麽讓你害怕麽？
??小道姑一路小跑，墨小白不緊不慢跟在她的身後，下了“霧道樓”穿過木橋，來到涼亭中。
??小道姑撲在一襲藏青色道袍老者身上，在他耳邊呢喃了幾句，微微抬首，見到墨小白的到來朝著他頷首微笑。
??墨小白瞧清楚這老者，心中疑惑，原來不是仙姑，而是一位道長，卻收了一個女徒弟，著實令他感到驚訝。
??老道長雙手從古琴上緩緩的收回，難聽刺耳的琴音久久不散，旋即起身拿起拂塵，手腕一掃，擔在身上，走到旁邊的茶桌前坐下，伸手示意。
??“小友既然醒了，不妨陪貧道喝喝茶，暖暖身子！”
??古琴前兩隻躲蹲著的大白鵝，估摸著有三十斤重，鵝毛雪白。
??忽然，“嘎嘎”大叫起來，伸著長脖子，猛烈的扇動翅膀，鵝頭一個勁地往前拱，似乎受到了什麽刺激，朝著墨小白撲棱過去，卻被老者一個眼神嚇的“嘎嘎”亂叫，登時撒開腿落荒而逃。
??墨小白見此愣住了，什麽個情況被嚇一跳，他小時候可是被三隻大白鵝追了一裏地，就連胯馬，手中劍也不頂用，一路怎麽喊，怎麽嚇，拿石頭砸也沒用，一直追著他跑，嚇的他都哭了。
??後來那三隻大白鵝被他們“怪俠七劍客”給燉了，再後來隻要一遇到雞鴨鵝，便追著它們跑，旋即便會瞧見他們的主人拿著棍子，追著屁股後麵攆他們，這事兒時樂此不疲，此時想來倒也好笑。
??“小友勿要見怪，這兩隻大白鵝跟隨老道多年，想必是此曲聽的多了，自然有些乏味。”道袍老者見墨小白如此尷尬，解圍道。
??墨小白心說，難道不是因為琴聲太難聽了？
??“不知道長吃不吃葷？”墨小白聞言，坐了下來，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這……倒沒什麽講究。”老者聞言一怔，詫異道。
??墨小白瞧著遠去的大白鵝，微笑道:“晚輩，瞧那兩隻大白鵝有些年頭了，若是宰殺一隻煲上一鍋老鵝湯，在這寒冬臘月喝上一碗，定是補虛益氣之佳品。”
??大白鵝似是通了靈性，叫聲陡然提了不少，六親不認的步伐，越發急促有力。
??“哦！哈哈哈……小友著實有趣，有趣！”老道聞言，捋著胡須，笑道。
??墨小白地餘光中，似乎掠過一道異樣的目光，他微微側過頭，瞧見趴在茶桌一角，嘴角沾著桃花酥的小道姑已經停下，一雙奶凶奶凶的眼神正盯著他，言辭不善，聲音卻軟軟糯糯。
??“不準吃大紅、二紅，你要是敢吃，我，我就……”
??“哦？你就怎麽樣！”
??墨小白瞧著小道姑毫無威懾的言語和聲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身子往前微微一傾，目光凶光，故意壓低嗓子低沉道。
??“我就打你！”
??小道姑看著他不像個好人，心中害怕，小手慌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色符篆，丟向墨小白之後，便跑到她師尊懷中哭訴，眼角噙淚，帶著哭腔，撅著嘴委屈道。
??“師尊他欺負我，還有大紅、二紅。”
??墨小白伸出兩指夾住飛來的符篆，一臉茫然，看著小道姑的這番操作，啞然失笑。
??“小友逗你玩的，不會真的吃了大紅、二紅的。”
??道長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還有打出符篆要說咒語的，小魚，你怎麽沒念咒啊。”
??小道姑想了半天，左手扣右手，淚眼婆娑，搖搖頭道了句:“我，我忘了，太長了記不住！”
??老道聞言愕然咂嘴，心裏想著:“不就是‘急急如律令，敕’六個字麽？這也叫多，怎麽沒見你嫌自己吃的多呢，你看看你的臉都吃成什麽樣了，罷了，罷了，你說多就多吧。”
??墨小白此時更是茫然了，合著你師徒倆，這是要拿我練手？
??墨小白看著小道姑，指著茶桌上的東西，溫聲細語道。
??“不吃也行，你把這個梅花酥給我吃，我就不吃老鵝湯了，這總行了吧。”
??“不給！”
??小魚一聽這怎麽行，猛地竄出，一雙小手將梅花酥攬在懷中，可憐巴巴地道:“這是師尊買給我的。”
??“你再好好想想！”墨小白笑了笑，忽然故作凶相嚇她。
??“喏，這個給你，不準再打它們的主意。”
??卻見小道姑想了好久，從小堆中拎出一塊遞了出去，又見她收了回來，正當墨小白以為她覺得少，會多拿一塊的時候，他的笑容逐漸凝固了，隻見她用手一掰兩半，將最小的半塊重新遞了出去。
??“哈哈……”道長爽朗一笑道。
??“小友好本事，竟能從老道這小徒弟虎口奪食，著實不易。
??墨小白嘴角微微抽了兩下，岔開話題，站了起來恭敬道:“晚輩以茶代酒，敬道長一杯，感謝道長的救命之恩。”
??“嘻嘻……不吃我自己吃嘍！”小魚見他沒要，心中歡喜，笑吟吟地道。
??道袍老者壓了壓手，示意墨小白坐下，溫聲道:“小友不必如此，救你也是緣分使然，那日出門訪友途徑此處，發現滔天的煞氣與屍氣衝天而起，又見你還有一線生機，便將你帶回救治，安置此處修養，已有三日。”
??墨小白一怔，竟然已過三日，卻並未坐下而是倒了一杯茶，又敬了一杯這才坐下，詢問那日昏迷後的情況。
??“不知道長，當時有沒有看到“青一道門”的人，還有那具咒紋行屍是什麽來路？”
??道袍老者想了想，娓娓道來:“那日，老道趕到深坑時，那具咒紋行屍正要攻擊你，解決掉後準備連同“青一道門”受傷的小姑娘和你一起帶回的，可貧道發現“青一道門”眾多弟子浩浩蕩蕩的而來。”
??“便沒有將她帶回，至於那具咒紋行屍待會再說，小友先與老道說說，當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受傷的小姑娘，應該是凃姑娘，看來他們得救了，可她怎麽一個人，是在等我？應該不會，想必是等待宗門前來處理後續的事情。”
??墨小白心中鬆了口氣，隨即向老者講述當時的過程。
??“那日情況是……”
??“小友此等英雄少年，令老道感慨不已。”道袍老者聞言，聽到此戰如此驚險慘烈，眸靈光閃過，衝著墨小白連連點頭。
??“道長說笑了，不過是初出茅廬，不知深淺橫衝直撞罷了，若不是遇到道長這般高人搭救，晚輩早就去找閻王報道了，平生哪裏還有機會，一睹道長風采。”
??墨小白搖頭苦笑，如今想來陣陣後怕，日後定當小心為妙，不可魯莽丟了性命，畢竟爺爺還沒找到，自己的身世又未明。
??道袍老者見墨小白如此謙虛，點頭微笑，旋即肅穆道。
??“翻閱古紮，那具咒紋行屍名為“鎖魂屍”，是由“摩耶族”族人煉製而成，此族成年族人身高十米有餘，手臂長五米，身形高大威猛，頭生鹿角。”
??“眉心有符紋印記，名為“屍神咒鬼印”，此印十分殘忍，要想煉製“鎖魂屍”必須在人生前，於眉心刻畫此印。”
??“同時鎖住三魂七魄中的天魂、地魂、人魂三魂，並且讓死者生前死於殘酷的折磨，由於遭受痛苦致死，這也導致“鎖魂屍”煞氣非常重。”
??“這“鎖魂屍”不同於控屍術，控屍術是人死後刻畫大量的符紋驅使屍體，屍體與操控者需要不斷地操控熟悉磨合，才能發揮最大效果。”
??“而“鎖魂屍”鎖住了人魂，人魂主導思想、七情，殘留了大部分意識，施展魂葬秘術可以建立密切的聯係，如同第二個自己一樣，可以更好的控製它。”
??墨小白心頭一顫，驚惑道:“煉製“鎖魂屍”竟然如此歹毒，也不怕其他名門正派之人一同誅之，那無數的枯骨又是怎麽回事？。”
??“這“鎖魂屍”的歹毒，這隻是其中之一，更殘忍的還有一點，那便是血液，這是保持“鎖魂屍”保留意識的關鍵因素之一。”
??“在“摩耶族”人的心髒位置封印一塊指頭大小的法器，擁有獨立空間以便於儲存大量的血液，那些殘破枯骨，老道猜測是“鎖魂屍”的一批血祭。”
??墨小白呢喃道:“這簡直是喪心病狂，罪孽深重，難怪當時“鎖魂屍”會暴動，原來是吸收了吳涼等人的血液所致，可“鎖魂屍”、佛像石窟、蓮花祭壇、血梅銅劍，這其中又有著什麽關聯呢？”
??“據《大荒野史錄》記載，一千兩百年前，遠居大荒天南“赤焰山”的“摩耶族”進入人族領域，搶奪資源大肆殺戮，後來麵對高大凶猛的“摩耶族”。”
??“大荒的人族臨時組建了聯盟，人類與“摩耶族”之間的戰鬥，持續了六年之久才得以結束，戰亂耗時耗力，即便“摩耶族”當年被滅族，可人族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少宗門的強者戰死。”
??“然而，在劃分“摩耶族”資源時，人族對於戰後資源分配出現了分歧，一時之間大荒陷入了宗門混戰的局麵，導致了一些宗門衰落。”
??“甚至被其他宗門瓜分資源與地盤，對於那些小的門派來說更是人人自危，混亂動蕩的年代裏，許多宗門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
??“依道長所言，無論是“摩耶族”在一千兩百年以前被滅族，還是那些石窟的無數枯骨，很有可能就發生在一千兩百年前後，不會偏差太多的時間。”墨小白沉吟片刻，猜測道。
??“野史大多是江湖傳聞，僅僅提供參考罷了，真相已然難以考究，倒可以推測個大概，小友不妨推測一二。”道袍老者笑了笑道。
??墨小白喝了一杯熱茶，才道:“這“鎖魂屍”在蓮花祭壇的下方，而下方四周都是經文石壁，“鎖魂屍”又是被五條劍符鎖鏈困住，頭頂被血梅銅劍插著，依那日諸葛鎮天所言，祭壇上方有“大日伏魔劍陣”鎮壓，顯然是一位劍道強者所為。”
??“煉製這具“鎖魂屍”的人，我猜測是一位佛門大能，這等邪惡禁術，便是瓜分其他宗門所得的戰利品，為了在這亂世之中傳承得以延續，煉製了這具“鎖魂屍”。
??“而萬具枯骨，卻是宗門混戰死去的人類，甚至有可能有本門的佛門弟子。”
??“小友說的不無道理，隻是石窟內既沒有劍修強者枯骨，也沒有佛門大能的枯骨，這二人又死在了何處，佛門石窟又為何埋在地底就不得而知了。”道袍老者聞言頷首，笑道。
??墨小白眉頭微皺，狐疑道:“除了道長說的疑問外，還有一個問題，若是劍修強者鎮壓了“鎖魂屍”，劍符鎖鏈又在蓮花祭壇下方，那是誰建的蓮花祭壇，是那劍修強者？還是別人？”
??墨小白搖頭一笑:“一千兩百年前的過往，誰知道呢？算了不想了，晚輩再敬道長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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