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妖言,隻惑你> 二十三章 一往而深

二十三章 一往而深

  月離求著大胡子爹爹辦了場篝火晚會,就在校場裏。太學裏所有的孩子都受到了邀請。


  她最喜歡一圈人手拉著手跳舞了,可是自從來了京城,爹爹就說要矜持要文雅,再不讓自己看篝火了。這次還是搬出了齊老大,爹爹才同意。


  火把劈裏啪啦燒起來,月離驕傲地說:“若是在草原上,比這個還要好看。”


  大將軍一把捂住她的嘴,歉意道:“見笑,見笑。”


  月離掙紮著逃開,對著大胡子翻了個白眼。來到京城以後,爹爹再也不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了,真是讓人瞧不起。


  齊老大說:“月離,我們去賞月吧。”


  月離搖了搖頭,這個書呆子。


  齊老三說:“月離,羊腿肉烤好了,快過來。”


  月離摸了摸自己的小圓臉兒,很是憂愁。


  齊老四說:“月離,你們家的馬真多。”


  月離很敷衍地笑了笑,真是沒見過世麵。


  齊老五說:“月離,什麽時候跳舞呀?”


  “過一會兒吧,”她忽然眼睛一亮,把他們幾個推給尚書家的小姐,宰相家的女兒:“我有點事,一會兒過來,你們好好玩。”


  一溜煙兒小跑跑到了樹蔭底下。


  “你……你怎麽來了…”


  “跑這麽急做什麽,”齊熠的手動了動,最後放在她躬著喘氣的背上輕輕拍著:

  “本來不欲湊這個熱鬧,不知哪兒來的小狗叼了本書丟在我桌子上。”


  “你才是小狗兒呢,”月離直起身子:“我明明是在幫你……”


  “我知道。”齊熠收了手,卻被她拉住袖口:“昨日擦傷的,怎麽沒上藥呢?”


  上藥?哪有藥可用?母妃性命垂危之際尚且沒有一個人來看過,更何況這麽小的傷口。


  暗暗用了力氣抽回衣擺,他斂了斂神色道:“這點兒小傷不足掛齒。”


  “小小年紀故作老成。軍師哥哥那兒有藥,等著啊,我去給你取。”


  “不準。”齊熠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又立即送了手。


  月離一臉茫然。


  “你與那軍師很熟?姑娘家哪能夜裏去男人的營帳!你不許去。”


  月離眼珠子轉了兩圈:“他肯定也看篝火呢,這樣,你跟我一起去行了吧。”


  京城的公子哥兒真是難伺候。


  果真大家都去烤肉吃了,大帳子裏連個鬼影都沒有。月離翻箱倒櫃找出幾瓶藥,好像上次自己摔倒時,用的就是這個吧。


  “把手給我。”


  “你經常受傷麽,輕車熟路的.……

  嘶—”


  月離放輕了動作,抹好藥又吹了吹。


  齊熠另一隻手揉了揉湊在眼前毛茸茸的小腦袋。


  明明隻比自己少四歲,怎麽就這麽小點兒呢,頭也小,身子也小,活像個肥嘟嘟的小奶貓。


  想讓人整天揣在懷裏.……

  齊熠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是郡主,是未來太子妃,自己不過是.……

  鼓樂聲奏起來了。


  月離突然一把牽住他的手急匆匆就往外跑,銀鈴似的笑聲飄進耳朵裏:“要開始跳舞了,可千萬要趕上呀!”


  為什麽不爭一爭呢?


  如果,贏了能得到她.……

  輸了,不過是一條賤命,本來就一無所有了,還怕什麽?

  是啊,一無所有的人怕什麽?

  見到月離拉著齊熠跑過來,齊老大和齊老四紛紛變了臉色。


  齊老大想將月離拉到身邊來,月離往前湊了兩步,不動了。


  她的手,被齊熠緊緊握著。


  “二弟不在宮中照看母妃,來這做什麽?”


  “不勞兄長費心,”齊熠走了兩步和月離並肩立著,不動聲色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母妃身體安泰,多謝兄長掛念。”


  月離腦門兒上的汗一顆一顆冒出來。


  不知是被握著的手發了燙還是離得火堆太近了些。


  總之氣氛有些不大對勁。


  “咳咳,你們看大家都在玩兒呢,都愣著做什麽.……”


  她試著鬆了鬆手,沒能抽出來。


  不是說京城的公子哥兒都是嬌生慣養的嗎??手勁這麽大怎麽回事??

  無奈之下,月離隻好拉住齊老大的手:“我們圍成一個圈……”


  “不必了,”齊熠驟然放開她,又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好好玩兒,明日再見。”


  誰都很清楚,除了月離,再沒有人會去牽那一隻手。


  何必在這自取其辱。


  “可是.……”


  “不必管他,你不是早念好多天了?教教我怎麽跳吧。”


  齊老大眯了眯眼,對著暗處打了個手勢。


  篝火宴很快結束了,順順利利。


  月離躺在床上滾來滾去,怎麽也睡不著。


  明明都是小皇子,怎麽差那麽多呢?

  其它殿下都有伴讀小侍,隻有齊熠沒有。其它殿下每天衣服不重樣兒的換,隻有齊熠永遠穿著素袍子。其他殿下國師都和顏悅色,隻有齊熠國師百般刁難。


  還有齊老大,那麽討厭齊熠還要裝作一團和氣的樣子。


  京城的人真是太複雜了。


  門口忽然有些亂哄哄的,月離爬起來耳朵貼在門上。


  “二殿下,不知道,沒見過啊…”


  “夜不歸寢??”


  月離嚇了一跳,急忙爬上床蒙住被子。


  門開了,又合上了。


  “我家主子睡了,麻煩您再去別處問問。”


  小腦袋從被子裏鑽出來,眼珠子滴溜溜轉得飛快。


  把枕頭塞進被子裏,望了望外殿打盹兒的婢女,月離多披了兩件衣裳,躡手躡腳翻出窗戶。

  校場空蕩蕩的,營帳的燈籠都熄了。


  一路的草垛子,馬廄,都沒有。


  倉庫……倉庫……

  “咳……咳.……”


  “齊熠?齊熠?你在裏邊兒嗎?”


  “你怎麽知道……咳.……我在這兒……”


  小木窗戶忽然冒出來一張笑嘻嘻的臉:“因為我聰明啊。我去喊人放你出去。”


  “不必了,他們定會說又是我自導自演的戲,要栽贓嫁禍給他人。”齊熠冷聲道:“他們想要我待著這裏,我便出不去。”


  “那你怎麽辦…”


  “明早。”


  月離疑惑地看著他。


  齊熠笑了一下,接著說:“四殿下的玉佩在我這兒。月離,我雖是個皇子,卻是個很……窮的皇子,窮到.……沒錢去給母妃醫病……”


  偷盜玉佩,甕中捉鱉,人贓並獲,多好的一盤棋,大殿下?王後?四殿下?不知是哪位的手筆。


  月離愣住了。


  哪有這樣的事,明明有辦法出去,卻隻能等著被冤枉。


  半晌,一截白白的胳膊伸進了窗戶裏:“我去把玉佩丟在校場上,他自己丟的,就怨不得你。”


  “擅自出宮,夜不歸寢,我的罪名夠多了,不差這一項。”齊熠將她的袖子往下拽了拽,輕輕打了下伸過來的手掌:


  “跟你說夜裏不要往外跑,夜深露重的,當心著涼,快回去!”


  怎麽辦.……怎麽辦.……

  月離不吱聲,咬緊了下嘴唇。


  齊熠的眼神一點點沉下來:“聽話!”


  “我知道啦,我想到了,”巴掌大的小臉猝然生出光彩:

  “是我關的你,那天學堂裏大家見到你凶我了,我記恨你,所以把你鎖在我家倉庫裏。”


  沒有什麽栽贓嫁禍,隻要是被迫的,再丟掉玉佩,所有的罪名就都不存在了。


  齊熠眸光一頓,繼而有火燒起來:


  “不行,月離你聽好,我的事不用你插手!現在!立刻!回去睡覺!”


  私自扣押王室是什麽下場!!


  與大殿和王後為敵是什麽下場!!


  我怎麽能自私地拖你下水,我怎麽舍得。


  “你聽我說,我是郡主,還是什麽未來的太子妃,不管他們是誰,他們不敢對我下手的。”


  耷拉下來的胳膊晃來晃去,磨起一條條紅痕:“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你相信我。”


  猛的,小手蹭到了他的衣領,勾住用力一拽,鼻尖碰在一起。


  她說:“你是為我偷偷溜出來的,我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月光濛濛籠下來,齊熠望著她。


  碎滿星辰的眼眸輕輕合上。


  涼涼的唇瓣印上來。


  月離瞪大了眼,身子一歪,從踩著的草垛子上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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