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無心誦經須聆聽
第二日，萬貞帝下令冊封庶妃那喇氏為成嬪，賜居長明宮，並撫養宜氛公主，為宜氛公主養母。
“成嬪妹妹真是好福氣，皇上選了五月十五給你們娘仨兒行冊封禮，這樣看著宜氛，本宮也心安了！”
“是，多謝皇後娘娘抬舉臣妾！”
成嬪汗涔涔，偷偷瞄了眼靜妃，明明隔得不遠，卻一點兒都看不清靜妃臉上的陰晴風雨。
“怎麽謝本宮？是睿妃進言了皇上！”
成嬪起身，差點兒又摔過去，匆忙順勢跪下。
“多，多謝睿妃娘娘！”
“姐姐客氣了，原也是皇上心裏所想，本宮明說出來罷了，順水推舟，算不上人情！”
竹清扶起成嬪，靜妃手中把玩著茶盅，翡翠色白玉玟，看不清真色彩。
“本宮也要賀一賀成嬪姐姐，側宮倒是委屈了多年，如今終於出人頭地成了一宮主位，有了麵子，還享受著繞膝之樂！”
“哪有哪有，嬪妾還得謝娘娘提攜之恩，和照顧宜全公主的恩德！”
成嬪顯然顫顫地，又是跪了下去行禮。
“成嬪如此感恩，不如一並將宜全交給我撫養，也省了宜全從佳鏡宮移向長明宮那麽多辛苦！”
靜妃笑，抻著脖子好像要把成嬪吃了。
玉斟忙地又讓竹清扶好成嬪，也是沾了曦曦簇簇的笑容。
“靜妃妹妹玩笑了，哪有撫養著別人的孩子再把自己孩子送給旁人撫養的道理？靜妃妹妹愛女心切，可要明白，別人的女兒終究是別人的，自己想要女兒自己生一個不就好？”
說完，在場眾人也是笑了起來，有些還肆無忌憚地開懷大笑。
“睿妃的話最近格外多啊！”
靜妃冷著臉子，陰狠地盯著玉斟。
“昨日還說想親自撫養宜氛公主，今日卻拱手他人送了個人情，可見孩子在睿妃的手裏就是一個玩意兒，半分都不可憐，真是個冷心腸！”
“這話錯了！靜妃妹妹，你要想，我若真的冷心腸，大可什麽都不考慮自己照顧宜氛，然後在用公主籠絡人心，但是我沒有，思來想去還是覺著自己養不了公主，實話說吧，皇上也說了靜妃妹妹和本宮都不適合撫養公主，咱們姐妹倆倒是像，一味豪爽慣了！”
玉斟柔柔地說著，用如春水般的目光對著靜妃惡狠狠的盯視。
“果然是枕邊話！”
靜妃冷歎，也知皇上下令自己不便在多說什麽，惹了皇上不快豈非得不償失，衝著成嬪與玉斟一瞧，不在言語別的。
金玉宮散了後，靜妃自顧自地快速走了，氣呼呼地，走過去順道還飄出一股利風。
“她也是神氣慣了，從前一昧對成嬪姐姐吆五喝六，現在看她這樣子真是解氣！”
兆佳氏戲謔，鈕祜祿氏嗬嗬一笑，眾人慢悠悠地離開了。
“睿妃娘娘萬福！”
成嬪走進玉斟的懿祥宮，隻瞧著懿祥宮霍然龐大，瞬間吞沒了這小小身影。
成嬪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成嬪姐姐，現在看你也風光了，帶著兩位公主，日子也好過許多！”
“嬪妾自知曾得罪過娘娘，惹得娘娘今日出手對付嬪妾，可公主是無辜的，尤其是我的宜全！”
成嬪語氣激烈了些，或許是提到自己女兒的緣故。
“哦？妹妹可不知道姐姐什麽時候得罪過本宮，難道，難到慈悲心腸的成嬪姐姐也有心狠手辣，陷害別人的時候？”
玉斟故作驚訝，成嬪咬咬牙齒，盡量不讓眼淚掉下來。
“再說了，本宮怎麽就出手對付你了？你過得不好，本宮想拉你一把，又看宜氛可憐，知道姐姐心腸善良，才將宜氛交給姐姐撫養，姐姐這話，難到是不想照顧宜氛，還是旁的，才怨恨本宮？”
“娘娘明知道靜妃娘娘也想撫養宜氛公主，偏偏把宜氛公主交給了我，這，這不就是讓我和靜妃敵對嗎？”
速來慈眉善目，眼睛都彎成月牙的成嬪今日也是氣急了，美目圓睜，氣息如倒春寒風，強烈有力，而此時的她一改平日和藹長姐的形象，尖狠跋扈卻生出一種別樣的姿態，原來，她也可以這樣美。
“姐姐今日帶的金珠玉釵顯得老氣，姐姐不過比我大四歲，平日裏也簡樸慣了，如今是有名位的成嬪，應該打扮得豔麗些，女人能美的日子不多！”
玉斟也不正麵回答她的話，隻是端詳著她的樣貌來，成嬪氣了個大紅臉。
“娘娘，娘娘，嬪妾求您了，以前的事是嬪妾做錯了，嬪妾是不得已為之，但請娘娘以後別再害我，我命賤，不值得娘娘髒了手！”
說著，成嬪臉上的淚珠子如短線珍珠，夏日暴雨，稀稀拉拉落了個不停，又跪了下去，磕起頭來。
玉斟趕忙和竹清一同把成嬪扶起來，成嬪依舊哭著，釋放著許許多多黑夜裏殘存的委屈。
“妹妹這是為了姐姐，妹妹也不想害姐姐！”
玉斟語重心長，收起來玩味的神色。
“許多事我明白，是靜妃以宜全為要挾逼著姐姐做的，從前的事我不會追究，隻是想接著宜氛公主的事兒讓姐姐脫離苦海，自己也就罷了，可是怎能看見自己的孩子也跟著淪落為她人的工具？”
成嬪眼淚止住了不少，方又搖了搖頭。
“可，可靜妃認定了我和娘娘有關聯，靜妃與娘娘又不睦，怕，怕一定會報複我和我的女兒的！”
“她敢？”
玉斟恨恨啐了一口。
“她憑她是誰？皇上的公主也是她輕易報複的？再說，姐姐不必與她撕破臉皮，隻要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靜妃愛女，更多多帶著宜氛公主去走動走動，宜氛不是姐姐的女兒，她也不會輕易抓到把柄！”
成嬪靜靜聽著，手指不停扣弄著裙子上的絹花，有數不完的心事。
“娘娘替嬪妾思慮得如此周全，萬事無利不做，我不知道娘娘是不是想聽以前的事兒，還是想拉攏嬪妾對付靜妃？”
“現在你什麽都不用做，我也不會讓你做，畢竟你現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我也相信，終究有哪天是你請著我，讓我和你一起解決掉她！”
玉斟一摸，知茶盅裏的茶水都涼了，又讓竹清上了新茶。
“茶水以涼，姐姐喝下一盞熱茶後，妹妹也不留你了，再多待靜妃怕是會更疑心的，你隻說來我這謝我的恩德就好，旁的姐姐自然會說！”
“可，可經文你的那句詩是那個意思？”
“是，若姐姐不那麽做，來日後那個未死瘋子的瘋話，怕是會讓別有用心，氣急敗壞的人拿起來傷了姐姐和公主！”
“瘋言瘋語豈能當真？”
“那日本宮也被流言所困，身陷囹圄，費盡周折才得保全自己！”
成嬪也是聰明人，也不貪一杯熱茶，匆匆告辭離開了。
回到佳鏡宮，便得收拾物品，準備搬去長明宮了。
“嬪妾給靜妃娘娘請安了！”
下人們收拾著，成嬪不得不來到正殿，準備給靜妃解釋。
“睿妃好樣的，輕輕鬆鬆就把你撥開了？”
靜妃低著頭，勾著線，一點一點拆著手裏的黃鸝花肚兜，手勁兒之大令成嬪心神惶恐。
“娘娘，嬪妾怕這是著了睿妃的道，娘娘千萬不要相信別人所言！”
“什麽別人所言，本宮隻瞧著佳鏡宮小，留不住咱們的成嬪娘娘，既然留不住成嬪，那就留下公主！”
靜妃又提到宜全公主，成嬪膽寒心驚。
“宜全是我的命啊，娘娘！”
“哦？你這是說，若我留下宜全必然會虐待她，苛責她？”
靜妃這一笑比不笑還可怕，成嬪軟軟地趴在地上。
“嬪妾不敢，嬪妾隻是不想母女分離！”
“哦！這樣，那你以為搬到長明宮就不用母女分離了？本宮沒忘記，寧德妃和宜氛公主就是母女分離，哦！也不對，那叫陰陽相隔！”
談到了這個死人，成嬪更是怕了，兩眼愣愣地瞅著靜妃。
“你的那本佛經呢？就是睿妃親手寫的那本，本宮想看看你的那本！”
“都是一樣的，娘娘何……”
“本宮就要看你的！”
靜妃是咬牙切齒低吼出來的這句話，成嬪一個腦筋轉過來。
“昨夜被我燒了，睿妃的東西，我覺著不詳！”
“這樣啊！”
雖然靜妃可怖，但到底沒有喪心病狂搜查成嬪寢宮，而成嬪也小心，把那佛經藏在首飾盒裏，還用自己的小鎖鎖著。
“如此一來，你就要走了，你走之前，本宮可有幾句要交代的！”
靜妃變了一個顏色，淺淺笑容如梨花晚盛，看不清許多容顏。
“宜全公主你自己照顧，可需要謹謹慎慎的，本宮可不希望你自己撫養公主出現什麽事情！”
成嬪咽了口水，點了點頭。
“多，多謝娘娘記掛宜全，嬪妾，嬪妾帶宜全感謝娘娘撫育之恩！”
“嗯，還有一件！”
說著，靜妃將手裏被拆的淩亂的肚兜甩給了成嬪。
“嘴巴老實些，你想魚死網破，可結果就是，沒有網破，隻有大魚和小魚雙雙死在江河中！”
“是，是！娘娘的秘密也是我的秘密！”
成嬪嚇得頻頻磕頭，靜妃隻說了一句乏了，便回內宮休息了。
待靜妃離開，成嬪覺著得到片刻的如釋重負，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冷風吹動汗水將所有的寒冷帶進骨頭和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