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線索
“扼魂鐧已經斷了，噬魂族已經逃走了。”風芷淩沒有接淩霄的話，扭頭起身，語氣淡淡地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療傷。”
淩霄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卻沒有開口，看著風芷淩離開了寢殿，滿眼不舍。他以為風芷淩的“走”，大概是就是從此離開魔界了，可他沒有顏麵再留她。
此事正是深夜，風芷淩出了寢殿，走出院子的門，就看見地風水火四人整齊地站在門口。原來他們聽下屬稟報女尊回來了，便立即集合等在了院外。
“正好，你們都在。”風芷淩心想，我也不需要一個個去找你們了。
“女尊，尊主怎麽樣了？”火離張嘴便問。
“他沒有什麽事了，就是法力受損，需要休養。”風芷淩簡單的說了淩霄的情況。實際上，淩霄的法力受損很重，重則一年半載，輕則百天，才能完全複原。
“女尊，您沒事吧？”第坤問道，“那些仙門，可有問難與你？”
風芷淩的眼神挨個從他們臉上看過去，看得四人開始有些發毛。四人等著女尊發話，結果風芷淩半天隻說了一句：“你們跟我過來。”
四人疑惑地跟著風芷淩離開了後殿，來到了天霄殿中，風芷淩走向大殿首座的黑玉雕龍椅上拂袖坐下，滿臉嚴肅地瞪著座下的四人。
第坤開口問道：“女尊是有什麽事吩咐我們四人嗎？”
“說說，這幾日我不在，天魔宮發生了什麽事。”風芷淩冷聲問道。
“這幾日……”第坤想了想，道，“一切如常，並無特別的事情發生。屬下每日都去尊主寢殿探視，然後就回屋療傷。火離、澤蕪、訓風也是如此。”
“你們這幾日都在天魔宮？”風芷淩問道。
“回女尊，是的。”四人齊聲回答道。
風芷淩從乾坤袖中抽出鎖靈鞭，*地往四人麵前一掃，就像是隨意活動活動手臂似的：“想清楚了再說。”
鎖靈鞭在四人麵前突然掠過時，四人深吸一口氣，嚇出了冷汗。
風芷淩已經闖過了地魔宮第十一宮，和鼎盛時期的淩霄不相上下，法力早已超出他們一大截。
他們不敢再在風芷淩麵前說謊，於是低頭互相斜眼看了幾眼，第坤才坦白道：“回尊主，屬下們……出去過一次。”
“女尊，我們不是有意要違背您的吩咐，隻是實在太擔心您的安危……”火離搶聲道。
“別搶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風芷淩喝道。
火離瑟索了一下，沒有想到女尊生起氣來，一樣的嚇人。
第坤忙解釋道：“那日您被仙門帶走後，我們四人擔心您，於是第二天淩晨就一起悄悄去了一趟太乙山查探您的情況，想要……想要救您出來……可惜太乙門當時戒嚴，我們四人都受了重傷，法力減弱，擔心會打草驚蛇，反而對您不利，就沒敢硬闖太乙門。後來就回天魔宮了。”
“你們去過太乙門？”風芷淩問道。
“屬下知罪！”第坤聽風芷淩這麽一問，連忙跪下，其他三人都跟著跪下了。
留風坡仙魔混戰那日，風芷淩被仙門帶走前，曾命令魔界之人不可輕易離開魔界，與仙門作對。而他們私自潛入太乙山，還妄圖從仙門手中救出風芷淩，完全違背了風芷淩的命令。
風芷淩隻是疑惑他們竟然會想憑四人微薄之力從仙門手中救回她，而那時淩霄已經被他封印法力，他們四人竟然私自決定為她鋌而走險。
這會見四人齊刷刷跪在地上，她還沒有問出她想知道的，便又道：“你們從太乙山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天魔宮？”
“回女尊，屬下再沒有出天魔宮，女尊第三天就自己回來了，我們也沒有必要再去仙門了。”第坤答道。
“你們剛才說的若是有一個字是假的，”風芷淩揮起鎖靈鞭在第坤麵前劃了一道，“你們知道後果。”
“屬下這回絕對沒有撒謊！”第坤抬手撐地磕頭時，自己兩隻手臂完*
露了出來——原來的三層衣服的兩隻衣袖均從袖口裂開至肩骨處，整整齊齊地口子如同衣服本來就是這麽個款式一般。
風芷淩陰沉地說道：“可是，有人親眼看到你們在寧縣殺人。”
“寧縣？殺人？”四人俱是疑惑。
風芷淩見這四人的反應不像是撒謊。
“不可能，女尊，我們若是要殺人，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那不是激化和仙門之間的矛盾？何況尊主受傷，您也不在天魔宮……”澤蕪說道。
“仙門當中有門派擅長易容術，也許有人故意冒充我們。”第坤說道。
“女尊，殺人的事我們從前沒少幹過，若真是我們，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不敢承認啊。”訓風抬頭，說起話來總免不了一股妖嬈之氣，縱然此刻跪地，依然扭動著靈活細軟的腰肢。
風芷淩早已習慣了訓風的樣子，心想他們說道有理，當初有人冒充大師兄殺她，有人冒充她殺瀾久，就算是真有人冒充四魔使，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這人為什麽要冒充四魔使？
原來那些人之所以不直接殺死受害者，是故意留他們一口氣，好讓他們自己說出害他們的人的模樣嗎？
這和冒充大師兄和自己的人，是不是同一夥人？
大師兄一直沒有追問瀾久受傷的事，定是心裏有數，知道刺傷瀾久的人必定是故意冒充她，好激化她與太乙門乃至仙門的矛盾。
而這次的人若是同一夥人，在仙魔關係劍拔弩張的時候冒充四魔使殺普通老百姓，難不成也是為了激化仙魔恩怨？
這樣於他們有什麽好處？
四人見風芷淩陷入沉思，也不敢再說話。
風芷淩從首座上起身，走到四人麵前，先是伸手抓住第坤的手腕摸了摸，然後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地在他胸口點按了幾下；接著又扯過火離的左臂，擼開袖子發現了他左臂的大塊烏青化膿傷口，神色有些凝重，之見她在他的肩骨處用力的點按了兩下，然後從乾坤袖中掏出一瓶藥交給火離，說道：“一日服用兩粒。”
說完走到澤蕪和訓風身邊，替他們摸了摸手腕，拿出一瓶藥遞給訓風，道：“澤蕪皮肉傷無大礙，再過十日便會好起來。訓風中了毒，你吃這個藥，兩個時辰吃一粒，過一日後再看看如何。”
四人還以為自己要被女尊好好處置一番，沒有想到風芷淩隻是給他們把脈，她替第坤緩解了受的祁山陸掌門的祁門掌內傷，封住了火離的毒性繼續擴散，看出了澤蕪隻是受了劍傷，以及訓風中了宿山派的軟骨香——一種吸入大劑量之後，會渾身逐漸無力，易起淫思的粉末狀毒藥。訓風武器是鐵骨扇，估計用招時被人動了手腳而不自知，扇子一揮，結果將自己的毒倒了。
四人感動不已——尤其是訓風，他這幾日被這個毒折磨得寢食難安，吃了許多解藥，卻隻能壓製幾個時辰，一到了夜間毒性就會加重，*焚身，致他每每見到第坤都快壓製不住，神思幾近萎靡。
“但是我的藥隻能替你們暫且壓製毒性，解不了毒。”風芷淩道，“我會想辦法替你們拿到解藥，火離和訓風最近不要運功，免得加強毒發。第坤也是。”
“——我要出去調查此事。你們去查一下，有沒有魔界弟子出去興風作浪的。但有發現，不要輕饒。”風芷淩說完，離開了天霄殿。
*
地平線升起曙光，風芷淩又來到那七個人受傷的石橋旁，仔細地查看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
那些人估計被錦揚他們帶近城中了，地上星點有他們遺留的血跡，她仔細地在周邊低頭尋找，終於在一塊草地上發現了一塊指甲大小的皮膚狀薄片。
風芷淩取出一塊手帕，將這塊皮膚撿起來，在晨曦的金光下一照，確定了這是一塊人皮。這塊皮比普通的人皮膚要更加蒼白，看邊角形狀應該是被利刃劃開的。
這塊皮裏側極其幹淨，竟然不沾一點血肉，完美的像一塊被人打磨過的假皮。這應該不是那幾個受害者的。
她想起錦揚說過他用劍刺傷過其中一個凶手，卻未見凶手流血。看到這塊皮，風芷淩突然有一個奇想——難不成那幾個人帶了全身人皮麵具？
猜測無用，她立即起身過了石橋，進了寧縣城內。
*
“瀾汐姑娘？”錦揚早晨起來洗漱完畢，剛好從房間下樓吃早飯，沒想到風芷淩正坐在一樓大堂內吃東西。他主動走了過去，問道，“瀾汐姑娘這麽快就回來了？難道姑娘昨晚也住在此間客棧？”
“我剛來的。”風芷淩回答道，她從沒有給錦揚解釋過自己的真是姓名，因此他和藍城奕一樣，依然叫她瀾汐。聽了幾聲瀾汐，讓她總不自覺地想起了藍城奕。
錦揚坐在風芷淩旁邊，要了一份鱖魚粥、四碟小菜、一籠蟹黃兜子、一碗雞絲餛飩、一個千層油酥餅，又問風芷淩還需要吃什麽，風芷淩搖搖頭說自己差不多吃好了，他便讓小二去上菜。
“瀾汐姑娘的手……”錦揚正欲關切地詢問，低頭瞥見了風芷淩垂在身旁的左手腕又滲出了血漬，便驚道，“怎麽還在流血？”
“我剛才去見了那七個受害者，給他們喂了一點血。”風芷淩說道。
“瀾汐姑娘要愛惜自己。若是賀仙長知道，定是會心疼的。雖然你的血能夠救他們，但是也要適度。”錦揚道，“那姑娘是來找我的嗎？
錦揚都看出瀾淵對她不一般了。
風芷淩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回應，她道：“我向人打聽到你在這裏，便來尋你。那四個凶手不是我的隨從，應該是有人故意冒充他們行凶。昨天晚上我和大師兄沒有和他們打照麵，他們應該不知道我們到了此地，對我們還沒有防備，如無意外，今晚應該會繼續殺人。你們追蹤他們幾晚，我想他們對你們並不忌憚，隻要昨晚那七人跟之前的受害者一樣按時死去，他們就不會察覺異樣。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給了那七個受害者假死藥，讓他們到時候假裝死亡，把他們的假死的“屍體”停在義莊，讓他們的家人不要聲張。他們殺人並不想安安靜靜地殺，到時候我們就守株待兔，將他們拿下。”
“瀾汐姑娘，都聽你的。”錦揚說道。
“——這是我在現場找到的一片皮膚，你看看。”風芷淩掏出手帕打開，擺在了錦揚麵前。
“現場還有發現？瀾汐姑娘果然比我細心的多。”錦揚捏起皮膚看了看，搓了搓，道：“怎麽這麽光滑？看著像是……人皮麵具。”
“嗯，我也這麽想。”
這時小二將早點端了過來，錦揚在身上隨意擦了擦手，便拿起油酥餅就咬了一口。
“……你不洗洗手？”風芷淩問。
錦揚：“算了，不怕，我以前做紅毛妖的時候，生肉連皮帶骨都吃過。”
風芷淩心想，這錦揚有時候挺有貴公子做派，比如住在寧縣最高檔的客棧裏，早飯點了一堆這裏最昂貴的招牌吃食，卻用不介意用剛剛摸過人皮的手去拿吃的。